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乌云压城。兵甲涌动,火光成线。
将来没有接受狗子的提议,认真道“多说无益,先把我们带到你家中暂避。”
轰鸣的脚步声在城墙上回荡,狗子不敢迟疑抬手指向了城西的方向。
下一刻,三人原地消失,他们借助建筑的阴暗角落快速前行。
三人翻过一座院墙,躲过了迎面而来的甲士,待脚步声远去,尚婉儿沉声问道“你母亲是身患重病,还是腿脚不便?”
狗子压低声音道“当年我鲁家被赵千华带人围剿,家父与几位叔伯拼死才为我们母子换来了一线生机。虽说死里逃生,但家父的死让我母亲换上了心疾。她终日咳嗽不停,用药无果身体已然被掏空。”
将来拉着他一条手臂,跃上了屋顶,侧头问道“既然与赵家有仇,为何还生活在未央府?”
狗子苦笑“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趴下!”
尚婉儿轻喝,抬手按在了狗子的头上。将来也格外寂静,拉着狗子趴在了屋顶上。
轰隆隆的马蹄声在街道上回荡,一人爆喝道“全城搜捕,但凡发现可疑之人就地格杀。”
“驾!驾!”
“驾!”
马蹄声逐渐远去,尚婉儿低声道“距离你家还有多远。”
“向前三条街,靠近城墙的那道小巷,入巷第一家便是我们母子居住的寒舍。”
“走!”
将来毫不迟,架起狗子后一步凌空踏出。尚婉儿为两人断后,留出了一个身位的空档。
“哒!”
“哒!”
两人脚尖轻点瓦片,声音刚响起人影就跟着消失了。将来向下一掠,拎着狗子站在一颗茂密的古树中。
尚婉儿站在了两人身前的树枝上,时刻准备对眼前的两队士兵出手。
夜风吹得枝叶沙沙作响,两队搜捕的士兵根本就没有发现树上的异样。
狗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因为只要有一人抬头,就能看到选在空中的自己。
两队士兵擦肩而过各自远去,狗子抬手指向一处小巷“就是那个巷子,左边第一家。”
将来与尚婉儿向两侧观察,相视一眼后便跃向空中,三道身影在空中带起了一道残影,飘然落入一座简洁的小院。
“咳咳咳~”
厨房中,狗子娘在搅动着药罐,那并不大的烟火气都能让她咳嗽不止。
他发丝已经白了大半,面庞一副病态,怎么看都像时日无多的样子。
“娘,你快歇着,我来弄。”
狗子一边说着,一边朝厨房跑去。
狗子娘吓了一跳,手中的木勺应声掉落在地上。她拍着胸脯平稳着气息,责怪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了,娘怎么都没听到开门声。”
狗子扶着她,让她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做好。走出厨房的狗子娘这才看到将来与尚婉儿。她轻声道“来客人了啊,这家里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咳咳咳~我烧水给两位泡点苦茶吧。”
尚婉儿摆手“大娘不用客气,我们不算是外人。”
将来道“狗子,药马上就糊了。”
狗子娘面露笑容,好像这个家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了。他连忙招呼道“咳咳咳~快坐快坐,咳咳~我身体不便,你们不要拘束。”
“好!”
将来应了一声,转身拿起两个小板凳,放在狗子娘面前与尚婉儿一同坐了下去。
她看了看将来,又看了看尚婉儿,不由得摇头苦笑。
她正欲说话,狗子一边冲涮汤勺,一边低声道“娘,您坐稳了,我跟您说个事。”
狗子娘转头“咳~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你娘我,咳咳咳~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说罢,她回头望着将来,低声道“小伙子,咳咳~脸要是被人这么砍一刀,眼睛是会变形的!咳咳咳~你这明清目秀的样子,打一眼就知道,咳咳咳~这刀疤是假的。”
将来很是尴尬,不由得咧嘴一笑,他笑时,脸上的刀疤还是很吓人的。
好在狗子端着药碗走了出来“娘,先喝药,喝完再聊。”
狗子要用勺喂,狗子娘摇头,伸出微颤的双手接过药碗,她放在嘴边吹了吹,而后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咳咳咳~~”
一阵咳嗽后,她把药碗递给狗子,侧头看向尚婉儿“姑娘啊,你虽打扮的俊俏,但你那雪白的脖子是要命的破绽。这帮混小子是有喉结的,你怎么也装不出来,回头找件高领袍子掩盖一二。”
狗子娘喝完药,嗓音清楚了几分,也没有剧烈的咳嗽。
尚婉儿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点头道“好的,大娘。”
狗子娘微笑点头,不再言语。她转头看向蹲在自己身边的儿子,轻声道“药业喝了,娘想说的话也说了,你闯了什么祸事,便交代了吧。”
狗子握住妇人的双手,眼眶含泪道“我今天遇到赵千华了。”
狗子娘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凌厉,而后用快速消散,她如今的身体已经提不起一点气势。
她打断狗子即将出口的话,低声道“你简单收拾些东西,快随两位侠士走,不用管娘了!”
