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月瞬间反应过来,是父亲回朝了!
她狼狈起身,挣开身后之人的束缚,委屈巴巴的唤了一声。
“爹,您怎么才回来!”
自己最疼宠的女儿被人当街挟制住,里子面子丢了个精光,沈将军便是个泥人,也被激起了三分土性子。
更何况他本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货色。
心中怒火翻涌,沈将军皱眉,冷冷看向那头呵问。
“谁敢如此放肆?拿我的女儿生事,是当我沈某人已死吗?”
在场众多下人纷纷一时默然,谁也不敢在此时胡乱开口,生怕引火烧身。
唯有沈华颜蓦然一笑,看着他问:“父亲此言何意?难道父亲瞧不出这些是太子殿下的人?”
未料到沈华颜也在此处,甚至还主动掀自己短处,沈将军皱眉,深深看她一眼后,冷冷质问。
“你此时应该在府中备嫁,既然你定下来了婚事,便应当守身如玉,你不在府中待着,反而跑到外头来,意欲何为?”
“你母亲便是这般教养你的?”
尽管才寥寥数语,可却能说明沈将军对这个嫡女的不满,也让在场众多围观之人无不皱眉。
正妻所出嫡女,竟不及一侍妾所生之人得宠,不免叫人心怀疑窦。
众人下意识看向此事中的另一方,沈华颜。
不管是何人,被人如此训斥,且于众目睽睽之下,脸上也都会挂不住,沈家嫡女想必更是爱面子,恐怕这父女之中,便要有一场官司了。
可没想到落入众人眼中的沈华颜竟神色如常,依旧坦然,好似对此事全不在意一般,笑着慢悠悠的说出足以叫沈将军心神俱裂的话。
“父亲所言,当是父亲为女儿所定下的那桩婚事吧。”
沈华颜笑笑,漫不经心的开口。
“父亲应当并不知晓,靖平候府世子早已变心,并私下携一女子回到京城,做了逃兵。”
“女儿既为沈家之女,身上也有几分沈家传下来的傲骨,受不得他这般小人行径,便早已先一步求太子殿下准许我与侯府退婚,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听了这话,沈将军大惊失色,满脸纳闷的问:“你说什么?你竟私下退了婚?”
见他这般,沈华颜微微一笑,皱眉订正他的话语。
“父亲慎言!此事并非私下,乃是女儿过了明路的。”
“太子殿下亲替女儿做主,取消这桩婚事。”
沈将军越加恼怒,难掩面上愤怒之意。
尽管他并不关心沈华颜的婚事如何,可并不代表他能忍受女儿背着自己私下退婚。
靖平侯府已是一桩难得的婚事,沈华颜还看不上,难道是要上天不成?
可当着太子的面,他又实在说不出狂悖之言,只得拉下脸,冷冷看沈华颜一眼,厉声呵斥。
“这件事情还要待我回府之后再同你细细斟酌,你如今不可在外头继续与我丢脸,还不赶紧滚回府里去!”
沈华颜被他如此训,却也不恼,只微微点头,甚至并未多看身侧的沈安月一眼。
自打沈将军出现之时,她便猜到,恐怕今天要想解决沈安月,是再无可能。
虽惋惜错失了这样好的机会,可沈华颜面上却无异色,只福身同璃王和太子行礼,随后转身离去,全程中未再多看与她系出同府的沈安月一眼。
父亲终于回府,有人替自己撑腰,方才还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沈安颜也奈何不得自己,本是一桩极好的事!
可不知为何,沈安月竟觉得面上挂不住,好似这般被人放过,不是好事,而是羞耻一般。
尤其是周遭已有不少人暗自瞧着这头,眼里无不带出鄙夷之意。
沈安月方在下人的搀扶之下起身,便听着身边人群后头女人厌恶的开口唾弃。
“原来天下男人都一样,沈将军这等威名赫赫的大英雄也一样会宠妾灭妻,把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爱的像宝贝一般,倒把自己府里嫡亲血脉的嫡女一通训斥。”
“男人嘛,不都是如此!”
“要我说,此事倒该怪那些上不得台面之人曲意逢迎,恶意勾搭,这些出身低贱的货色为了多得些好处,什么招数用不得?”
“能叫沈将军这般维护,甚至连嫡女都要避其锋芒,可见这位庶小姐到底和她姨娘都是多年的狐狸精!”
“怪不得她能同璃王殿下传出绯闻,小娘养出来的东西,能有什么好?”
身后格外尖刻的声音引得沈安月面色一紧,不由得越发紧张。
她下意识回头,想开口辩解。
不是的,父亲疼她,是因为她有可疼之处,和嫡庶之别有什么关系?
当她真正回过头,却发现方才还在说话之人竟已消失无踪。
周遭安静到恍若无人提起那些话一般。
可沈安月面色却越加惨白。
她一直以来都想做出一副大方模样,更拼尽全力与沈华颜争个高低,争的不就是这名声?
可如今,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已名声尽毁,这又是凭什么!
愤恨交加,沈安月再也做不出半分柔顺大方的模样,只垂着头回了沈家。
她牢牢记得,姨娘说过,遇事不可轻举妄动,她会替自己做主。
回到府内,沈安月先行去了蓉姨娘的房间之中。
蓉姨娘才受了刑,如今说不得话,一张俏脸上满是怨恨。
那日请不来大夫的小丫鬟被她赶到了院外跪着,至今已是第三日。
那丫头跪得膝盖处血肉模糊,却仍不敢动。
前日只因有人在她险些跌倒之时扶了一把,便被拖下去发落了。
如今任这丫鬟何种可怜模样,旁人也只敢心下同情,并不敢做出半分同情的模样了。
见女儿抹着眼泪进门,蓉姨娘更担心的要命,连忙迎上去,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却因自己说不得话,并不能与女儿沟通更加着急。
好在沈安月一直听话,这次更是来同她讨个主意的。
她迅速回过神,攥住蓉姨娘的手,脸上露出几分喜色的同她道喜。
“姨娘,父亲回来了,刚才我在长街上瞧见他了,他如今正在宫中面圣,想必用不得一刻,就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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