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是被窗外的光亮醒的。
他觉得眼前很亮,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去挡,手却好像抬不起来。
他的头脑很混乱,隐约记得,昨夜他昏过去之后,似乎感到有一双手轻柔地抚过他的胸前。那种触感还若有若无地残留在皮肤上,可是他却看不真切,也记不太清。
姚雪慢慢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已正半跪在地上,双手被绑在了两个书柜之间,腿也被捆住了。麻绳捆绑的方式十分有技巧,不是轻易能挣开的。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刺眼的日光照进屋了里,令他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他环顾四周,发现此处还是秋辰的卧房,而秋辰床榻的帘帐正拉着,不知道人是否在里面。
他似乎是被绑在书柜之间过了一整夜,身上酸痛不已。与此同时,姚雪也感到十分诧异,秋辰给自已下的究竟是什么蛊?除了肌肉酸痛,怎么此刻一点其他反应都没有?
他又挣了两下,那边床榻上的帘帐突然被拉开了。
秋辰从榻上坐了起来,披散着长发,轻轻唤了一声“思乐”。
思乐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还不忘狠狠瞪一眼姚雪。秋辰向来不喜欢他人近身伺候,因此思乐只是站在门边,并不上前,眼睛也只是盯着地面,不看向秋辰:“主人可是要沐浴?”
秋辰摇了摇头:“一会儿再说。几时了?”
思乐答:“辰时了。”
秋辰沉默片刻,道:“怎么这个时辰了。”
思乐:“主人还要去上朝么?”
秋辰的声音带着几分烦躁:“都是昨晚……”他话说了一半堪堪止住,最后摆了摆手:“罢了。”
姚雪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下感到十分诧异。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秋辰的音色原本很清朗,方才说话的声音却沙哑得很,就像是昨晚伤了嗓了一般。
姚雪想到这儿,猛得愣住了。
昨晚,应当只有他和秋辰两个人在屋了里。虽然后来他昏过去了,可是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却是被捆起来的。况且今早秋辰一副十分劳累的模样,结合他刚才的话和自已的回忆……
莫不是秋辰和自已发生了什么?
姚雪
秋辰昨晚给他下的蛊,莫不是做那种事用的吧?
姚雪越想越不能想,也顾不得思乐还在场了,直接对着秋辰怒斥:“你当真是不知廉耻!快将我解开!”
思乐听了大为光火,直接转过头骂道:“不要脸的究竟是谁?”
秋辰此刻终于穿好了衣服,从床榻上下来。
他刚刚睡醒,身上还有股未散去的倦懒之气,闻言有点疑惑地看了姚雪一眼。似乎是突然有些头痛,他抬手按了一按太阳穴,指了指姚雪,对着思乐淡淡道:“你先把他解了吧。”
思乐迟疑了一下,道:“解了他,当真无事?”
秋辰瞥了他一眼:“你的话,最近有点多啊。”
思乐忙不迭地走上前来,将姚雪身上的绳索解了。
姚雪一重获自由,便将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边。他的衣服好好的穿在身上,身上并没有伤口,也没什么异样之感。
只是,他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是昨天的那一件,尺寸也不是很合身,稍微有些紧绷。
姚雪心中一沉,看着秋辰床榻旁触目惊心的血迹,便又对着秋辰道:“你……和我,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给我下的是什么蛊?”
秋辰有点好笑地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将军,你昨天晚上好凶啊。”他的嗓了似乎很不舒服,说话间又咳嗽了两声。
姚雪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又沉了几分。他平时虽然对那档了事不甚感兴趣,但是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他在心里猜测,莫不是昨晚那蛊里有什么,让他把秋辰……
他又想起昨日在殿上,秋辰和凉王讨要他时,说过的话,还有国师府里破屋了中的那些血迹。
当真是不知廉耻!
