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醒来就察觉脸上有异物,睁开眼一瞧,太子的一只脚大剌剌踩在他脸上,身体倒着躺,两只脚在被子外面,整个头却是在被子里,也不知道会不会闷着。
朱翊钧调整太子的时候,王容与也醒来了,看一眼后倒向枕头,手扶头,“他又转过去了?”
“一夜没顾上睡,就顾着给他转过来了。”
“怎么把太子抱过来睡了?”朱翊钧问。
“昨天戒奶,夜里哭着不肯睡,就抱过来了。”王容与说,“一放到床上就睡着了,被我搬来搬去都没醒。”
“就戒奶了?”朱翊钧只问一句,也没说其他,“那你再睡一下,不用起了,我自己去就是。”
“我还是起来吧。”王容与说,摸摸太子睡的红扑扑的小脸,“流出空地来给他折腾。”
太子戒奶在母后殿内睡了一夜,常寿得知,眼睛一转,“母后,我也要戒奶。”
“你是为什么呀?”王容与问。
“我也想和母后睡。”常寿说。
“可是和母后只能睡一夜,但是之后,就再也不能喝奶娘的奶咯?”王容与耐心的说。
“太子喝牛乳,我也喝牛乳。”常寿说,她没说她偷偷的去喝过太子的奶了,一小口,味道也不差嘛。
“那好吧。”王容与笑说,“那就从今天开始戒奶,晚上在母后身边睡一夜。”
朱翊钧看到睡觉时候也不走的常寿,“常寿今天也戒奶了?”
常寿骄傲的点头。
王容与卸妆拆头发的时候,就让朱翊钧抱着常寿先去睡,常寿躺在大床中间,很是兴奋,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一点都不想睡。“来,把这杯睡前牛乳喝了。”王容与说,等她喝了奶,再用清水漱口。
王容与躺到床上,常寿就一边抱着王容与的胳膊,一边抱着朱翊钧的胳膊,“我可真快活。”
王容与笑着点她的鼻子,“这样就快活了。”
朱翊钧突然想起,“那荣昌断奶的时候也是粘着你睡的?”
“荣昌和我睡在一起的时间可比她们姐弟加起来还多。”王容与说。当时朱翊钧可没有现在这么黏人。
太子三周岁生日当天,陛下带太子上朝,小小的人儿,全套礼服,肉嘟嘟的脸上全是严肃,一言一行,板正规矩。
满朝官员瞧着这小小的太子,像是瞧见了皇朝的未来,眼睛里全是狂热之光。
之后,陛下再领太子,重臣去往文华殿,加封申时行为太子太保,太子开蒙第一课将由他主讲,其余六部各点出一个精干的年轻官员,为太子太傅,翰林院选了老中少三个年龄的饱学之士,为太子主讲。
人数是很多,但是陛下选的人并不都是各部的头脑,或者是盛名在外的官员,唯一的共同点大约就是年轻了,都是当打之年,便是等到太子登基,也都是得用之年。
陛下这是为太子准备班底呢,那现在被陛下选中的人只要不自己掉链子,外来大有可期了。没被选中的官员,心里如何想的不得知,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但是朱翊钧为了太子,可是动用了锦衣卫,方方面面都仔细的考察了。
申时行为太子讲的第一课是天地人君,朱翊钧全程陪听,等到讲课结束后,还是朱翊钧捉着太子的手写了天地人君四个字,“把这四个字挂在文华殿太子读书的书室,等到他出阁讲学的那一天,再亲自写了换过来。”
“太子每日的课件都要落在纸上,一字不差,第一个是朕要看,第二个是让太子长大以后也能看到年幼时师傅们对他的用心。”
“现在理解不了的,他们日后能理解。”
从文华殿会启祥宫,太子远远看到王容与就跑了过去,一点没有刚才在文华殿的稳重,“母后。”
“太子今天表现的好吗?”王容与蹲下问。
“可好了。”太子挺起胸脯说,“一点都没出错,太保讲课的时候,也没有走神,都听完了。”
“嗯,听懂了吗?”王容与问。
“没有。”太子大方的摇头。
王容与一笑,“没关系,以后会懂的。”
中午在启祥宫用膳,荣昌和昭宜也来了,等一起用完膳,就会全部一起,送太子去东宫,从今天起,太子就要独居东宫了。
这是王容与之前和太子商量好的,太子原本不愿意,虽然母后和他提前说了几次,就是东宫,母后也带他去瞧过,一桌一椅都是太子喜欢的。
搬宫那天更是大场面,王容与说,父皇母后和几个姐姐都会一起送他,太子才勉强同意。
常寿在这一天也要从长春宫搬到公主所去,就去重华宫和荣昌一起住。等到送完太子,再同样的阵容送常寿。
