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三百多斤的成猪,再加上五只小猪。”

“足够我交上税,还能剩下不少钱!”

“就是想弄回去恐怕会有些麻烦。”

此地已算深山,距离县城有好几十里的路程,一个人抬不抬得动先不说,猎物多了根本就拿不下。

陈三石想了想,还是朝天射出一支骲头箭。

“我离分别的位置很远。”

“也不知道赵叔在哪,能不能听到我的信号。”

不多时。

竹林外响起脚步声。

但来的并不是赵樵,而是一名身材壮硕,脸上带刀疤的糙汉。

他看到地面的野猪后,先是羡慕,接着看到是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人的猎物,又觉得不可思议,最后神色更是古怪起来。

“兄弟!”

汉子大步走来,上下打量这个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年轻人:“没见过你啊。”

陈三石自我介绍道:“燕边村赵樵叔带我上山的,我叫陈三石。”

“我在附近逛了三四天,也没弄到值钱东西。”

汉子眯着眼睛:“你第一天上山,就搞到这么多宝贝。”

“侥幸而已。”

陈三石抱拳:“请兄弟帮个忙,把猎物抬到县城,小弟自会按乡里规矩付报酬。”

“帮忙当然没问题。”

汉子嘴上这样说,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只是从这儿到县城可不近,这个价钱嘛~”

他好几天没收获,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今个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不得多讹几个铜板。

汉子暗自琢磨的时候,耳边骤然炸起雷般的弓弦之音。

他抬头,就见陈三石不知何时已然射出一箭。

远处,一只狂奔中的野兔应声倒地。

这个距离,足有七十步远!

再加上植被繁茂,汉子甚至都没注意到有兔子。

最关键的是,他注意到陈三石刚刚拉弓,貌似只用了一根手指发力,另一只手指仅仅虚浮,用来固定箭矢,根本没有用力!

一根手指的力量,轻松拉满四力弓,再加上这个准头儿……

条件允许的话,岂不是能开一石弓?!

鄱阳县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年轻的神箭手?

汉子哪里还有花花肠子,顿时挤出灿烂笑容:“三石兄弟,不,石哥!

“你别动,我去帮你捡,帮你抬猎物也不要钱,咱们交个朋友!”

他说着,飞快朝兔子的方向跑去。

陈三石收弓,轻轻摇头。

他洞察力强到连毛都看得清,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家伙一开始就在动歪心思,这才故意展示一手。

想要不被人欺负,还是要表现出实力才行啊!

汉子用柴刀砍了两根木头,和陈三石一前一后,抬着野猪下山。

他自我介绍:“我叫吴达,就住你们隔壁村,今年十六,以后石哥多带带我。”

“?”

陈三石看着正冲自己笑的刀疤汉子,一时语塞。

这特么十六岁?!

“野猪!”

“石哥儿打了一头野猪!”

“……”

才刚到燕边村村口,乡亲们就直接炸开了锅。

三百斤重的野猪,虽然也经常有人弄到,但往往是两三人合作的!

一个人就能打一窝野猪,绝对是顶尖的猎人了。

更别说对于乡亲们来说,陈三石是活不下去才打猎的书生。

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个时辰,他就在附近几个村子里出名了。

……

八宝酒楼。

“母猪三百二十斤,每斤十八文。

“幼崽每斤二十文,五只加起来拢共六十斤零二两。

“总价6964文,我替东家做个主,直接给你七两银子,以后打到新鲜野味,可不能往别家去啊小石头!”

掌柜刘宏达大手一挥,直接扔来个钱袋子。

理论上讲,一千文等于一两白银,但银子属于更硬的通货,不是啥时候都能换到的,兑换比例经常会上浮。

对方直接给银子,显然是照顾。

“谢谢刘伯。”

陈三石接过钱袋,感受着沉甸甸的分量。

七两银子!

不光税钱凑够,就连置办冬衣的钱都有了。

“你小子真可以。”

刘宏达啧啧称奇:“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搬到城里来住,要是能再学上两手武艺,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关于武馆,刘伯有推荐的吗?”

陈三石当前困境解决,接下来当然要开始考虑习武的事情。

“鄱阳县城最有名的,自然是天元、泰雷、云鹤、赵氏这四家武馆,但他们每年只在固定时期招收弟子,今年已经晚了。

“要我说,咱们老百姓,也没必要非得去大武馆,随便学两手架势,能唬住人就行了。

“你要是非去大武馆的话呢,可以去问问顺子。”

“顺子?”陈三石没太明白意思。

“这小子最近经常请武馆弟子吃饭,就在对面,这不这不,刚好出来了。”

刘宏达指着他身后。

八宝酒楼对面,就有个相对低级的馆子。

陈三石回过头,正好瞧见张顺和两名白袍青年从饭店里走出来。

“石哥儿?”

张顺见到他,立马撇下两名青年跑过来,面带歉意:“哥,俺这两天一直想找你来着,上回的事……”

陈三石打断道:“顺子,你不用担心我,我凑够钱了。”

“你石哥儿今个打了整整一窝野猪,从我这挣走七两银子呢。”

刘宏达替他说道。

“真的?!哥你可真厉害,俺打鱼得多久才能挣到七两银子啊!”

