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物炉,心木洞中洞。
本应毫无悬念的战斗,在文殊执念幻化回佛身后变得愈发焦灼。
魔君那自大的一击,并没有达成他想要的效果,反而被具现化的梵文佛经缠绕在了其中。
半空中,灵力汹涌。阵阵气爆之声,将这洞中洞填满。任魔君使用何等神通手段,都无法逃脱这些文字的束缚。
“南无悉吉利埵·伊蒙阿唎耶。婆卢吉帝·室佛啰楞驮婆。南无”
诵经之声还在继续,执念佛身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他双眼微垂手掌合十去胸前,周身愿力在佛经的加持下变得愈发浩瀚了起来。
佛教禅宗的愿力,当真玄奥无比。此时无论是五行之灵还是毒樱,都露出了一副认真听法自省己罪的模样。
当然,将来和尚婉儿不在其列。
他们两人躲在了头口外,探出半个脑袋观察着里面的局势。
尚婉儿的双手死死的抱着将来的腰,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就会冲过去瞎掺和。
眼见局势莫名奇妙的出现了僵持的情况,将来后怕之余打起了如意算盘。
尚婉儿感受到他心跳越来越快,不由得轻声问道“你怎么了?不是在憋什么坏主意吧?”
他是被尚婉儿强行拖出来的,此时想要脱身那能说话实说。
将来先摆出了一副极其认真的嘴脸,而后才转头道“这么下去朕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尚婉儿眯起了眼睛,狐疑道“你想说什么?”
“你看啊,我沾染上了文殊的因果,并且是因为破坏了人家的计划才沾染上的。”
“上面那个念经的,用诈死的手段藏在我识海中,一定是想找机会弄死我。”
“你说是也不是?”
话没说道点上突然就抛出一个问题,让仔细聆听的尚婉儿一懵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念经的想杀我,那成魔的却不理我们只想脱身。这情况显而易见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没给尚婉儿说话的机会,将来继续道“那念经的能控制成魔的,显然是动用了文殊留给他的秘术。若他还有这么强的实力,早就把朕弄死了怎么可能留着朕。”
这猜测很有道理,尚婉儿直言道“你想干什么直说。”
“朕想帮着那成魔的脱困,看他迫切想自立门户的样子,没准以后都不用朕想办法对付文殊,这家伙也会削尖了脑袋跟文殊对着干。”
“这种能帮朕顶雷的盟友,怎可见死不救。”
尚婉儿脸上浮现数到黑线,完全没想到将来变得如此放飞自我。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九州人皇帮助一魔头,他怕是会被钉在人族的耻辱柱上了。
尚婉儿松手“我不拦着你,但你确定那五个就差剃度的家伙能清醒过来?”
将来拍着胸脯道“放心我又办法!”
尚婉儿无奈摇头,眼看远处那盏装着木之灵的古灯道“我去救她,你等我退出来之后再搞事情。”
“理解万岁!”将来没有多解释,捧着尚婉儿的脸亲了一下,尚婉儿抬手把他推开,随后便率先冲回洞中洞,去解救那个气息微弱的小家伙。
而将来,也已经站在了五个“信徒”的中间。
感受到来自下方的敌意,文殊执念缓缓转头,其口中的吟诵声依旧,但那双眸子变得冰冷无比。
将来丝毫不惧,平静的回看这对方。现在执念有几斤几两,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现在只要等尚婉儿救出木灵,自己便要着手展开行动。
古灯下长出的根茎一场坚固,尚婉儿凭借如今了气力也没办法使其脱离。
打量了一下这看似价值不菲的东西,尚婉儿把心一横抽出了赤虹剑。
“当!”
赤虹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砍在了古灯最细弱的地方,但这全力一剑居然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细小的割痕。
“阿巴阿巴”
突然传入耳中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尚婉儿可以确定是那化作灯芯的小东西发出来的。
只听她神识传音道“能听懂吗?我要如何救你?”
