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姐只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彻底耗尽。
此刻心中已经不想再顾及能否复活大圣之事。
她只想杀人。
在她观察到黄政民来到见谛峰时,便带着丹药法宝及神通卷轴来到了这方空间裂隙。
本以为很快便能见到携带大圣残魂的天命人,然而她这一等,便是足足三天。
如果此地只有她一人倒也还好,闭目修行,时间很快便也过去了。
但偏偏此地还有着另一个人。
第一个通过黑风山的徐瑞林。
最初见到他时,孟姐还善意地对他笑笑,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语。
谁知这徐瑞林在后面的时日,竟是对她愈渐殷勤了起来,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嘘寒问暖。
分享一些在黑风山中搜刮而来的水果食物也就罢了,在她面前架起一个篝火,也不算太大的问题。
但就在刚刚,这徐瑞林竟然搭起了一个帐篷,酷酷的向她招了招手,仿佛是在示意她进帐篷休息?
你觉得我孟裳堂堂一个准圣,会怕饿、怕黑、怕冷,我可以当你无知。
但你躺在帐篷里向我招手是几个意思?
孟姐掌心渐渐聚起一团寒芒,而此刻背向孟姐的徐瑞林却是一无所知,依然自顾自骚包地在帐篷中扭动着肥硕的屁股。
就在孟姐眼神越来越冷,寒芒蓄势待发之时,通往黑风山的单向空间之门一阵电光闪烁,随后三道人影便被抛了出来。
自然是孙兴,黑胖以及赤髯了。
这片空间并不大,还不到一个足球场大小,孙兴自然一眼便见到了黑暗中唯一的篝火,当然也看清楚了篝火前那道身影的面容。
“孟姐!”
孙兴心中顿时兴奋起来,一路小跑过去,朝着孟姐行了个礼。
这毕竟是他来到这方空间之后,见到的第一张熟悉的面容。
孟姐见有人前来,也收起了手中寒芒,面无表情,淡淡答道:
“哦?我记得你,没想到你是第二个来到这里之人。”
孙兴向黑胖和赤髯招了招手,待他们上前对孟姐行过礼后,这才介绍道:
“这是小黑,这是小赤,和我都是一个念珠的兄弟,我们约着一同打那黑熊精,还真就一起打过了。”
孟姐心中烦闷,根本无心去打量黑胖和赤髯,只是敷衍着点了点头:
“不错,那么你们三人,连同帐篷中那人,便尽早启程,去往黄风岭吧。”
孙兴立刻满口答应,他当然不会傻到去问领导为什么在这里,在这里做什么,只是乖巧地朝着另一扇空间之门走出两步之后,恰逢时宜地突然回首:
“孟姐,我突然想起来了,能不能求您帮个忙。”
孟姐眉头微微一皱:
“我帮不了你什么。”
她心中只想孙兴三人带着徐瑞林赶紧走,如果带不走这徐瑞林,那也别留下影响自己宰了那只癞蛤蟆。
孙兴怅然一叹:“孟姐,我不求别的,只求您给我来上一碗孟婆汤,这份大恩,若有来日,必当厚报。”
孟姐似乎是被孙兴的请求勾起了些许兴趣:
“哦?你已经通过了黑风山,若是给了你孟婆汤,那你来到此地所为何事,便都会忘得一干二净,不合规矩。”
孙兴指了指身旁的黑胖和赤髯:
“待我饮下孟婆汤之后,我们来此的任务以及黑风山中所见所闻,我的这两个兄弟自会尽数告知于我,还望孟姐成全。”
孟姐细细打量了一番孙兴的神情,良久才问了一句:
“有不惜一切代价,也想忘掉的事?”
孙兴点了点头。
孟姐继续追问:“那想要忘掉的事,是否也是想要忘记之人?”
孙兴凄然一笑,再次点了点头。
黑胖和赤髯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交头接耳,心想自己的这个孙老大,莫不是在白雾泽被常昊的一顿屁股打出抑郁症来了。
孟姐似乎被孙兴的笑容勾起了什么心事,沉默了良久之后,竟然也发出了一声轻叹:
“一个人一生中做了九十九件好事,但最后却做了一件坏事,你认为此人是好是坏?”
孙兴被孟姐这句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不假思索便答道:
“自然是好人了!”
孟姐摇摇头,再次问道:
“若一个人一生中做了九十九件坏事,但最后又做了一件好事,你又如何以为?”
孙兴再次脱口而出:“那此人自然是坏人了。”
孟姐凝视着孙兴,意味深长:
“要不,你再想想?”
孙兴见孟姐一本正经,似乎带着些点拨的意味,当下也不再念着那碗孟婆汤,认真思索起孟姐的问题来。
但他沉吟片刻之后,却被自己得出的答案给惊到了。
“我明白了,现实的结果,往往是前者十恶不赦,后者立地成佛?”
孙兴想明白了答案,却想不明白孟姐的意思:
“孟姐,这问题和我向您求一碗孟婆汤,之间可有联系?”
孟姐眼神深邃起来,缓缓说道:
“人的记忆也是一样,如果你总是愿意去回忆好的事物,那么其他那些不好的,也会渐渐被埋没,不是有人提及,都很难再去想起;”
“而若你总一直抓着不好的记忆不放,那么其他所有好的记忆,只会随之陪葬,恍若从来没有发生。”
孙兴认认真真听完这句话,不禁笑了出来,带着一丝自嘲:
“孟姐这是,在劝我放下啊...”
“不知孟姐可否知道,在阳间的心理学上,有一条‘峰终定律’?”
孟姐听到这句话,眉毛一挑:“愿闻其详。”
“阳间的心理学家通过研究,发现影响一段记忆的好坏由两个因素决定,那便是高峰时的体验,和结束时的感觉。”
“这就是一种人为认知上的偏见,过去的事物和事件,往往更容易被人记住的,是那些特别好或特别不好的时刻,这是时刻是‘峰’,也可以是‘终’,但绝不会是平均值。”
孙兴笑容再次苦涩起来:
“而如果一段记忆,峰是美好的,终却烂透了。那么这个人便只能陷入长时间反复的自我拉扯,恨不能将自己撕成两半。”
“除了那碗孟婆汤,再无其他解法。”
孟姐眼神渐渐黯淡起来,久久不语。
黑胖和赤髯更是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而此刻,一道嗤笑却从帐篷中传来:
“呵,这有何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