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在家做卤味的时候,中间张婶过来送了两壶烧刀子,还有一尾钓的鱼过来给老周头。
来的时候,顺道提了一嘴李家的事。
外头都在传,云老太太去了李家一趟,晓不得咋个传话的,她走后,李家秀才病了,病的还不轻。
村医去瞧过,人直接晕了,身子虚的很,掐了老半天人中才醒来。
云洛搅拌着卤水,瞧外头院子里一老一少,秦大哥虽然腿不利索了,可干活还是不输别人。
还是这样强壮有力的男子讨人欢心。
病病殃殃的秀才,连捅水都提不动,万一遇个荒年,直接等死。
她笑了笑,低头瞧着卤水,卤味的做法也不难,有些调料村医那里都有,搭配好就成。
不过,要想一次性就做成最美味的卤味,也是不可能,卤味这种东西,多做几次,摸清楚哪些调料该放多,哪些调料该放少,渐渐的滋味就出来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对于物质匮乏的古代,卤味就是一个新鲜吃食。
她塞好柴禾,擦了把汗,出去院子里,却瞧见只有老周头带着小然和小玉。
“外公,秦大哥呢?”
“哦,方才你们村子里来个小伙子,说是找小铮有事,我也不认识。”
小然在地上瞧蚂蚁,听见这话,抬头,道:“是平喜哥哥。”
李平喜?
因为是李家,她多上了几分心。
李家能有啥事找秦大哥?
“外公,你把我瞧瞧炉子上的火,莫烧干了,我出去瞧瞧。”云洛说完,擦了把手,转身出去。
到了李家门口,听了半响,也没听见啥动静。
云洛不想和李家人打照面,李家人除了李平喜,也不待见她,她绕了一圈子,余光瞥见李家后门闪出来一个人影。
定睛一瞧,不正是酸秀才嘛。
他不是气晕了吗?
咋又起来了?
而且,手里还提溜了一根粗木棍,气势汹汹的样子,活脱脱要去和谁干架一样。
云洛瞧着不对劲,跟了过去,李秀才一直去了后山,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辰才停下来。
她就躲在一棵树后面,不仅仅是酸秀才,还有秦大哥。
她有些懵,难道找秦大哥的人不是李平喜,而是他?
酸秀才想干啥?
李平郎手里抓住木棍,满脸阴鸷,脸上还带了几分病态的苍白。
反观秦铮,坐在轮椅上,风轻云淡,脸上瞧不出任何神色,一句话都不说,浑身逼仄的气息,却令人没办法忽视。
“秦铮,你是不是很得意?心里很痛快?”
若说村子里,谁能影响到他,除了云洛,就是秦铮了。
原本以为,秦铮腿残了,一切都会不一样,自己在他面前就不会有那种自卑感了。
可好似,这种感觉根本没消失,反而在瞧见他以后加重了。
甚至,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和他这么比较,反而更让自己落下乘。
秦铮睫毛一颤,淡淡道:“你要说什么?”
李平郎抓紧手中木棍,死死盯着他,许久,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咬牙道:“他们都说你厉害,今日,我就要和你比试一场,你也别留手,省的别人说,我欺负你一个瘸子!”
这个架,不打,他心里永远都有一个坎。
云洛睁大眼。
李平郎莫不是疯了?
她在李平郎举起手中木棍之际,冲了出去,挡在秦铮面前,秦铮似也没想到她会出来,眸光一闪,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一侧。
李平郎高举着木棍,只差一点,就落下了。
他猩红着双眼,瞧着原本和他定了娃娃亲的人,内心说不出的感受,“秦铮,你一个大男人,如今就只敢躲在女人背后吗?”
“李平郎,你有病吧,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云洛斥道。
他们过自己日子,招他惹他了!
李平郎冷笑,“秦铮,是男人,我俩今日就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不行!”
“洛洛。”秦铮抬眼,语气很淡,却透着令人信服的力量,“信我!”
仅仅一句话,却有润物无声的力量。
云洛点头,忽的笑了,“秦大哥,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我信你,家里煮着肉,等你好了,咱一块回家吃肉去。”
“好。”秦铮松开她的手,瞧她后退了几步,才扭回头。
这是男人的战争,必须要打。
他唇角一勾,几分漫不经心,“来吧!”
“啊……”李秀才使出浑身力气,朝秦铮砸去,眼瞧着木棍就要劈下去,在一瞬间,秦铮伸手,稳稳接住,他手腕一动,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生夺了木棍。
“咔嚓”一声,木棍一分为二,砸在地上。
秦铮,巍然不动!
“秦大哥好棒!”云洛乐的拍手,强者就是强者,秦大哥就算腿伤了,功夫没落下。
哪晓得,她这么一喊,似一根针扎在李平郎心上一般。
他从未感觉这般耻辱,似有人把他身上的遮羞布给摘了一般,他几乎用了吃奶的劲,狠狠一拳,砸了过去。
秦铮轻巧避开,一个巧力,李平郎半跪在地上,手腕还被人钳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你不是我对手,还要打吗?”秦铮沉声问道。
“打!”
两人又开始新的回合。
打了一会儿,云洛也瞧出了一些。
李平郎完全是来找虐的啊,他根本不是秦大哥的对手,一次又一次,根本不放弃,似一只执拗的孩子一般。
摔在地上,撞在树干上,各种姿势,各种摔跤,脸上鼻青脸肿,一身灰色长袍上沾满了泥土。
他束发的带子也有些乱了,树叶扎进他头发中,很是滑稽。
秦铮也没有一次性打的他起不来,而是慢慢的磨他的意志。
最终,他似没了力气,整个人瘫靠在树干上,汗如雨下。
秦铮眸光不动,淡淡道:“还打么?”
“我,认输!”李平郎吐出一句话,面上一派颓然。
他从一开始就输了,不是吗?
一直就没胜过。
甚至还可笑的做的那么多自以为是,自以为清高的事。
在他们眼中,他应该和跳梁小丑一样的吧?
他笑了哭,哭了笑,最终,以泪洗面,似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把脸埋在膝盖里。
“秦大哥,你咋样?”云洛挪步过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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