“竹镊,在在蒲团下。”
尚婉儿毫不犹豫,手腕一翻便把魔君之前坐着的蒲团扇飞了出去。
那晶莹剔透的竹镊与火折,就放在木墩的凹槽之内。
但看着两个东西的质地,尚婉儿就知道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她发扬了将来那不走空的精神,将两件物品一同顺走。
回到古灯前,竹镊探入了平和的灯火。就那么一夹一提,绿色的光团便飞入空中,化作一个扎着羊角辫的绿色精灵漂浮于半空。
尚婉儿不敢耽搁,抬手接过她后,身影一闪便朝着洞外奔去。
见尚婉儿成功脱身,将来便把注意力放在了魔君与执念的身上。
此时的魔君已经彻底安分了下来,将来知道自己不能在拖了。便清了清嗓子,高声唱道“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芦苇高,芦苇长”
在他故意扯着嗓子的演绎下,这歌声变得极为生猛惨烈。
鬼哭狼嚎的声音中,完全没有童谣该有的样子,彻底变成了专门折磨别人的耳朵和神经的声音。
将来嗓门是很大,可他声线却很是低沉。
这一番忙叨下来,声音都快劈了叉。让尚婉儿震惊之余,想笑又不忍心去笑话他。
片刻的功夫,将来实在唱不动了。他捏着喉咙,看着自己的战果,表现出了相当满意的神色。
此时不仅毒樱和四个小东西逐渐恢复了意识,就连那被梵文包裹的魔君也从迷离中彻底恢复了过来。
“什么鬼东西在叫!”
一声咆哮也磨灭不了他的怒火,只见魔君一头白毛被气的向后飘荡,血红的双眼透过梵文之间的缝隙朝下方望去。
他的愤怒没有持续蔓延,随着感受到同源执念心中的暴怒,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沉默片刻好,魔君突然放声大笑,他对着下方的将来道“哈哈哈哈!人皇!这个恩情本魔君记下了,本魔君不会似他么那般虚伪,只会口头上的敷衍。他日若有缘再见,只要你需要,本魔君一定会报答今日大恩!”
将来还是那副笑面虎的嘴脸,他摆手道“不必客气,只要你能把大雷音寺掀翻,朕就已经很高兴了!也不枉朕当众献唱一会。”
“哈哈哈!痛快!”
将来没理会魔君,也不再磨叽。他脚尖一点,地面便浮现出了阴阳五行的图案。
身边这五个缺心眼的家伙,还需要有人拉一把呢。再拖下去,将来真怕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剃度。
他剑眉倒竖,大喝一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随着话音传开,阴阳五行图随即膨胀,五行之力在太极的牵引下转动,发出了阵阵犹如钟鸣的声响。
不到片刻功夫,五个缺心眼逐渐苏醒,阴阳五行图也缓缓向下,使他们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阿巴!阿巴!”
这跟爆竹一样咆哮声,自然来自土豹子,这臭脾气的家伙在醒过来之后便暴跳如雷,与只可爱的模样一点也不相符。
将来刚要出声劝慰,被听到了一阵呜咽声。
“呜呜我不想出家,我喜欢长头发”
毒樱神智恢复之后,干脆捂脸痛哭了起来,那样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将来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干脆闭口不言爱咋咋地。
这边莫名其妙出现的噪音,让本就愤怒的执念险些破功。万般情急之下他的语速越来越快,那密集的梵文正在向一个光球快速变化。
魔君拳罡阵阵,打的还未成型的光球不断变形,从下面往上看就跟一个海胆似的。
将来知道,是时候跟那执念做一个了解了。
他沉声道“打起精神来,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朕。”
阴阳轮盘运转稳定,五行之力不断朝将来汇聚,其身外的巨神兵,逐渐褪去紫金色,正朝黑白两色飞速变化。
当那双紫金色瞳孔彻底被黑白取代时,一股敢与天地相争的气势便席卷了整个洞中洞。
魔君见状,便知胜负已定。他大笑道“人皇,你选择助本魔君,本魔君也不占你太多便宜,这洞内的灵气随你吸取,你能吞下多少就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将来那里听得到他说话,此时完全沉寂在了那种,境界在一步一步变强的感悟中。
三界境的玄妙、双神境的强大,一元境的伟岸,那种力量喷涌的感觉,比喝上一坛陈年佳酿还好美。
不知不觉间,将来的气势便拔高到了一元境的顶点,其身后九条应龙同时浮现,每一个都宛如从上古降临的一般。
尚婉儿一直通过默影录注视着将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将来的变化过程。
