曌国东境,东都城。
东都城有外城、内城和皇城之分。之所以比其它城市多了一个外城,是因为第二代曌王效仿武王收天下难民所致。
想当年,随着那道王令迁徙而来的难民族足有百万之众。
可这百万难民,没有像曌王想的那样,给他带来百万雄兵,而是差点颠覆了他的政权。
东境与北境不同,它虽然海港众多土地肥沃,但是每一个港口,每一寸土地,都是属于官僚皇亲的封地。
难民到了这里,无地分,没粮吃,有家不可归。他们四处乞讨,慢慢汇聚在了一起,直到围住了东都城的那一天。
那天太阳刚从东方升起,数十道百里加急的文书便放在了曌王的榻前。
落日的余晖还未散尽,曌国百官便汇聚在城墙之上。他们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人影,面如死灰的同时后悔不已。
多年来的纸醉金迷,让他们忘了位极人臣的使命。
为了博取曌王的欢喜,为了打压雄踞北境的将启,他们附议了这个荒唐的决定。
难民围城的第二天,驻扎在东境西部的二十万银枪军宣布独立。
主将刘海威自封为新曌王,他放出消息谁还敢支援东都城就是与他为敌。
难民围城的第七天,三十万游龙铁骑冲进了银枪军的营寨。
银枪军依靠刘海威设计的营寨,与游龙铁骑激战了一天一夜。
最终,游龙铁骑以折损二十万将士的代价,才得以全歼银枪军。
此消息一出,整个曌国为之震动。
迟迟没有动静的玄甲军与神弓军,得到消息才缓缓拔营向东都城推进。
待两军与游龙铁骑在东都城前汇合,已经是难民围城的第十三天。
三军主将还在为如何赶走难民而争论不休时,那百万难民已经视眼前的四十万大军如仇敌。
军营中每天早中晚都有炊烟升起,而难民脚下掘地三尺都挖不出一条蚯蚓。
难民中的青壮已经聚集在一起,他们做好了冲营的准备,只为了父母妻儿的一口粮食。
正当所有难民摩拳擦掌时,地面开始颤动,地平线上密密麻麻的黑影越来越近。
将启一当先,身后五军紧随。
十二万墨甲军,十万龙骧军,十万卫虎军,十万陷阵军,十万捧日军。
他们带着滔天的威势,兵指东都城!
当将启靠近城墙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虎目含泪。如果他再晚到几天,这些难民就算不被杀死,也会被活活饿死。
他眯着眼,看向城墙上的刘海注。这个所谓的曌王,所谓的盟主简直狗屁不通!这是他将启一次对刘氏起了杀心。
他下令埋锅造饭,尽可能多的支起粥棚,而自己孤身一人,纵马奔向百万难民。
“乡亲们!我是将启,你们口中的武王,你们受苦啦!”
“噗通,噗通…”
离将启最近的人纷纷跪在地上,膝盖碰撞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个长相憨厚的汉子向前跪走着,膝盖摩擦着地面拖出了两道血痕。
当将启这目光落到他身上时,连忙翻身下马,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身边,两只有力的大手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你给我起来,这是做什么?”
“你们都起来!”
将启虎目圆瞪,其威严不容抗拒。
那汉子哽咽道:“王,求您救救我的老母,她快挺不住了。”
越来越多的求救声传入将启的耳中,那种感觉像是一根根钢针插在心口。
远处的这一幕,深深的印在了将家三兄弟的心中,并且使其终身难忘。
将启高举双手,示意众人安静。他朗声道:“乡亲们!我到这里就是为了救你们。我的军队正在准备粥棚,大家一定要井然有序,先让老人妇孺把肚子填饱。”
“谢武王!谢武王啊!”
难民感谢的声音,如海浪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将启挥手继续道:“还能撑住的青壮去把消息传开,胆敢闹事者杀无赦!”
一些半大孩子和壮汉,纷纷起身四散而去。他们传递消息的同时,让更多人加入其中。
火已旺,粥已开。草棚下,人声沸。
在士兵的督促下,难民井然有序的领着热粥,并且被疏散到北境军的身后。
“父亲,我让他们把粥熬的浓了些。随军的粮食只够这一百五十万人吃两顿了。”
将云天纵马来到将启身边,恭敬的禀报这物资情况。
将启还没来得及答话,姜云下快马加鞭的冲了过来。他怒声道:“父亲!那些混账不肯捐粮,说是他们这四十万人自己都不够吃。”
“呵呵呵,东都城也是一个德行!”
将云归勒马而立,眼睛神冷冽。
将云下道:“灭了那三军只能解燃眉之急,有点得不偿失。”
将云天道:“父亲,要不要佯装攻城,吓一吓他们?”
“你们几个小的不怕吗?”
将启轻扶胡须,看着眼前的三个儿子。
三兄弟异口同声道:“我将家儿郎不识怕字!”
