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货除了宝石,还有几座珊瑚盆景,大小都是挺大的,但是除了一个是颜色特别纯正的红,其余都是杂色,王容与其实挺看不上染色的,“这个几个杂色的珊瑚要雕刻匠人来琢磨一下,看怎么能根据这个颜色雕一下”。整根的象牙,泛着乳白的光泽,象牙却不做象牙雕刻了,“今年象牙席子多做些,去年的反应不是很好嘛,做成麻将席,那个不费料,和麻将玉牌一起穿。”
“那作价又要上涨。”若云记着说。
“有钱人多的是,怕什么?”
“象牙难得,玉牌容易,只是提供个思路,多攒几床。”王容与说,“还有那上好的紫竹,湘妃竹也刻成大小一样的麻将牌穿成席,只用象牙在中间拼个图案。多做些客人也好选择。”
“那用象牙雕一副麻将?”若云建议。
“那也不错。”王容与说。时下的象牙最多的是雕刻成摆件,但是王容与就是往日用品发展。王容与也曾现代思维的想过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但是表舅曾经跟着出海过一次回来说,当地土著猎象和猎户打虎是一样的,不一定碰上,碰上了不是虎死就是人亡,要不然象牙怎么难得呢。
整张的象皮金钱豹皮,还有华贵的雀金呢,摆出来室内亮堂堂的晃眼,王容与说,“这已经是过季了,好生收着。到下半年再拿出来吧。”
另外就是成品的座钟,这是最受欢迎的洋货了,样式材质都各种各样,另外还有色彩艳丽的波斯玩具,还有金心玻璃制的茶具花器。“这些清点好就上架子卖就是,另外画册子送到老顾客手里以供选买。”王容与的店是有会员制的,非常注意老顾客的维护。
“工坊现在琉璃珠子能量产了吗?”王容与处理完海货又问下别的事务,若云这个表妹可能干了,当初王容与初掌事,她又不是个端坐中堂只听汇报的,喜欢亲自到市场上来,一来二去发现这个表妹胆大心细,思维开阔跟的上王容与的节奏。问过她的意思,就委以重任。表哥只是远朋的掌柜,若云实际上是王容与在外面的大总管,其余铺子的事她也会管事。
王容与这种行为挺离经叛道的,就是表舅母心里最开始是颇有微词的,她要人管事,她丈夫,她儿子都成,怎么偏偏用她女儿。好在表舅和表哥都看的开,女孩子能干一点,肯定比不能干好。日后大姑娘出嫁了,女儿在嫁到大姑爷的身边人,继续给大姑娘管事也挺好。
“普通的倒是可以,但是大姐姐说的里头加金箔,做花样子的,做的过程中还是报损的多。”若云说。
“普通的琉璃珠子别人也在做。”王容与点着桌子,“想办法把普通琉璃珠子的颜色弄的更纯一点,里头的气泡再少一点。”
朱翊钧堂堂正正的站在李太后面前,说他感念民生,想要出宫私访,李太后看他,“哀家要是不同意,陛下是不是又要穿着内侍官的衣服偷偷出宫去。”
“朕是天下之主。”朱翊钧说,“这天下所有地方,朕都堂堂正正去得。”
李太后点头,“陛下知道就好。”
朱翊钧还准备再说,但是李太后的意思仿佛是已经同意了,朱翊钧有些不敢相信,李太后说,“也不是白白让你出去,你说你是感念民生,回来交一篇心得,你都感念些什么?”
“也不是以后就能常常出去。”李太后说,“这次哀家顺了你的意,之后陛下就要好好的准备大婚。”
“谢母后。”朱翊钧说。
此番出宫,朱翊钧带着内侍官和侍卫,浩浩荡荡,朱翊钧回头说,“你们都分散点,都自然点,朕要是被看出来,你们的护卫是不是更难?”
朱翊钧点张成和两个侍卫贴身跟着,其余人都散开。张成问皇帝,“陛下现在想去哪?”