“三界、双神、一元原来如此。”她微微一笑盘膝入定,不再理会洞内的纷争。
因为她知道,将来没有输的可能,哪怕是那魔君突然反水,凭他如今的战力都能轻松一战。
他们夫妻两人,都在享受提升的过程。与之相比,文殊的那道执念则惨了很多。
九龙带给他的压迫感,比任何东西都要让他难以忍受。
那种天生压制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好像只有一条应龙能把自己拍成飞灰,又好像他们每一条都有这样恐怖的能力。
九龙虽然没有动,但那一双双锐利的眸子都在盯着他,就好像审视一只待宰的羔羊。
场中的气氛变得很是奇怪,两人在感悟入道之后的路,一道神念不停的朗读经文,一个魔头在狂笑声中轰击着屏障。
但任谁都知道,这种平衡只要将来一苏醒便将彻底打破。
日月更迭,节气轮换。逃出狮驼岭的公孙叶,已然返回了草木之灵的驻扎之地。
在推开木屋房门的那一刻,公孙叶就见到了灵王那不善的目光。
两人刚一碰面,彼此的气势便对撞在了一起。灵王想让在跪在自己面前把事情说清楚,但以公孙叶的高傲岂能屈服于他的脚下。
这种僵持没有持续多久,心急如焚的灵王率先开口道“宝露出了什么事,为何他死了你却能安然的回来。”
公孙叶面色平静道“若我别有用心,为何还要回来授人以柄。”
灵王为这一句话变得沉默,那滔天的威压也随之收敛了起来。
公孙叶深知时间紧迫,自己一定要在虬首仙君转生成功前返回狮驼岭。
她不等灵王问讯,便变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说辞。混沌界大开口,三位大妖便随之苏醒,其中的虬首仙君盯上了宝露那天地孕育而生了灵源,于是对其出手活捉。
宝露之所以没有立即死亡,是因为虬首仙君施展秘法,将其活生生炼化。
自己能够脱困,完全是因为黑竹与毒樱惊动了三位大妖,让自己有机会施展秘法逃出狮驼岭。
灵王听罢半信半疑,他盯着公孙叶问道“你有什么秘法,能从三位大妖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一件逃遁用的至宝而已。”
灵王的眼中精光一闪,又很快的掩藏了起来。他一字一顿道“若要本王信你,还请劳烦展示一二。”
一切都在公孙叶的算计中,她微微行礼而后挪步向前,抬起左手朝灵王伸去。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木屋外传来,骨芹那铿锵有力的声音随之响起。
“灵王!大事不好!替毒樱补防的狼参灵将出事了!”
房门随着声音被推开,待其见到公孙叶在场后又快速了冷静了下来。
此时的灵王已经越过公孙叶向骨芹走去,他冷声道“快说,狼参怎么了?”
见骨芹依旧盯着公孙叶,灵王摆手道“无妨,这其中的误会已经解开了。”
骨芹半信半疑,沉声回答道“狼参部灵卫刚刚传回来消息,说是狼参秘失踪了,因找不到打斗痕迹与尸体,并不确定他是死是活。”
“可有什么线索?”
骨芹颔首“在狼参的木屋内,发现了其小妾的尸首。那参灵被发现时,就像一个毒罐子一样,谁碰谁死。此时狼参的木屋已经被封锁了起来,母菌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
灵王喃喃“走兽不可能越过封锁线,会是谁干的呢?”
骨芹撇了一眼公孙叶冷声道“这位公孙姑娘怕是最有嫌”
话音未落,门外有传来了禀报声,来人是骨芹手下的芹灵“禀告灵王!禀告灵将!刀木灵将的灵位传回消息,说是刀木灵将离奇失踪不知去向。”
见灵王沉默,骨芹问道“可有什么线索留下!?”
芹灵摇头“没有,只有这么一个消息,其部木灵已经撒开网搜查了,若有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回报。”
灵王挥了挥手,转头朝自己的王位走去。
骨芹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站在灵王身侧小心的敌方着公孙叶。
见他如此目光,公孙叶冷声道“与其怀疑我,还不如派人去抓走兽一脉在逃的狈。若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我觉得那家伙比我有这个本事。”
灵王一把拦住试图争执的骨芹,沉声道“在说这些之前,你是不是该向本王洗脱自己的嫌疑呢?”
公孙叶不可知否,提起裙摆就朝灵王靠近。
挡在自己面前的骨芹,让公孙叶彻底没了耐心,只见她抬手向骨芹推去,脸上的嫌弃之色不能更加明显。
“不得靠近灵王五步之内!”
公孙叶丝毫不让,冷笑道“我的东西,不是你能看的!”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直至灵王开口道“好了,骨芹先退到一边去,公孙叶你过来。”
“哼!”
