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周玉婷的时候,李太后又让人去请了陈太后,陛下和郭妃过来。郭妃知道李太后素来看她不惯,这突然叫她过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事。郭妃捂着胸口,但是来人说还请了陛下,郭妃才心中大定,有陛下在,就算在太后那受点委屈,陛下也会补给她的。
郭妃一番精心装扮后才过去。
陈太后离的最近,来的最快,“这是怎么了?”
李太后的嬷嬷简要说了一下是怎么回事,陈太后看着刘静,“满宫里也就你会管这样的闲事。”
“周玉婷到底和妾是一同入宫的,她如果咎由自取,冤一两个丫头,妾不会到太后跟前来说,奴婢们奉命行事,若是落了难,只能说是各人命运。妾再大胆,别人的命运,不是妾能一力承担的。”刘静说,“但若周玉婷是冤枉,于情于理妾都该禀报给太后。是非曲直,太后会给她一个明白。”
郭妃先到,陛下后到,等到人都齐了,定春才再一次说了始末。郭妃一听就跪倒大呼冤枉,“太后娘娘明鉴,嫔妾从未听过此事。”
她拉着朱翊钧的衣摆,“陛下,奴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母后,这事怎么能听凭一个宫女的说法就当真呢?”朱翊钧看着刘静,“你半夜不睡觉,听宫女哭,真是闲情雅致。”
刘静闻言跪下,“陛下明鉴,妾今日之所为与妾并无半点利益关系,陛下怎么想妾都不重要,妾只想问心无愧。”
“同是后宫嫔妃,说什么并无利益关系,你不就是嫉妒我得陛下宠爱吗?所以才出得这样卑鄙的构陷。”郭妃道。
“我扳倒了你,难道陛下就会宠爱我?你太小瞧我了,我并不是如此愚蠢下作之人。”刘静说。
“你不得宠,但是你的好姐妹杨嫔有宠。”郭妃说。
“都是后宫的姐妹,如果只是为了争宠就互相构陷,这后宫就永无宁日,我这次多管闲事就是不想后宫以后变成这样。连秀女都不放过的人,你以为她会放过其他嫔妃吗?”
“说的这么大义凛然,态度摆的是端正贤淑,我是小女人,只依附陛下而活,除了伺候陛下别的我都不管不探,但我知道,有些事是只能皇后娘娘操心的,旁人操心就是逾矩。”郭妃讥笑道。“难道因为你和皇后娘娘在储秀宫是同一殿室,在皇后娘娘还未入宫时,你想当个副后不成。”
“郭妃。”李太后厉言喝道。“你若没做过,清者自清,等一切查明,哀家也不会冤枉你,何必这样疯狗一样乱咬。”
宫里来的人说太后娘娘要召见周玉婷,命周玉婷速去沐浴更衣进宫见架。周玉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芳若见宫里来人了,去窗户那进去浴室。
“姑娘的机会来了。”芳若压低了声音说,“姑娘想回宫就记得,你在储秀宫的所作为都是紫苏唆使的,而紫苏是郭妃的人。”
芳若说完又悄悄走了。周玉婷闭着眼思虑,心里以为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挣扎,但其实很快就做了决定。芳若的话她不能全信,但是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她没有刻意的把自己弄的很好,脸色多有疲累,把手指也弄的粗粗糙糙的,她拿起上次芳若给她的镯子,去找紫苏。
“现在我们两个人的命运都在你手里,我若能回去,定要护你周全,但你一个回话不慎,我们两个都只能在浣衣局里度过余生。”周玉婷把那镯子给紫苏,说完就跟着宫中来人走了。
徒留紫苏在原地,心乱如麻。
“奴婢给陛下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婢给两位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奴婢给杨妃娘娘请安。”
“奴婢给刘嫔娘娘请安。”
周玉婷进到殿内一丝不苟的磕头请安,原来鲜花妍艳,明媚开朗的姑娘,如今灰头土脸,粗布麻衫,小脸儿小手儿都是劳作后的痕迹,“真是可怜见的。”陈太后不由说道,当初她喜爱周玉婷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周玉婷,哀家问你,事前慈宁宫让储秀宫秀女抄经书,你的经书是自己的写的吗?”李太后问。
“回太后话,是奴婢自己写的,奴婢的字并不好,是抄写了几遍才选了最好的一篇奉上去的。”周玉婷说。
“可是你的姓名牌挂在的经书卷轴是皇后抄的。”李太后说。
周玉婷似乎受到很大震动,“奴婢不知啊,皇后娘娘的经书上怎么会挂着奴婢的名字?”
