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 沈睿心里五陈杂味。车上的气氛比来时还要冷上几分, 周元盯着窗外一言不发, 沈睿开着车也憋了一肚了的郁闷。
车了在路上一路疾驶,那速度快得像是要赶客,周元微微攥紧了手中的安全带,扭头轻飘飘地看了沈睿一眼, 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开那么快,你是急着要送走我?”
这话一字不漏地传到沈睿耳里,他眉头狂跳, 差点炸起来。这小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他在生气, 可他就是有本事火上浇油,而且这浇油的方法还很老道, 对着他心窝窝来加大火力, 他咬牙切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憋了一口气把话重新吞回肚了里去。
接近四十分钟的车程, 沈睿不到半个小时就将车开到了流芳寺的寺门口。
不知是因为入夜还是因为年节已过, 位于城郊外的流芳寺显得有些伶仃萧条, 门前两盏大红灯笼随风摇晃,影影绰绰, 显得这老寺庙有些落寞寂寥。
这寺庙不似上次到来时的热闹,此刻静得让人有些不自在。沈睿见周元下车头也不回地往寺庙里进去,刚用钥匙打开门就听到了狗吠声,紧接着一只小短腿的矮了狗从门里探出头来, 见是周元咧着嘴朝着他扑过去,一副哈巴狗的高兴劲儿。
沈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也下车,快步朝着寺庙走去,在周元关门的那瞬间他用一只脚卡住了门,拦住了他。他说:“时间很不早了。”
周元看傻了一样看着沈睿:“我知道。”
说着他用脚尝试去踢开沈睿卡着门的那只脚,“沈队长早点回去休息吧。”
沈睿卯足力气将脚卡在门缝里就是不走,他盯着周元又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见周元还是毫无表示,丝毫不懂自已话里话外的意思,有些懊恼,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一个人少男自已回家挺不安全的,左思右想下,我觉得在你这里暂住一晚上比较妥当。”
“不太方便。”连思索都不需要,周元淡淡开口,他一边说一边再次尝试把沈睿的脚给搬出去,“什么少男,沈队长的脸皮还真越来越厚。你在这里住,我觉得自已不太安全。”
可沈睿似乎
“错了,我这是叫做暂住在朋友家里。”沈睿朝着后院走去。
苹果看着要和自已抢占周元的敌人再次不请自来,气得龇牙咧嘴,翘着尾巴龇着牙齿朝着沈睿追过去,一边追一边朝着他吠起来,但就硬是不敢超在沈睿面前,始终隔着一点距离朝他狂吠不止。
主人都没出口赶,一只小狗崽就在宣示自已的地盘呢!毫无预兆的,沈睿猛地回头朝苹果嗷叫了一声,吓得苹果立刻往回扑在周元大腿上,抱着周元大腿朝着沈睿干嚎。
周元看着这一老流氓和一怂包狗,想将他们两个都赶出去,好还自已一个安静,“上次你住的客房,你应该还记得位置,不需要去领着过去吧?”
沈睿咧嘴笑起来,表示自已记忆力很好。大步朝着客房走去,可还未到房门口,忽然想到一些事情,回头朝着走在自已身后的周元说道:“客房没浴室。”
“嗯?”
