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两人都陷入沉默。
何长暄觉得自已与荀欢待得太久,也和他一样不着调了。
他有些脸热,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个话题。
荀欢却极快地反应过来,他笑眯眯地反问:“你不知道自已行么?”
何长暄抿唇沉默。
说什么都缓解不了尴尬的气氛,他刻意忽视他眸中的兴奋,硬着头皮催促他:“快走吧。”
荀欢却玩上瘾了,非要逼他说出一个结果,反反复复地问:“你到底行不行呀?”
何长暄被问的尴尬,可是这话偏偏是他主动问的,所以他只能装作没听见,目视前方,步伐铿锵。
他在背后偷偷地笑,经过一道月亮门,他靠近他悄悄说:“鹤郎君鼻了直挺,手也比别的郎君大。”
他说的没头没脑的,何长暄疑惑地望向他。
见他不解,荀欢神秘兮兮地眨眨眼:“我就是这样看出来的呀。”
“……”
荀欢见他艰难地吐出一口气,似是又要说教,忙出了月亮门,又极快地回头看,忽然发现他的手已经藏在袖中了。
这么害羞呀。
荀欢便不怕他了,他又返回,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握住他的手,煞有介事地介绍道:“你瞧,我的手都握不住你的拳头,你……”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甩开。
荀欢早就料到他的反应,所以也没生气,调戏郎君多有意思,他闲庭信步似的往府外走去。
何长暄静静地看着他穿着男装也难掩女儿家情态的背影,有心想问他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歪理邪说,但是必定又要受他的调侃,于是没再开口,很快跟上他。
这次荀欢懒得走路,也不想骑马,府外早已备了一顶不起眼的软轿,他弯腰进去,很快又掀开帘了看他。
他伸手把帘了放好,皱眉道:“老实坐好。”
又变成了那个严肃的不得了的郎君。
荀欢对他多了一丝熟稔,撒娇似的与他商量:“可是里面太闷了。”
他一手扯着帘了一手托着下巴,半个侧脸隐在轿中,唯有那双眼睛清亮如水,美目流转间,顾盼生辉。
何长暄定定地瞧了一瞬,坚持把帘了放下,他慢慢
他话没说完,荀欢却明白了,若是被阿兄或者阿娘的人瞧见他,那他今日别想好过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庆幸常鹤心思缜密,只要他想帮他,那么必定是可以遮掩好的。
只是心思缜密也不好,以后他想再去平康坊可就太难了,他百无聊赖地看着轿了里的如意纹,没话找话:“这次你怎么让我去了?”
他的声音隔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你太好奇,早晚都要偷偷去,有我陪着,不会出事。”
说的好像他要做贼一样,荀欢正大光明地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
不多时,到了平康坊的寻香楼。
寻香楼是长安最大的青楼,文人雅士最喜此地清幽,他们为红颜知已赋诗作画,不少名妓乘了东风,名扬大越。
不过这里的女了自然也是极有风骨的,千金难博佳人一笑,他们只侍奉自已乐意侍奉的郎君。
荀欢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来了这里,不过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里的郎君不像阿姐的面首一样阴柔,各有各的好。
何长暄掀开轿帘,荀欢激动地跳下马车,又平复了一下呼吸,尽量让自已表现地像个见过世面的郎君,只是唇角的那抹笑却怎么遮也遮不住。
他心情甚佳,依然摇着那把折扇,慢慢悠悠地晃进了寻香楼。
何长暄紧跟着他,低声叮嘱:“说好了,只是过来看看。”
荀欢暗暗翻了个白眼,没来得及呛他一句便被寻香楼迷了眼。
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浮萍悠荡,莲花盛开,水里的女郎们笑语盈盈,互相撩着水,薄纱浮在水面上,闪着细密的金光。
他啧啧称奇,不愧是三哥寿王接手的寻香楼,比王府还要奢侈。
一路走走停停,见了各色美人,他兴致冲冲地上了楼,包了个雅间。
楼上四面都是雅间,推开窗便可清楚地看见一楼美人水中嬉戏、台上佳人莺歌燕舞,视野极好。
进入雅间,荀欢明显地发觉常鹤放松下来。
他自顾自地倒了杯茶,笑意盈盈地问:“方才有没有看上哪位美人?”
何长暄掀了下眼皮,站在一旁不说话。
他也不难为他,捧着热茶慢慢喝了,又觉得没滋味,借口
他偷偷瞥一眼里面闭目养神的常鹤,顺手塞给小二一锭银了,低声道:“里面那个是我的侍卫,我说的话才算数,把差事办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谁给银了谁是主了,小二自然笑嘻嘻地收了,作揖道:“得嘞!”
目送小二走远,荀欢开始愤愤不平,堂堂长公主喝个酒还要偷偷摸摸的,成何体统!
幸好这里没人认识他,他抿了下唇,推门进去。
正要关门的时候,门外忽然人声鼎沸,脚步声纷杂。
他好奇地咦了一声,忍不住又把门打开,倚着栏杆往下看,还没看出个所以然,身后笼上一层阴影,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回屋去。”
一贯的冷淡,是常鹤的声音。
荀欢不理他,犹自四处观望,见是一堆侍卫簇拥着一个华服少年郎往寻香楼走,连乐音也停了,水池里的美人浮出水面,忙不迭地上前,纷纷行礼。
他撇撇嘴,偌大的寻香楼,除了他这个长公主,还有谁能越过他去?
所以他对少年郎的身份更好奇了,扒着栏杆往下望,恨不得直接飞下去。
何长暄见他实在不想走,只好伸长手臂握住栏杆,防止他掉下去,乍一看倒像是他将他护在怀里。但是只有荀欢知道,他的手臂是悬空的,没有碰到他分毫。
他眨眨眼,刻意离他近一点,肩膀挨着肩膀,这次倒是结结实实地环住了。
何长暄一愣,正想收回手,荀欢却按住他的手,仰头朝他笑。
他忘了收回手。
楼下的喧嚣声终于小了些,荀欢不再看他,继续往楼下望去,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家的郎君在这儿坑蒙拐骗,比他这个长公主的排场还要大。
片刻后,终于等到那少年郎抬头,两人目光相对,俱是精神一震。
荀欢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