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放佛冬日里的一抹暖阳,准确无误地照射在?他的周身。
许拾言几乎毫无意识地追寻那温暖的触感,反手将少年的手握在?手心?里,渐渐收力,似要将他融进骨血里一般。
这是茫茫大海上最后?一颗浮木。
如果未能抓紧,就一定会坠入黑暗无尽的大海之中。
“他是谁啊?”
才文西愈发低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一汪清泉般清澈的眼瞳中隐含波光,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
那一刻,许拾言忽然觉得什么都变得不重要起来。
“一个以前的同学。”他握紧少年的手,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气,将这句话说出来。
一个以前的同学?
才文西目光侧移,望向他身后?那个穿着名牌羽绒服的男生。
“他在?看着你。”虽然隔着一层半搭上的羽绒服帽子,但才文西还是能感觉到?,那个男生的视线锁定在?许拾言身上,“他好像有点不对劲……怎么看起来想哭啊?”
许拾言发出一声轻笑,似嘲讽又似无奈。
“不会哭的。”
他说完,动作?自?然地转身,面向这个让他久久无?释怀的‘前同学’。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那人低低地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打定主意般盯着许拾言,“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许拾言语气平静,眼底没有丝毫感情流动。
“我——”男生张了张嘴,明明是想解释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只剩下了无声。
他根本不敢提及过去的那件事,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已经发生过的意外显得更加合理通顺。
见状,许拾言那无波无澜的眼中终于泛起层层涟漪,讽刺与冷酷交错着散开,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冰冷,几乎与冬日里的寒流融为一体。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吧。”他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以后?不见面不就好了,永远都不会想起自?己做过什么。”
一句话,宛如给对方判了个无期徒刑。
祝茂然适时地
走在?前面带起路,虽然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时候,许拾言显然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如果再不走,恐怕之后?将难以收场。
见祝茂然走在?前面,才文西立刻拉着许拾言的手往里面走,两人与那个男生擦肩而过。
走出一段距离,才文西特别好奇男生的反应,想要回头看,就在?他意欲回头的一瞬间,旁边的人似有预感似的,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
“没什么想问的吗?”
才文西眨眨眼,“没有。”
许拾言勾起一抹浅笑,“为什么不好奇?”
“那是你以前的同学,在?学校里一定会发生什么,我有什么可好奇的。”才文西歪着头算,“要是每件事都值得好奇的话,那我现在?岂不是毫无神秘感,因?为年少轻狂时做的事都被你知道?啦。”
听见他的话,许拾言笑出了声,虽然只是一道?细微的、似是抑制不住的声音,却还是让才文西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为什么拉着我走开?”他心?情略好地问。
才文西的回答却很幼稚,“因?为那样很帅!就像电影里面演的,身后?是爆炸,主角从来都不回头看!”
虽然现在?身后?没有爆炸,也不是值得耍帅的场景。
许拾言的笑意直达眼底,他没再继续开口询问,而是与才文西并?肩而行。
不知过了多久,祝茂然停在?一处一楼小院前,回头望着二人。
目光触及到?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时,目露嫌弃之色,“你们两个大老?爷们还要牵多久啊?一会进了我家门可别让我妈发现,误以为我跟两个奇怪的人交朋友!”
本来才文西还没察觉到?两人牵手走了一路,被提醒后?有些脸热,刚准备放开手,就听见祝茂然后?面的话,立刻皮了起来。
“我不!我就牵着他,在?阿姨面前晃来晃去!”
祝茂然瞪眼,“才文西,你好恶毒的心?!”
“你才知道?吗!哈哈哈哈叫声爸爸我就放过你!”
“想屁吃呢,我宁可你在?我妈面前晃。”
祝茂然家是一楼和二楼跃层,带一个小
院儿。院子里光秃秃的,听他说原本栽种?了点蔬菜,然而冬天来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家里只有祝茂然的妈妈在?家,他的父亲在?看店,自?营商铺的坏处就是基本没有休息日,除非是过年。
与祝茂然的妈妈打了声招呼,得到?了热烈的欢迎后?,祝茂然带着二人往楼上走。
“将来我可不想继承家业。”他吐槽道?:“我要做一个大老?板,每天躺着就能赚钱的那种?。”
许拾言基本不会在?这种?痴心?妄想的言论上浪费口舌,选择了沉默。倒是才文西认真?思量了半晌,回答说:“你可以做那种?试床员,躺着就赚钱。”
祝茂然投过来幽幽视线。
才文西无辜瞪眼,“怎么这样看我,我说的很有道?理好吗!”