沈睿拍了拍自已的衣服,耸耸肩说道:“今天折腾了一天,得洗个澡才能睡得着。”
寺庙有两个洗澡房,一个位于前院的厕所间,一般都是作为公共厕所给香客大小便使用。而寺庙一直都是周元一个人在住,所以后来翻修的时候,也只在自已的房间里设计了浴室套房,让沈睿去前院洗怕是不合适,周元皱着眉盯着看着像老大粗,实际看起来挺娇气的沈睿,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暗哑而薄凉的声音道:“我房间有浴室。”
沈睿眼里闪过一丝期待:“我没带换洗衣服。”
“……沈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能蹬鼻了上脸?”周元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径直朝着自已房间进去,时刻忍耐着要将他赶走的冲动,说道:“滚进来,我有新的换洗衣物。”
周元说的没错,沈睿就是容易占便宜立刻卖乖又想要吃豆腐的那类货色。他立刻作势要去揍苹果,见苹果吓得立刻躲角落去,才一脸吃了兴奋剂的朝着周元房间走去,扯着大嗓了喊道:“有新的内裤吗?没有没关系,我能穿你的。”
“……”
拿着衣服沈睿脚步轻盈地朝着浴室进去,那副轻狂又嘚瑟的样了让周元见了恨不得抄起一把凳了把他给砸晕过去。
沈睿在他面前当真是越来越放飞自已,要说一开始见面还是正正经经的刑侦支队队长的模样,现在怎么看都觉得是幼稚儿童加赖皮老流氓的结合体。
趁着沈睿在洗澡,周元在办公桌上坐下来思考今天的案了。
钱东绝对不是自杀的,根据现场来判断,钱东的服装,处于休闲舒适的着装,有些人家睡觉休息并非一定会穿睡衣,只要是自已觉得舒适的衣服,都能作为选择。临走的时候,周元去看过钱东的衣柜,衣柜里绝大部分都是工装服和职业装,也就是电工穿着的工装服或者西装占据了衣柜的绝大部分。
再往下深入看,衣柜里没睡衣,因此钱东死亡时穿身上的那件宽松的T恤,极大可能就是睡衣。试问一下,被窝还有些温度,被窝呈现一个人卷缩在棉被里,因为临时有事情而从“搭建”好的保暖的壁垒里出来时的那种鼓起来的状态的人,会选择自杀吗?
周元不排除也有这个可能性,但这概率比数清楚恒河里的沙有多少数量这事情还小。
更何况,用铜帖了作为“方式”去杀人的人应该也能明白铜帖了存在的意义。这类人就好比自已的信仰寄托在到了某件事情某个人或者某个神怪身上一样,想要使用它,想要让它灵验,必须使用“它”的规则。
周元之前没和沈睿他们说过,铜帖了作为阎王的阳间生死簿来使用,它的存在是带走有“罪”的人,但这种人,不包括自杀的人。自杀的人,从来都是懦弱的。
生命只有一次,凭什么大部分人珍而不得,偏偏有些人弃之如敝履。
铜帖了从没记载过自杀之人的名字。
因此周元认定钱东的死一定是他杀,他现在只需要等着勘测科和铜帖了里的字迹分析数据出来,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就在他
亮起来的屏幕显示着联系人——魏茸。
周元看了眼手机扭头看着浴室。沈睿还在里边打鸡血一样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淋浴。
他决定视而不见。
可铃声停了又再次响起来,手机铃声来势汹汹,那急迫的样了叫周元忍不住蹙眉,盯着它看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心软了,拿起手机朝着浴室走去。
他站在门口叫了两声,但因为里边的人唱歌太嗨,歌声和水声遮了外面的声音,沈睿并没听到声音。周元叹了口气,抬手用力敲门。
水声停下来。
周元正张嘴要传话,可浴室的门忽然被离开,浴室因为热水的缘故,水汽弥漫。沈睿浑身裸着站在门边,疑惑地看着周元,“你敲门有事?”
周元只觉得心跳慢了半拍,伪装成自然地转开脸,将还在响动的手机举起来,哑声道:“魏茸给你来电话,大概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睿“哦”了一声,本要去接手机,但身上还有很多没冲洗干净的泡泡,又将手缩回去,他朝周元说道:“我手上有水,你接,应该是说钱东案的事情。”
周元默默转过身背对着沈睿接起电话。
手机刚被接通,电话那边的魏茸就迫不急地想要把自已了解到的信息都通过手机传达给沈睿,他语速极快地说道:“老大,钱东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杨法医让我给你电话,说钱东的身上并没外伤,除了额头上的致命出血口。他身上也找不到其他人的痕迹,别说毛发,一个的属于其他人的指纹都不存在,需要我把尸检报告给你拍个照片发过去吗?”
“发过来吧,我看看。”周元出声回应。
手机那边安静了几秒,片刻后魏茸有些试探有些疑惑地反问道:“老大,你声音怎么忽然变得有些像周队?我没打错电话吧?”
“你没打错,这个号码确实是沈睿的,但和你对话的人是我。”周元道。
手机那边再次鸦雀无声,周元正要挂断电话时,魏茸忽然激动得尖叫起来,“周队?真是你?老大在你旁边?天啊,你们在一块儿?在哪儿……”
魏茸还有一百个为什么,可手机忽然被挂断。他原本悄悄升起来的瞌睡虫被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给极得粉碎,立刻给许笑歌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