公孙叶轻哼一声,而后抬手便将骨芹推倒一边,再次冲着灵王伸出了左手。
灵王虽说有戒备,但因境界稳压一头,还是大意了。只见绿色的毒瘴从公孙叶袖袍中飞出,瞬间透过灵王的护体血气侵蚀他的四肢百骸。
“啊!!!”
一位入道境的强者发出这样的惨叫,就连骨芹也彻底蒙在了了那里。
望着被毒瘴腐蚀,而气血快速消散的灵王,骨芹眼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惊恐。
公孙叶在放出毒瘴的那一刻,便反手捏爆了手中的血精。虬首仙军的屁剧毒无比害,她的乾坤袖能收住,并不代表她的身体能扛住。
她抽身暴退的同时,扑向了还在发蒙的骨芹,以公孙叶的果决,可不会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公孙叶手中的降魔杵,径直的刺向了骨芹的眉心。在骨芹惊骇的目光中,将其按倒在地。
“本想在返回时做掉母菌,奈何你自己找死活该为我省去了时间。”
感受到自己体内气血被逐渐封锁,骨芹颤声道“怪不得宝露的引魂灯会出现那种情况。”
公孙叶没有解释什么,瞥了一眼没救的灵王后,背起骨芹同时化作阴风冲天而去。
在距离这片营地不远处的山峰上,彼岸转头看向一副无所谓的血叶沉声道“你猜的没错,她果然有鬼,但是为什么不提醒灵王。”
血叶没有回答,面带微笑的反问道“那头老熊已经重伤垂危了,若我有办法把它逼近死亡谷,你与祖藤联手能不能解决掉它。”
彼岸沉声应对“自然!”
“所以喽,那老东西已经没用了,旧的世代不去,新的世代又如何能够到来。只是我没想到,这公孙叶如此厉害。枉费了我一番好心,还想着让祖藤帮衬一二呢。”
话音落下,便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她迈着轻快的步子,率先朝山下走去。
彼岸安静的跟着,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正当他偷偷看着血叶背影之际,血叶突然回头道“彼岸,你说,我会喜欢九州吗?”
“会的那里的美,足够配得上你!”
“呵呵呵~~~呵呵呵呵~”
血叶荡起长袖,非常逾越的跑了起来。
一场牵动两界的暴风雨,即将因为这一个小女子的异象而拉开帷幕。
季节变换,时间交错。
洞中洞内,失去了先机的执念,已然无法成功将魔君封印。
他们彼此僵持之余,焦急的也只有执念自己而已。
悟透一切的魔君也并不着急,将来身上的因果只有文殊身死才能抹除,两人的同盟关系比这世间的一切都要稳固,自己的这个盟友悟的越深,成就越高,反而对自己挣脱枷锁更有利。
毕竟在他继承的记忆中,人皇之威力压诸天神佛。
魔君不时活动一下拳脚,免得自己着了执念的道。持此之外,他还教导了尚婉儿如何去帮助那木之灵恢复。
因为他和尚婉儿担心的一样,很怕将来醒来之前毒樱支撑不住。
但两人的多虑了,此时吃亏的只有那先是被囚禁,而后又措施悟道良机的木之灵。
有着显得发慌的魔君教导,又有这洞中洞内的灵气加持,尚婉儿提升的速度也一点也不满。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魔君觉得这丫头很对脾气,便心生了收徒的想法。但尚婉儿师承的大名,让这位之继承了记忆的头发望而却步。
直至木灵恢复,能围在将来他们身边转圈,沉寂了许久的将来,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的星辰,更加璀璨,对道的理解也更加深刻。
魔君打了个哈气,飘了将来一眼,一双剑眉一下子就立了起来“什么啊!?废了老子这么长时间,你才三界境第二重,你是猪吗?”
将来瞬间就不服了,怒气冲冲道“我之前可是连下丹田的地丹都没有凝结!”
魔君懒得与其政变,抬手道“你看看你媳妇!本座懒得理你!”
将来转头,从入定中醒来的尚婉儿也是三界境第二重,凝结了人丹。
见将来表情,尚婉儿微笑道“怪我怪我!这洞中洞灵气就这么多,我分了一半,你自然无法圆满。”
“阿弥陀佛!”
稳住执念停止了诵经,他知道再做什么也都是徒劳。
见将来还要出手,魔君连忙对着执念道“事已至此,你可愿成全我?”
见执念不吭声,将来手中的墨渊刀也随之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