狗子摇头“娘,赵千华死了!被这两位恩公杀了。”
“什么?”
狗子娘险些没坐稳,还好狗子就蹲在她的身边。
两行热泪从狗子娘的眼角滑落,她没有放声大哭只是低声呜咽。
她盯着自己的儿子,目光像是再等一个肯定的答案。
狗子也哭了,颤声道“娘,赵千华死了,我们鲁家的仇报了。”
狗子娘缓缓点头,按着狗子的肩膀缓缓起身。将来与尚婉儿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跟着一同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狗子娘“噗通”一声着跪在了地上。三人连忙伸手搀扶,都被她打开了手。
“跪下!”
狗子很听话,凑到他娘身边跪了下去。
将来沉声道“大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您真不用这样。”
说罢,他还好伸手将老人扶起。
狗子娘抬手制止,而后沉声道“两位恩公,为我鲁家报仇,我们母子二人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必定做牛做马报答两位的恩情。”
说罢,她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却被她用拳头硬生生的敲了下去。
尚婉儿见她嘴角流出了血迹,再也不忍直视,把头转向一侧,眼眶都有些湿了。
狗子娘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大仇的得报,我们孤儿寡母不能连累两位恩公,那东华园的掌柜一定会告知赵家我们的居所,两位恩公快快离开吧,莫要被我们拖累。”
将来上前一步,蹲在了狗子娘的身前,他低声道“我们敢来,就是有办法解决,之所以没急着走,就是在等赵家的人寻上来。”
将来快速出手扶起狗子娘,而后手腕一翻把狗子拖了起来。
狗子面露惊色,他从未见过金色的劲气。
狗子娘则目光转动,低声问道“敢问少侠,可已超过周天之境?”
将来笑而不语,狗子娘也没有再深究。
尚婉儿坐在她的对面,轻声问道“大娘,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病恹恹的妇人,无论从行为、谈吐、气度都不像是常人,想来她的过往一定不凡。
尚婉儿想从鲁家的遭遇,更多的了解赵家。毕竟这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因为那个在大典上送出血杀令的人,最后走进入了未央府赵家。
明知这是对方的伤疤,但两人不得不问,坏人不能让婉儿一人做,将来直言道“我们这次来未央府,就是奔着赵家来的,我怀疑赵家与我们的仇人有关。”
“咳咳咳~”
狗子娘再次咳嗽了起来,狗子转身走到厨房为她倒了一碗热水,而后为将来两人泡了一杯苦茶。
狗子依旧蹲在了她的身边,低声道“还是我来说吧,我娘的咳疾,需要一天三服药顶着,她今天说的够多了,再说下去怕是得在喝一副药。”
于是,狗子讲起了曾经的往事。
四年前,对玩乐失去兴趣的赵千华,突然对武道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一时间,他沉寂在那种徒手撕人,刀不沾血的快感中。
但他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得了习武的苦。他思来想去,决定把未央府内有名的高手都收到自己的麾下,这样既能时刻得到视觉享受,又不用自己吃苦。
他放出消息,挥霍重金广收门客,待手下有一些高手后,他带人四处踢馆。
愿意追随他的高手能活命,难啃的骨头便抹除。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谁敢挡我的路谁就死。
一时间,未央府被他闹得鸡飞狗跳,数不尽的门派毁在了他的手中,但更多的是沦为他的鹰犬。
他手下的人,为了保证他的对武林的热度。每隔一段时间才爆出一个高手,直至把未央府的武学泰斗给拱了出来。
老者姓蔡,是龙西太极拳的八十六代传人,那时老者已经隐退,除了一些名宿和武林世家的家主,别人几乎见不到他。
与其时常往来的,便有鲁家家主,也就是狗子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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