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爱丽丝(4)
逆光,怎么都是悲伤。
我小心地从锅里捞出一片青菜,小心地放进嘴里,辣味迅速从舌尖遍布所有味蕾,几乎在那一瞬间热泪盈眶。
“祈,我们暑假去香格里拉嘛,当提前度蜜月好不好。”
林司祈点头,温柔的像死海里面最深沉的水。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大口大口地吃着从飘着一层红油的锅里捞上来的牛肉,闷着头,不说话。辣椒水儿呛进嗓子眼儿呛进肺里,我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攸攸,你怎么哭了?”梁烟惊诧地伸手抹我的眼睛,“怎么回事。”
我挂着眼泪,却冲她微笑:“火锅太辣了。”然后继续低着头猛吃。
“不能吃就不要吃了蛮,总是勉强自己有意思么?”林司祈几乎透明的修长的手指夺走我的碗,“为了你那脾气吃了多少亏还不清楚?”
“就是就是,别吃了。”安槿略带歉意地给我递来一叠纸巾,“我也不知道这家火锅店的红汤那么辣的。真不好意思。攸攸。”
“哪有哪有,很好吃的蛮。”我伸手去抢碗,“你还给我,我还没吃饱呢。”
林司祈难得温顺地把碗递还给我,然后慢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来给我:“让朋友从云南带来的,正宗的云南白药,你看你那手冻得跟猪蹄似的,再不爱护一下,又要烂掉了。”
我尴尬地接过来,却从心底温暖起来,比红汤呛进肺里更容易让我热泪盈眶。初三,所有人都在努力的学习,除了天才一样的陈璟珣和沾了他光的我。
“我这手,我这手……”我伸着蹄子给旁边装淡定的陈璟珣看,“会不会烂掉啊……”
“你拿开呐。你这猪蹄看多了我连肉也不想吃了,会做噩梦的你知道么!”陈璟珣一脸嫌弃地看着我,“噩梦你知道么?就是比如说,我晚上梦到了你,非要吵着嫁给我……”
我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向他聪明的脑袋瓜子:“你闭嘴!有没有同情心?”我戳戳林司祈,然后可怜兮兮地盯着他:“你觉得会烂掉么?”
林司祈自然地结果我的手,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攸攸,你的手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唉。”他去接了一杯热水递给我,“攸攸,别担心呢,我前两天看到你长了冻疮就麻烦云南的朋友给你买了药膏,这两天应该就能到了吧。”
我忍不住扑上去揉他完美的脸:“小祈最好了,不像某些人!”说罢,挑衅地斜了陈璟珣一眼。
然后。
故事总是有个然后。
“给你的。我问过了,这是最好用的了。”陈璟珣丢了一瓶东西,“喷雾型的,最适合你这种懒人。”
“哼,猫哭耗子!”我拿起瓶子本能地嗅了嗅,“好奇怪的味道。好吧,谢你了”
“攸攸。药膏已经到了,我来帮你涂吧。”林司祈兴冲冲地跑过来,像一束光。我配合地把手递给他,享受着贵宾级别的服务。
“小祈,我要是以后每年都长冻疮怎么办?”
“我每年都会帮你准备好药膏的,你放心。”
我从来都不怎么相信别人的承诺,因为我坚信山无棱天地合,只是臆想,用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来证明真诚无意是愚蠢的。
我却意外地信任一个人,他叫做林司祈。
他变成了我整个世界的唯一真理,就如同水对于鱼的意义一般,别无二致。
我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黑曜石一般深沉,却有着荒原的质感,我已经许久不曾认真地看他眼睛,脉搏跳动的频率瞬间加快,我似乎变成了想要告白的纯情小女孩儿。
而我并不是要告白,我只是对他说一声“谢谢”。
和任何一种表达谢意的语言一样,别无他意。
安槿很戏剧性地提包就走,林司祈冲我微笑,然后一声不吭地追了上去。
离我越来越远。所有人都必须接受这一规律,与曾经亲密的人的鸿沟变长变深,最终形成东非大裂谷,再多的粉饰太平也无法弥补。“付钱了没有?”梁烟果断地继续在锅里捞菜吃,“你快吃啊,要自己付钱,别浪费了。”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默默接纳这个寒入骨髓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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