顺子羡慕得不行。

不过他的羡慕很纯粹,没有夹杂其余任何东西。

“对了,这个给你。”

陈三石从拿出三钱碎银,准备连本带利把银子还清楚。

“哥我不能要,上回俺都没帮上你。”

“一码归一码,你爹治腿也要花钱。”

来回拉扯半天,陈三石才成功把银子塞进对方口袋,转移话题道:“你是在请武馆弟子吃饭?”

“对。”

顺子压低声音:“这不是错过泰雷武馆收徒时间了吗,俺就想使使法子,看能不能多收俺一个。”

他刚好在武馆外头遇到两个弟子,对方主动说能帮他美言几句,这才请客吃饭拉近关系。

这都已经第三顿饭了。

就算小馆子不像八宝酒楼一样奢侈,也还是花了不少钱。

“这样啊。”

陈三石看向街对面的两个武馆弟子。

他们一个叼着牙签,一个拍着溜圆的肚皮打嗝,似乎等的不耐烦了,催促道:“小顺子,你干啥呢?走,不是要去喝花酒么?我给你介绍的那位师兄,可是师父看重的,你懂我意思吧?”

“两位师兄别生气,俺这就来!”

张顺赶忙告别。

陈三石望着他们走远,总觉得那两个武馆弟子的眼神不太靠谱。

“回头提醒顺子小心点吧。”

他也没再逗留,马不停蹄地赶往衙门,把三两银子的税款交齐。

亲眼看着税官在册子上打勾,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就剩下姓秦的了……”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通过别的方式来找麻烦。”

“我得赶紧回家,不然兰姐儿又要担惊受怕了。”

陈三石急匆匆地回赶。

家门口,顾心兰正被几个妇人拉着闲聊,言谈之间都是羡慕她的男人厉害。

什么又识字,又能挣钱,长得也俊俏。

总之当一个男人能挣钱的时候,坏处也能被说成好处。

“心兰,你可得抓紧给你家石哥儿生一个!”

“这个不用咱们担心,心兰屁股那么大,肯定能生儿子。”

“……”

妇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兰姐儿说的脸蛋红彤彤的。

“心兰快看,你男人回来了。”

“石哥儿!”

顾心兰哪里还有心思闲聊,小跑着上去迎人。

“今天晚上吃兔肉。”

陈三石笑着,拎出没有卖的兔子。

顾心兰看都没看兔子一眼,伸手不停地摸摸这摸摸那:“咋样石哥儿,你没受伤吧?我听说野猪可凶咧!”

陈三石愣了下:“没事,放心吧。”

“石哥儿,你下回可千万别再招惹这么吓人的东西了!”

顾心兰确认男人没事儿后才松口气,又帮忙拿身上的东西:“饿了吧,我去做饭。”

陈三石看着兰姐儿忙里忙外的背影,忽然有种特别的归属感。

他在这个世界,也有家了。

……

没多大会儿,灶房饭菜的香味就扑面而来。

勾的陈三石肚子里的馋虫都躁动不停。

“砰砰砰——”

正要开饭,房门被轻轻叩响。

“谁呀?”

“我!秦雄!”

听到这个名字,顾心兰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拽住陈三石的衣袖,示意他别出去吃。

“没事儿,我去看看。”

陈三石把灶房的菜刀别在腰后,出门迎客。

他以为姓秦的知道自己交齐税款,是要另找新茬或者干脆来硬的,但实际情况,貌似完全相反。

只见秦雄满面笑容,手里还拎了一壶最便宜的黄酒:“哈哈哈哈,老弟!”

陈三石眉头微皱:“你这是?”

“老弟啊,哥是来给你赔不是的!”

秦雄边说话边假装随意地拍着对方的肩膀,实际上暗暗用力,结果对方巍然不动。

见鬼!

这小子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他今天刚回家,就听说姓陈的书生一个人打了头野猪回来。

如今是秋季,野猪产仔,最为狂躁,以往猎户被野猪吃掉的例子都有过。

能单枪匹马搞定野猪,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可这家伙明明是个废物书生!

莫非天生有力,只是走错路,耽误了?

总而言之,秦雄打算放弃对顾心兰的想法了。

他这些年能在十里八乡混的如鱼得水,一个人把弟弟抚养长大,又送进最好的武馆,靠得可不真是表面上的鲁莽。

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好惹,他清楚得很。

自己如果真得罪一个厉害的猎户,这辈子可就都不敢往山上去了。

否则保不准就是从背后透心窝子的一箭!

至于女人,再换一家找就是!

陈三石不好欺负,有的是好欺负的人家。

“老弟!之前咱们有些误会,当着乡亲们的面,正好一笔勾销,咋样?”

秦雄刻意抬高说话的声音,把搁家里造饭的邻里都吸引出来围观。

他看着对方半晌不吭声,就在以为这小子不识好歹的时候,才终于听到满意的答复。

“秦哥说笑。”

陈三石露出和善笑容:“我这个人向来不记仇,更何况咱们之间本来也称不上‘仇’这个字。”

“老弟果然大气,不愧是读书人。”

秦雄心满意足地放下酒坛:“酒就当是赔罪,我不打扰老弟了。”

“好,秦哥慢走。”

关上门,陈三石望向墙上悬挂着的反曲弓。

一笔勾销?

我落难时趁火打劫,想害我家破人亡,如今不好欺负了,就想随便打发开?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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