“民生嘛。”朱翊钧略一思忖,“去最热闹的街。”
“前门大街吗?”侍卫说,“但是前门大街人太多了。”
“人多好啊。”朱翊钧说。
但是皇帝显然对人多有错误的概念,在宫里,人再多,都是离他远远的,在街上,谁知道他是皇帝啊,比肩接踵的,张成和侍卫竭力形成圆圈保护,还是免不了朱翊钧被挤的东摇西晃。
两边商铺彩旗飘扬,商人吆喝声此起彼伏,挎着篮子的妇人牵着小孩,抬着糖葫芦串的小贩乐呵呵的在后面逗着小孩,“娃,让娘买个糖吃。”市井气息十足。
朱翊钧看的满是兴味,被挤的也挺有意思,张成是满头大汗,“爷,爷,要不咱们找个饭馆上二楼看,一样的。”
“是啊。”侍卫说。
这也由不得皇帝,皇帝要是在外面被挤坏了,回宫依旧要吃不了兜着走。三人携裹着就带着皇帝往饭馆走,挑了个旗子上写着老字号的店进,一进就上二楼,靠着临窗位,看楼下方便,看对面楼上也方便。
王容与拿着大蟹腿正高兴呢措不及防就和对面楼上的朱翊钧照个对眼。
“这人有点眼熟啊。”王容与和朱翊钧同时想。
王容与现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元宵晚上碰见的那个人=皇帝陛下。王容与第一反应是拿蟹腿挡脸,让若云把窗户放下来。
“为什么?”若云不解,但是也伸手去拿窗户撑子。
“等等,不用。”王容与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是穿的男装啊,他认不出来。如果自己反应过激,反而挑起他的兴趣过来一看究竟,那就麻烦了。
“就这么吃吧。”王容与说。她放下遮脸的蟹腿,凶残的一扳,露出雪白的蟹腿肉,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她其实比起螃蟹更喜欢吃虾,但是地处内陆,想吃虾太不容易了,自己这还是有海货船进京,时不时还能打下牙祭,但是长途跋涉,鲜虾也保存不易,有螃蟹也不错。她祖母和爹也是喜欢海味,余下人除了她,其余人已经是内陆口味,对海味并无特别喜爱之处。
朱翊钧花了点时间想这个眼熟的人是谁,模模糊糊心中有个想法,尤其那边人先有个闪躲的动作之后又恢复平常,可是这人又穿着男装。
朱翊钧往身旁看一眼,刚好有一个侍卫是上次和他去过安定坊的,“你来。”朱翊钧招手。“你认识王雅量?”
“从前总一个班当值就熟悉了。”侍卫说。
“王雅量家几兄弟?”朱翊钧问。
“三兄弟吧,他是老小,余下都是妹妹。”侍卫说,朱翊钧点头表示了解,挥手让他下去,招来张成,小身附耳说,“你看对面吃饭的是个小伙还是个姑娘。”
张成瞅到对面穿着第一反应就是,“那不是个小伙吗?穿着男装呢。”
“我觉得有点奇怪,你再看看。”朱翊钧说。
主仆两个就聚精会神的盯着对面瞅,小二站在边上束手束脚,“几位爷,你们吃点什么呀。”
“这隔的远看不真切。”张成说,“依稀见的是个爷们样子。”
朱翊钧摇头,他冲着小二说,“有大螃蟹吗,上两只。”都怪那人,吃的楞香,把他都看馋了。
“这位爷,现在不是吃螃蟹的时候啊。”小二无奈说。
“你看对面不是吃着吗?”朱翊钧说。小二眼看着对面啃蟹腿到不亦乐乎的王容与,她还吸手指。
“这位爷真对不住,咱们这真没有螃蟹。”小二不住点头哈腰的说。
“那行吧。”朱翊钧站起来说,“咱们去对面吃。”
一众人等簇拥着朱翊钧下了楼跨了街到了对面铺子下,张成看看招牌,“爷,这不是饭庄啊?”
“进去再说。”朱翊钧说。
远朋也是有跑堂的,正擦着八宝格时进来一群衣着华贵,非富即贵的客人,跑堂的上前招呼,结果客人开口就是来吃饭的,跑堂的没有应付过这种情况,一下子懵了,但是还是训练有素的先安排客人坐下,奉上茶,然后一溜烟跑到后面找掌柜的。
“掌柜的,外面来的客人说要吃饭?”跑堂的说。掌柜的也才端起饭碗,“什么?”
“外面来的三位客人,穿着打扮都不俗,说是来咱这铺子吃饭。”跑堂的尽力说的清楚点,尽管这场面还真是说不清楚。
掌柜的放下碗筷出去看,张成有些不好意思,“掌柜的不要着急,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原来是在对面饭庄里吃饭,看到你家楼上有人吃大螃蟹,于是冒昧上前来,你家螃蟹卖吗?”
掌柜看看他又看看朱翊钧,“实不相瞒,我家老板祖上是余姚的,好这一口海味,所以才会托船不远千里的运些海味过来,这海味娇贵,在船上就死的七七八八,到京城剩不了多少。”
“你上楼去问问你老板看她愿意吗?”朱翊钧开口说,“你就说是故人。”
掌柜的又多打量朱翊钧两眼,和他们家大姑娘有故的男人?
不过他还是拱手施礼后上楼去问王容与,上面是王容与和若云两个人吃,丫头陪坐着一起吃。
“故人?”王容与的手一顿,他认出我了?这样也能认出来?不可能吧?
“大约是耍诈,我哪里认得什么外男。”王容与淡定的说,“不过咱们开门做生意的,人家既然上来问了,咱们这也有,就卖给他吧。”
“让他们拎着两只大海蟹出去吗?”掌柜的问。
“他们既然是来吃饭的,就支个饭桌请他们吃呗。除了上两只海蟹,其余的从对面饭庄买来摆上就是。”王容与说,“他看样子是不差钱了,饭钱别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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