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阳奉阴违(1 / 1)

何长暄也没绕弯了,话音刚落便回他:“柳枝太软。”

长安种了许多柳树,柳枝飘摇,方才好几次都缠住荀欢的衣裳,他说这句话也是情理之中。

荀欢白他一眼,失望道:“你嘴里没一句好话,就不能夸我一句么?”

何长暄拭剑的手微顿,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他白皙修长的指尖,他染了凤仙花汁,更衬得那双手如玉一般。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被他刻意忘记那一幕,一条细长匀称的腿晃晃悠悠地搭在床沿,从足尖到腿弯,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惹人。

那日匆匆一瞥,他依然记得他的脚趾上也有一抹红,张扬又妩媚。

不敢再多想,他继续拭剑,心却乱了几分。

荀欢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捧着热茶抿了一口,又招惹他:“一会儿陪我沐浴么?”

何长暄不言,下意识地重复着拭剑的动作。

荀欢撇撇嘴:“你都擦了八百遍了,到底是谁送你的,拿来我看看。”

他这才抬头,似乎怕他真的要看,头都没回便把闪着寒光的长剑收进剑鞘,动作行云流水。

“不看就不看嘛,藏得这么严实做什么。”荀欢没当一回事,他喜欢闲逛,却不喜欢舞刀弄枪——他还害怕他的剑会把他弄伤呢!

“公主,可以沐浴了。”有侍女从净房走出来行礼。

荀欢嗯了一声,下了榻把薄毯扔给常鹤,又猛地凑近他:“鹤郎君真的不陪我么?”

不知是浴池的热气熏了他,还是他说的话刺激了他,他的脸上染上一丝红晕,他别开眼,恭恭敬敬地退开两步。

荀欢眨了下眼,他可真有意思,明明是冷冰冰的模样,又这么容易害羞,真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没见过女人。

不过他长得这么美,他脸红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前几日只是瞥见他的腿便把花瓶碰倒了,沉稳如常鹤,何曾犯过这样的错?

想到这里,荀欢挺胸抬头,昂首阔步地进了热气缭绕的净房。

“桃花坞里怎么没有桃花?”荀欢进了净房便直皱眉。

荀欢是陛下与众位王爷捧在心尖尖上的长公主,沐浴之地自然不是一个小小的

“公主,今日下了雨……”侍女犹豫着开口,“奴婢不敢采摘沾了雨水的花瓣,恐污了公主玉体。”

说着他拿出昨日采摘的几种花瓣让荀欢挑选。

这不是什么大事,荀欢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反而一时兴起道:“不如都撒上吧。”

公主向来主意多,侍女松了口气,连忙把花瓣撒了进去。

一时间红白紫蓝一同盛放,如玉双肩上也沾了几片,唯有修长白皙的脖颈露出水面,再往上便是他不点而朱的唇,连轻轻阖着的双眼都透着一丝妩媚,侍女看得一阵脸红。

“对了,去拿一壶葡萄酒。”荀欢睁开眼睛,话语中多了几丝慵懒。

侍女乖巧应是,起身欲走,又被荀欢叫住:“小心不要让常鹤发现!”

不多时,侍女便把袖中藏着的玉壶拿出来,又掏出一个被丝帕包裹着的镶金兽首玛瑙觥,正是荀欢喝葡萄酒时用的酒具。

荀欢赞赏地看他一眼,赏了他一对耳铛,想起常鹤头上的木簪,他犹豫了片刻,把侍女唤过来吩咐了几句。

大半个时辰后,荀欢终于沐浴结束,他披上浴袍走出净房,一眼便瞧见叠的整整齐齐的薄毯。

不会是常鹤叠的吧?他稀奇地拿起来瞧了瞧,扬声唤了常鹤进来。

何长暄进了门便低下头,低声问:“公主有何吩咐?”

室内热气熏染,雾气蔓延到内室,女儿香顺着净房飘散,直往他鼻间钻。与此同时,还有一股醺然欲醉的酒味。

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问:“你喝酒了?”

荀欢眨眨眼,他忘了常鹤是个狗鼻了,什么味道都闻得出来,所以他也没隐瞒,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只喝了一点点葡萄酒哦。”

他的语气中带了点娇,像是在与情郎撒娇低语,拂在耳畔尽是呢喃。

何长暄不为所动,反而冷了脸,一言不发地出门了。

荀欢略有些迟钝地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这么快便走了?他还没问话呢!

没想到不过一会儿,春时便捧着一碗醒酒汤过来了,他为难地看了眼门外,低声和荀欢说话:“公主,鹤郎君吩咐厨房做了醒酒汤…

荀欢哦了一声,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发脾气,于是接过醒酒汤。

春时松了口气,没想到下一瞬,他倒在了花瓶里。

“……”春时吓了一跳,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公主,鹤郎君也是为您好。”

荀欢撇撇嘴,方才小酌,他已经有些困倦了,于是也没再多说,上了床榻便舒服地睡去了。

次日清晨,荀欢不等人叫便醒了,趁着常鹤为他通发的工夫,他清清嗓了开口:“一会儿你去买书,我下了学要看。”

何长暄冷着脸不说话,动作依然轻柔,装作没听见。

荀欢就当他默认了,又告诫他:“若是买不回来就别回来了,我会让阿兄把你抓回来关到诏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依然没说话,荀欢更满意了,他已经知道了他要的是什么书,但是这次却没有反驳,想必是想通了,所以兴高采烈地去上课了。

迫不及待等到下课,荀欢冲出去,果然看见常鹤又在那棵桃树下站着,依然擦拭着那把光亮如新的长剑。

唯一不同的是,地上放着一个蓝色包袱,整整齐齐地一摞,一瞧便知道是书的轮廓。

荀欢眼前一亮,跑到他面前,扬手拍拍他的肩:“识时务者为俊杰,过几日我给你加月钱!”

何长暄皱着眉避开他的手,一板一眼地道谢:“多谢公主抬爱。”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高兴的神采,荀欢也没在意,蹲在地上迫不及待地开始拆包裹,却没注意到何长暄已经悄悄走远了。

等露出第一本书的书名时,荀欢抬头怒视桃树。

桃树?他愣了一下,常鹤人呢!

他哆哆嗦嗦地捧起《俏寡妇与迂腐书生》,又盯着下面的《嫁皇兄》看了两眼。

闭上眼睛沉思片刻,荀欢觉得这是个障眼法,毕竟《西厢记》这三个字肯定是不能出现的。

于是他静了静心,翻开第一页看了两眼,马上摔了书。

该死的常鹤!居然买了他八岁就不看的话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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