王容与坐在榻上,突然叹气,“一下觉得这宫里好冷清啊。”
“娘娘劝太子和常寿公主,说是想母后了随时可以来启祥宫见娘娘,怎么轮到娘娘自己倒是不明白了,娘娘觉得冷清,就常把太子公主叫过来就是。”顾言晞说。
“公主还好,太子可是不行。”王容与说,“陛下防着我慈母多败儿,说是太子三岁后就由他管了。”
“太子的课程你可见过,密密麻麻,从早到晚,没有停歇的时候。”王容与摇头说,“陛下要做严父,我可不能在后面拖后腿,以后啊,可能就是吃饭的时候见一见了。”
不过比吃饭见面还是多见一次。
朱翊钧要求太子每日要来和父皇母后请安,这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总不能比父母亲还起的晚,天没亮就要起来,保持瞌睡的状态被人抱着前往启祥宫,在宫门外唤醒,在进去请安,和父皇母后一起用膳,然后陛下去上朝,太子就要去文华殿了。
为了给太子做榜样,朱翊钧是时隔十年后,再一次恢复登基时的勤政状态,不可为不用心良苦。
公主们则由荣昌领头,在父皇去上朝后,来启祥宫给母后请安,荣昌和昭宜如今帮着王容与掌宫,上午会在启祥宫多待一会,三公主就会带着常寿公主在偏殿玩一会。
顺嫔知道她在启祥宫只是陪四公主玩不是不生气的,但是三公主自己觉得挺好,“宫务那样繁琐的事情,母后既然没开口,我何必急急上去说也要学,这样不是再说母后思虑不周,故意忽视我吗?这要是母后不喜可怎么办?”
“你以为母妃想让你去掌宫是为了掌宫的那点权利吗?”顺嫔说,“这是让你去学习如何管家,这样才不会出嫁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管家不是有奶娘吗?”三公主说,“我是父皇的女儿,就是我不会管家,难道还有人要说我不成?”
顺嫔无法。
朱翊钧对王容与说,“大皇子的婚嫁你看着,选个勋贵之女为妻。”
王容与惊,“就要考虑大皇子的婚事了?那荣昌怎么办?可以越过荣昌,先管大皇子的婚事吗?”荣昌可比大皇子还大呢。
“我说了要把荣昌留到十八岁,陛下可不能不算数。”
“荣昌的驸马我也已经看好了。”朱翊钧信心满满的抛出一个大炸弹。
王容与果然听的发急,“什么驸马?你什么时候看的,我怎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这么突然就定下了。”
“其实也不是突然定下的。”朱翊钧说,“我可是前年就让人去盯着了。”
“前年,荣昌才十二岁。”王容与说,“昭宜只比荣昌小一岁多,也要一起相看才是。”
“我看了有五家呢。”朱翊钧说,“就是其中有谁家出了意外,还有替补的。”
“陛下选的什么样的人家?”王容与颤抖着问。
“都是耕读世家,家里有些底子,家风好,不会久贫乍富,迷了心智。”朱翊钧说,“父母和善,亲人简单,最重要的是,都是健康的孩子,和咱们公主白头到老一点问题都没有。”明朝妃子多从民间来,明朝公主也多是去民间去。
因为明朝驸马不得入仕,这若是家中父亲兄弟当官了,可以升官却马上要致仕,这没有确切的好处,又兼之公主身份尊贵,公主驸马整个就是一个女尊男卑,所以有家世者,正直向上之人都惧为驸马。
驸马招选和皇帝选秀女是一个流程,所有有歪门邪道者也会贿赂采选太监,好雀屏中选,永宁的驸马就是如此,这事从了太后心中永远的痛,陛下亲眼见过这样的例子,如何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也落入到此境地。
早早就上心选了,里外都打听清楚了,再来优中选优。
为自己十四岁的女儿选丈夫,王容与摇头,显然有些不能接受,朱翊钧说。“不是现在选中了就要成亲,公主府我一直押着没让建,就是想定下婚约后,再去建公主府,这样不是可以把女儿在宫里多留两年,外面也不至于流言纷纷。”
“那荣昌出嫁,要是运气好,出嫁就怀孕了,我,我这就当外婆了?”王容与错愕的说,她才三十多啊,就要进入老年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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