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家有大学问傍身,现在又是求人,袁同志也拿老顽固无可奈何,便决定当场请示段为民主任。
就在刘楚安的办公室给所里挂电话。
这个时间段的电话,还是非常古老的手摇电话,需要经过总机转接,有时候甚至还需要经过两次以上的总机接驳。
好在这个年代,有资格使用电话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总机倒也能勉强忙得过来。
经过两次转接之后,电话终于接通。
“报告段主任……”
袁同志在电话里,向段为民汇报了情况。
段为民笑了起来,说道:“老谭在不在?”
“在!”
“你请他自己接电话。”
“是!”
“谭总工,段主任请您接电话。”
袁同志双手将话筒递给谭德喜。
“哈哈哈,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电话那边,段主任哈哈打得十分响亮。
“老段,你少废话,条件我先和你说清楚,学生我要带过去,你得按照初级技术员的标准给人家发工资,到时候任务完成,报告书上得有他的名字。”
“能答应吗?”
至于他自己的待遇,只字未提。
农场这种地方,他都能安安静静地一待两年,就不用说其他的了。
老段有求于他,也不敢怠慢啊。
“能答应是能答应,就是老谭啊,你怎么还是那个老样子,几十年了,一点都没变?刚才袁刚说了,你那个学生才十六岁,他懂什么呀?能帮你什么忙?”
这才是老段大惑不解的地方。
谭德喜的性格他太了解,就不是那种会“假公济私”的人。
绝不可能借研究之名,照顾什么关系户。
但段为民也绝不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学生伢子,能够在这样的科研任务之中发挥什么作用。那些复杂得让人头晕的大方程式,他会解?
他们研究所,缺的只是谭德喜这样的顶级科学家,普通研究人员还是不缺的。
否则早就歇菜了。
“你懂什么呀?”
这句话一出口,站在旁边的袁同志好悬没忍住笑出声来。
合着这位怼谁都不嘴软啊。
他们研究所,那可是享受副军级待遇的,主任段为民,正儿八经是副军级干部。到省里去开会,那都是有座次的,省领导对他也是客客气气。
这个老谭头张嘴就是“你懂什么”!
袁同志做梦都没想到,还有人能这么跟段主任说话。
“我自己带出来的学生,我能心里没点数?我带他过去,一个能顶你们研究所两个。你老段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好歹也是个尖子生,到时候你亲眼见过之后就明白了。”
“行行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信不过吗?”
“你要带谁那就带谁。”
“不就是个初级技术员待遇吗?这点事我段为民还能做得了主!”
“你们什么时候能动身?”
“随时都可以。”
谭德喜倒是半点不含糊。
这位老同志,脾气犟归犟,干革命工作,那没说的。
“那太好了,你们马上跟袁刚他们一起来大宁吧。我等你啊,老同学,等你来了,我给你接风洗尘。”
从这番对话中也能看出来,段为民其实也是个心胸宽广的领导干部,换一个人,早就跟谭德喜吹胡子瞪眼睛了。
我堂堂一个副军级干部,将军,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吗?
“报告首长,恐怕不行,还得办个手续……”
眼见得谭德喜就要挂电话,刘楚安急忙在一旁说道。
谭老头儿是个只搞技术的,他才不管这些流程。
“你是哪位?”
段为民的声音,瞬间就变得威严起来。
谭德喜直接将话筒交到了刘楚安手里。
“报告首长,我叫刘楚安,是阳沟农场的主任,党总支书记。谭总工要去省里的话,需要我们地区同意。恐怕要请首长和我们地区领导那边打个招呼才行。”
刘弘毅只是个在校学生,还辍学了,等同于待业青年,倒是不需要和谁打招呼。
谭德喜身份可不一样。
段为民这才想起还有这茬,马上说道:“可以,这个没什么问题。我跟你们地区领导去打招呼。”
段为民虽然只是科研单位的一把手,但也是军职,副军级干部,临时借调一个人,问题不大。楚州地区不可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挂断电话之后,谭德喜对袁同志说道:“这样,你们先去地区住一个晚上,明天上午过来接我们。”
“好的,谭总工!”
现在的袁同志态度非常之好,闻言再次给谭德喜敬礼,又和刘楚安握手道别。
等袁同志他们离去之后,刘楚安忍不住说道:“谭总工,你是要带弘毅去大宁吗?他,他应该帮不上你什么忙吧?”
谭德喜顿时朝他瞪起了眼珠子,说道:“你自己的小孩,你自己倒没有信心?”
“还是那句话,弘毅这孩子,是我带过的最有潜力的学生。他基础好就不说了,关键是脑子里那些想法,简直就是天马行空。很多连我都想不到的,但他说的就是有道理。”
“我跟你说,这孩子好好培养,将来是有大出息的。”
“我先带他去大宁见见世面,让他好好锻炼锻炼,这对他以后只有好处。你们地区不推荐他,到时候我跟老段说,看看他们研究所能不能把人留下来,想办法从研究所那边给他推荐上去。”
谭老头儿再睿智,他也不可能知道明年就会恢复高考。脑子里想的,依旧还是要推荐刘弘毅上工农兵大学。
虽然说实话,很多工农兵学员并没有学到什么真才实学,但也有少数例外。
刘弘毅这种自学能力极其出色的,如果能推荐上北都大学,庆华大学,还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对他今后的前途,是个极大的助力。
这才是他一定要带刘弘毅去研究所的主要原因。
不让刘弘毅在段为民面前露个脸,段为民怎能知道他的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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