意识从混沌中慢慢清明,疼痛犹如潮水般冲击着她,岁宁的每次呼吸都能牵扯到腹部的伤口。
睁开眼时,视线内出现了一个绿色的身影。
淑嫔气色红润,正坐在床边抹泪,“宁儿命运多舛,就这几日不是落水就是被刺杀……若那日没有阉了风影,也不会横招此祸。”
小少年君尧站在淑嫔身侧,稚气清秀的脸庞上带着平日罕见的戾气,一双眸子犹如被暴风雨打翻的墨,黑得深邃,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若不是他被南刑司带走,我定要亲手替姐姐报仇!”
“母妃,阿尧……”岁宁沙哑地唤道,一脸虚弱。
“皇姐!你可算醒了!”君尧瞬间收敛阴郁之色,白皙的面容满是惊喜。
淑嫔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柔声道:“醒了就好,你昏睡了两日,母妃愁的吃不下、睡不着。”
君岁宁垂着眼,轻颤的睫毛遮掩了她讥讽的神色,“劳母妃记挂了。”
“皇姐,我定会为你报仇的!”
君尧此言,岁宁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淑嫔携着君尧离去,君尧一步三回头的不舍目光,倒真叫君岁宁怀疑了。
难道君尧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身世?不然为何对她一副难舍模样,像是真有几分真情,与前世要杀她的样子判若两人。
重华宫。
苍灵提着大包小包的物件,进了主殿,语气寻常地道:“公主,各宫都送来了慰问礼。”
“我昏睡的这两日,九千岁可有来过?”君岁宁声音微弱,却抱着期待,忽而想到他根本不会在意自己,又惆怅道,“算了,定是没有来的。”
“九千岁他……”苍灵欲言又止,最后轻声道,“裴大人是有来过的,公主不妨把心意转移到裴大人身上吧。”
“……”就知道他没来。
苍灵面色不佳,因为公主说喜欢九千岁,她已经连着三天没睡好觉了!
这几日她都格外关注九千岁的动向,可他……
想到打听来的小道消息,苍灵有些不忍,却还是硬着头皮道:“镇北将军府的二小姐失踪了,照理说不关九千岁的事,可他却领着南司卫全城搜寻……大家私下都说,他们是青梅竹马,若不是九千岁进了宫,恐怕……”
苍灵没再说下去。
岁宁感觉伤口更疼了,而苍灵所说的这事,前世也有发生。
镇北将军原是镇北侯下属,他的女儿卫夜雪与越庭欲算得上青梅竹马,但镇北侯早在越庭欲出生时就替他定下了另一门亲事,卫夜雪的暗恋也只能埋藏在心里。
前世岁宁与越庭欲成婚后,卫夜雪依旧没有成婚,还是后来岁宁才意外得知,卫夜雪十七岁时的失踪是她自己一手策划。
名满顺京的才女不惜毁坏名声,也要逃避说亲,只盼能陪在心上人身边。
……
是挺可怜的,可岁宁才不会同情那虎视眈眈的情敌呢!
“嘶——”一个不注意,拉到了伤口。
“公主,你这是揍嘛呀!”苍灵赶忙上前查看她的伤口。
门外,身着暗紫白地纹锦服的少年悄无声息地站了许久,扬起手敲了敲门,待里头传来声响,他才走进。
阿七径直走到床帐边,苍灵皱眉道:“公主闺房,你怎么能来?”
“无妨,你有事要与我说吗?”君岁宁在苍灵的搀扶下坐起身,倚靠在床头。
苍灵就坐在床榻边沿处守着,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公主那日就是故意要与风影作对,根本不是因为闺名嘛!这不,阿七进闺房都没关系!
阿七站在床前,将手中字条递向岁宁。
他的双手都戴上了黑皮手套,那张白色的小纸条躺在手心上,格外显眼。
君岁宁将纸条打开,上面的小字歪歪扭扭,赫然写着——
陛下让我来道歉。
歪歪扭扭的形状仿佛是一个孩子刚学写字的模样,却又充满了认真的态度,然而又并没有写对不起三个字。
岁宁哭笑不得,他本就是兼职的暗卫,昨日之事也怪岁宁自己疏忽,将危险留在身边。
她轻轻一笑,云淡风轻的安慰道:"同你没关系,是我疏忽了。"
阿七纹丝未动,隔着面具不知在想什么。
岁宁眼中忽闪过一丝星光,她眸光亮亮地说道:“阿七,你教我习武可好?”
她的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阿七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期待和希望,仿佛冬日暖阳。
见阿七依旧没有动静,岁宁以为他要拒绝,言简意赅地说道:“我想保护自己。”
许久没反应的少年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表示答应,随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公主真要习武?”苍灵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让陛下给找个武状元教您不好吗?”
君岁宁心中难以言喻的安宁,她也不知为何,看见阿七时竟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也许,这份信任来源于那日高坛上,她转身时,他竟悄然地站在她身后,也或许是剑舞飞扬、利落无比的武功,让她产生了安全感。
“阿七能教会我的。”岁宁笑吟吟地肯定道。
苍灵见她这样,迟疑道:“公主不会将倾注在九千岁身上的喜欢,转移到阿七身上吧?”
“你闭嘴吧。”君岁宁瞪她一眼,这小丫头嘴越来越碎了。
她此生只会喜欢她的阿欲!
只是……想到他,岁宁不免想到,阿欲在做什么呢?
此刻,还在找卫夜雪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