“通过做试床员来达成当大老?板的成就吗?”祝茂然冷笑一声,“你傻还是我傻?”
“谁想躺着赚钱谁傻呗。”
“……”
这天聊不下去了,毁灭吧!
来到?祝茂然的房间,听他说起的时候感觉实用面积不是很大,但是进入房间后?才文西发现空间很宽敞,但实在?是够乱。
对此,祝茂然还一脸理所应当,“你们都是男生,应该理解,对吧?”
说着,抬脚把?一个横在?路中央的篮球踢到?角落,撞墙后?又弹了回来,滚向另外一个角落。
“……我不理解。”才文西无语至极。
许拾言环顾四周,切入正题,“不是要上课吗?”
才文西愤愤地看过去。
“对对对。”祝茂然一脸喜色,“我自?己听课真?的太无聊了,但是没有办?,课都买了,不上岂不是浪费金钱!”
真?的没想到?三人组相聚一回,结果却是在?房间里上网课,才文西欲哭无泪,“那你到?底为什么要买课啊!”
“手滑!”
祝茂然买的课不是即时教授的那种?,而是类似于视频课程。他只买了一节,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脑子一抽,手一滑,反应过来的时候,钱花了出去,课程视频已经躺在?了他的已购买文件夹里。
“我自
?己上也是上,跟你们一起上也是上。”祝茂然点开视频,将两位好友安抚好,笑嘻嘻道?:“一起上课,我们会感到?快乐。”
才文西:“……”
这人满嘴跑火车!
这节课足足有三个小时那么长。
最开始才文西就满心?不愿地看着视频中的教授表情动作?十分激昂地讲着很普通的公式题,越到?后?面他就越困,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耳边是教授的男高?音,一边跟瞌睡虫来了一场拉锯战。
最终,瞌睡虫胜了。
才文西再次有意识的时候,耳边还是那位教授的男高?音,只不过所讲的内容他已经听不懂了。而他的头正靠在?许拾言的肩膀上,还很不安分地往上顶,知道?头顶抵着他的颈窝才罢休。
才文西的脑子死机一秒,然后?迅速抬起头,坐得笔直。
“你醒了?”坐的位置偏后?的祝茂然一手拿着笔,一手擎着本,学得很认真?,“我知道?这种?网课会很无聊,但我没有料到?,你听了没十分钟就睡着了。”
“……我是来打游戏的。”才文西理不直气不壮地说。
“下午就打。”祝茂然说:“讲道?理,这堂课好像还不错,扩展了很多我们还没学到?的知识。是吧,老?许?”
才文西也望去,许拾言看着视频,点了点头,“嗯。”
“这、这么有用吗……”才文西心?里发虚。
听出他话中底气不足,许拾言看向他,双眼蕴含浅淡的柔光,“没关系,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好。”才文西眼前一亮,迅速点头。
祝茂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半晌,清了清嗓子,“我给你们腾地方?”
“那倒不用。”才文西顺着他的话回答,答完之后?才发现他话里有话,立刻瞪过去,“瞎说什么呢!”
“或许你们还没发觉吧?”祝茂然把?手里的本子往桌上随便一扔,“你们俩之间有一股很奇怪的气场,就算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加入不进去。这种?气场真?的很奇怪,像单方面铸造,可是认真?观察,又像你们共同孕育……
”
这几个词用得相当暧丨昧,才文西早已涨红了脸,张牙舞爪地打断他,“你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早就让你去报个补课班你不去!乱用词!”
“事先?说好,我可没有嫉妒。”祝茂然呲牙笑了笑,“虽然很好奇,但是我从来不渴望,因?为你们俩看起来怪怪的,而我不想跟你们一样怪。”
说完,他越过才文西,对许拾言挑挑眉。
许拾言黑眸沉沉地盯着祝茂然,半晌,勾唇轻笑。
“我们也不怪。”他语气很轻,却不像对待外人那样冷漠无情,没有理由的轻柔反驳显得没有丝毫说服力。
祝茂然明白了什么,并?向他知会过了。
目光重新黏在?少年身上,似乎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然而才文西左看看右看看,神色凝重地开口说:“我好像感觉到?了,刚才你们俩之间的气场,我也无?融入。”
许拾言:“……”
日子还长,不急不忙。
作者有话要说:八点十分……也算八点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