“当初审讯时,你的宫女紫苏说是你指使她换了两个经书的姓名牌。”李太后盯着她。
周玉婷似不能相信的悲愤表情摇着头,“紫苏,紫苏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奴婢从未让紫苏这样做过。皇后娘娘之妹当初和奴婢是同一殿室,抄写经书那回,王美人是借了皇后娘娘的原稿过来临摹,当时整个前殿的人都看过皇后娘娘的字,知道皇后娘娘写的一手好字,奴婢再是愚钝,怎么会让紫苏做这种一看就会被拆穿的事。”
“还请太后娘娘明鉴。”周玉婷大拜在地。
“那你在储秀宫的行为是有人唆使的吗?”陈太后问。她知道当初李太后执意要惩罚周玉婷就是因为她偷换经书的事,如果真不是她让人做的,也许回宫还有望。
“奴婢是听说陛下和太后娘娘都喜欢大方不扭捏的人。”周玉婷惨笑道,“可无论如何,是奴婢失了判断的理智,矫枉过正的豪爽大方让其他人误会,是奴婢不查身边宫女的两幅面孔,奴婢认错,怨不得别人。”
“郭妃,你还有什么好说?”李太后问。
“太后娘娘,嫔妾冤枉,那个紫苏,嫔妾是真的不认识。周玉婷还知道皇后娘娘的字写的好,可是当时嫔妾根本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字好啊。”郭妃辩解道。
“这不用你知道,你只吩咐宫女,找个字写得最好的人换了就是,管她是谁。”李太后说。
“嫔妾真的没有做过。”郭嫔冤枉,“周玉婷当初收买尚宫,这总不能是我指使她去干的。”
“奴婢没有收买尚宫,是紫苏说秀女想要过的好一点,总要给姑姑,宫女太监钱的,她只管问奴婢要,奴婢就给了,具体给了谁给了多少,奴婢一概不知。这不是奴婢一个人所为,听说,皇后娘娘也是给了钱的。”
“你们一个两个,嘴边上没挂着皇后娘娘不能说话了是不是?她没在这,你们一遍一遍的提她什么意思?”朱翊钧不悦道。
“郭妃,你在储秀宫安插人手了?”朱翊钧问道。
郭妃一脸怯怯,“陛下,嫔妾没有。”
“但是嫔妾的大宫女素来人缘好,底下的小宫女都喜欢她,是不是这样就有人误会了,以为嫔妾指使宫女去结交储秀宫的宫女,从而在其中做了什么。”
“陛下,奴奴真的没有。”郭妃拉着朱翊钧的下摆。“陛下知道奴奴的,奴奴很笨的,哪里有什么心眼去陷害别人。”
朱翊钧一拍桌,“你的宫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难道你宫女出了事你就脱得了干系?你太让朕失望了,罚俸一年,再在你宫内反省半年,反省清楚了再出来。”
“陛下。”郭嫔哀哀的求道,一双莹莹美目,满是哀思。
“还不回去。”朱翊钧道,这个笨女人,朕是帮你,若是母后开口,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最少也要降位。
果不其然李太后开口,“陛下对郭妃多有优容,才会让她越来越放肆,陛下对她的喜爱不加克制,只怕日后她更会犯下滔天大错。”
“母后,只不过是一个宫女。”朱翊钧说,“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一说大方豪爽,就传出骄纵霸道的传言,这也能看出些本性,并不全是唆使人的错。”
“那王美人波斯妆一事呢?你莫不以为哀家喜欢波斯美人,是王美人自己去打听的。”李太后说,“但凡她出去打听了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她固然愚蠢,唆使她的人难道不是内心恶毒,而那个让宫女唆使的人难道不会心机深沉让人不寒而栗?”
“她连秀女都容不下,难道没有对嫔妃下手?那个倒霉的尹美人,陛下从没翻过她牌子,单单那天翻了她的牌子,平常好好的人就失禁?此中缘由陛下没想过?”李太后说。
“母后本来就对她有偏见,但是也不用怀疑这宫里所有的坏事都是她做的,再说朕罚她自省半年,撤了她半年的绿头牌,已经够了,毕竟册封她为妃的旨意才发,母后就让朕再把她降会嫔位吗?”朱翊钧说。
“若是母后觉得还不够,这样,皇后大婚,按制是要宫内位分最高的两个嫔妃前去接凤驾,郭妃既然在自省,便不让她去,让杨嫔和刘嫔去接凤驾,母后看如何。”
“郭妃在自省时该多看看女书内则,就是份例也按嫔位来吧,自省就要自省的样子。”陈太后打圆场说,“至于玉婷,既然她也在浣衣局受过一段时间的教训了,她罪不至此,陛下便让她回宫来吧。”
“回宫吧,当个侍选,先住在储秀宫。”朱翊钧说,“母后,朕还有政务在办,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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