将启望向那威严的城墙,冷声道:“好!从现在起叫我元帅!全军进入战备状态!”
“末将领命!”
悠扬的号角声响起,沉重的战鼓声紧随其后。
将云天带领十万龙骧军,与三十余万难民青壮,挡住了城外刘氏的军队。
而出营与将云天对阵的,只有十余万游龙铁骑而已。
将云天看着刘海涛沉声道:“你最好不要乱动,在你开口下令前,我的箭就能刺穿你的喉咙。”
刘海涛回头看了一眼,那依然安静的三军大营让他心寒。他摇头轻叹,而后闭目不语。
另一边,东都城北门。
神机营的将士们都在忙碌着,这次行军虽然没有带投石车和弩床,但是怎么会少了云梯和弩炮。
城墙上的刘海注面如死灰,他父亲唯一犯过的错误,就是把能分的都分了出去。
这偌大的东都城,仅仅只有十万守军,算上皇城中的五万金枪卫,也守不了几日。
一名老臣颤声道:“我王降了吧,别让东都城生灵涂炭啊。”
“你这老东西闭嘴,休要蒙蔽我王!东都城城高墙厚,他将启打不进来!”
一名年轻的官员指着那老臣的鼻子,毫不留情。
右相赵之忠道:“小娃娃,你可知城下的是谁?那是冠绝天下的武王将启!他打下来的城寨比你岁数都多!”
“好了右相,别在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他今日要是攻城,明日就名誉扫地。”
左相钱齐说完,还瞪了一眼城下的将启。
曌王刘海注咬牙说道:“够了!你们烦不烦!除了斗嘴还有什么用!”
他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传寡人王命,开城门!”
“不可啊!”
“请天子三思啊!”
“您这是要断了刘氏的根基啊!”
“三思啊!三思啊!”
刘海注看着脚下跪倒一片的臣子,冷声道:“一群没用的东西!”
话音刚落,便带着两位主将下了城墙。
城门缓缓打开,五万金抢卫列阵走出。队形从中间分开,刘海柱坐着八抬金榻向将启走去。
“好久不见啊,将兄!”
将启轻笑道:“是啊,久到我都忘了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刘海注笑道:“你这征战四方,一直没时间啊,今天怎么得空来看寡人。”
“行了刘海柱,别跟我玩那套帝王术。我只问你一件事,这百万难民你管还是不管?”
将启怒发冲冠,龙鳞枪直指曌王项上人头。
“将兄,冤枉寡人了!寡人深居宫中,这一切都不知情啊!寡人已经下令斩杀了奸臣,一定会给难民一个交代。”
刘海注义正辞严,语气诚恳。不愧是久居高位的人,说谎话脸不变色心不跳。
将启眉头一皱,冷声道:“我是真的不愿意跟你说话,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交代?”
“这是寡人东境的内政,将兄问多了不好吧?”
刘海注眼睛微眯,警告之意毫不掩饰。
“我不与你废话,只跟你说一下我的想法,看你能不能接受。”
将启没等他回话,便继续道:“我北境已经无地可分,这百万人口我带不走。强行带到北境,只会让百姓民不聊生。”
“让你把分封出去的土地海港,再要回来肯定不现实,所以我要买你皇室的地!”
刘海注眉毛一挑,轻笑道:“将兄说笑了,这地怎能买卖呢?”
“你听我说完!”
将启毫不客气,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风,继续道:“你皇室名下的土地和海港,平均税收是多少,我武王府每年会尽数给你,而且在此基础上加上三成!”
刘海注笑道:“还有这等好事?天上岂会掉馅饼?”
“我需要你把土地和海港的契据交给我,还有收了钱就别管我怎么做。”
将启看着刘海注,等待他的答复。
刘海柱沉思片刻道:“土地要种,海港要用。你准备让这些人住在哪里?不会是船上吧?”
将启答道:“在这东都城外建设一座能容纳百万人的外城,当然…”
“将启!你过分了!”
刘海注怒目而视,手中长剑指向将启。
将启冷笑道:“你不是一直忌惮我吗?如果你同意,我就住进这东都城的老宅!”
“好啊!但你得带着你的夫人,还有你三个儿子的夫人和孩子!还敢吗?”
刘海注一脸得意,等待着将启的回答。
“哈哈哈哈,我将家儿郎不识怕字,有何不敢!我会带一军驻扎在这里,我的三子将云归也会留下!”
“可以!不过只能是刚刚组建的捧日军,还有你的小女儿将伊一要嫁给我长子刘季。”
将启怒目而视,大吼道:“攻城!”
“嚯!嚯!嚯!”
四十万北境军齐声怒吼,东都城下顿时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父亲!父亲…醒醒。”
将伊一轻摇将启的胳膊,一脸温柔恬静。
将启微微睁眼,轻声道:“皇后来了,怎么也没人通知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