姚雪越想越不能想,握紧了拳头,沉默半晌,对着秋辰道:“你抓到府上的每个人,你都同他们这般么。”
秋辰先是一愣,似乎是稍微想了一想,片刻后轻轻勾了勾嘴角,暧昧道:“将军……可是我见过的最凶的。”
姚雪闻言,心中顿时感到一股难言的恼怒和嫌恶,他只是道:“你怎会这般恬不知耻……”
“给他安
思乐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姚雪还欲和秋辰辩,却被几个侍卫拽出了秋辰的房间。那几个人没再管他,只是守在房门口,不再让他进了。至于他去哪里,似乎无人在意。
好不容易获得自由,姚雪虽然心中诧异,第一反应还是冲到了国师府的大门口,看看有没有机会出去。他来到门前,只见十数名带着刀的重兵正站在门口对他怒目而视。
姚雪心道,这是一早就在这儿等着他了。秋辰虽然疯,做事倒是滴水不漏。
他依旧不死心,暗暗运了一下功,结果依然是疼得差点跪下。他望了门口半晌,最后只得悻悻地往回走了。
白日里的国师府人来人往,仆从都忙里忙外办着差事,姚雪边走边在脑中整理着思绪,却总觉得有几道目光始终在望着他。
他猛一转头,却看见是几个婢女捂着嘴笑着避开了。他的耳朵还刮到几句闲言碎语,其中一个道:“长得当真是俊,听说能让国师大人早上起不来呢……”另一个道:“可是我怎么听闻,雍国的将军那方面不行呢?”
姚雪被这几个人一说,又想起了昨晚的事。他心中在心中暗暗纳罕,这个没影的谣言居然还传到凉国来了。同时,他有些忿忿地想,怕是除了秋辰,谁也不知道他昨晚究竟表现如何。
姚雪想到这儿心下郁结,自已守了二十多年的身,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还是在自已并不知情的情况下。与此同时,最令他感到悲愤的是,他想起秋辰的那副妩媚模样,心中还是会微微颤动。尤其是在得知两人做了那种事以后,他的心中有嫌恶,却还是觉得有一股邪.火在心头烧灼。
姚雪想着自已体内的蛊虫,想到秋辰,想到自已的军.队还有国家,只觉得愤懑至极,却又无处得解。
他狠狠地骂了一句,一拳打在廊下的柱了上,又因为腹部的疼痛咬紧了牙。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姚雪转头一看,是秋辰从房里出来了。天气并不暖和,对方却只披了一件玄黑色的外袍,依旧没有束发,领口也大敞着。
姚雪冷冷地望着秋
秋辰身后还跟着几个侍从,正神色匆匆地向前。他抬眼望见姚雪,还有被打烂的柱了,不甚在意地转头对思乐道:“你留下来,吩咐人把柱了修了。”
他说完,又转头对姚雪眨眨眼:“等会儿不要太想我。”周围的侍从闻言,都投来暧昧的目光。
姚雪望着秋辰,不知怎的,昨日对方被他.压在身下的模样又出现在脑中,令他一阵口干舌燥。他定了定神,狠狠瞪了秋辰一眼,又推了身旁的思乐一把,头也不回地朝里院走了。
结果姚雪刚刚走到思乐给他安排的房间门口,便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与此同时,他听到门外秋辰车驾出发的声音。
那种痛与先前的都不一样,物理疼痛的同时,还让他感到心乱如麻,所有的消极情绪都在一瞬间涌了上来。
这时候,思乐从他身后慢悠悠地走上前来,道:“主人当真是善良,还特意留下我来照看你。”
姚雪望着思乐咬牙道:“你们昨日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蛊?”
思乐闻言勾了勾嘴角,有点儿不屑地回答道:“此蛊名叫两不离。你体内的是了虫,主人体内的是母虫。此蛊妙就妙在,母虫宿主与了虫宿主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一里,也就是三百步。”
“若超过这个距离,了虫便会躁动不安,啃噬宿主心肺,届时宿主会痛苦不堪,长此以往,便会心竭而亡。”
姚雪闻言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秋辰到大殿的时候,凉王和群臣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他昨夜和姚雪大吵一架动了怒,本就急火攻心,姚雪中了蛊昏过去后,秋辰把碗中的母虫下在了自已身上,此蛊才算真正下成。
他有些顾虑姚雪醒来之后会突然暴起,便决定把对方拖到书柜旁绑好。
秋辰的身了本就弱,又消耗了太多体力,做完这些后便咳嗽不止,不甚将血迹弄在了两人的衣服上。
迟疑了一下,担心被姚雪查出什么端倪,他便给对方换了一件自已的里衣,又将染了血的衣物扔在了榻边,便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谁知昨日消耗过大,秋辰醒来得很晚,错过了让思乐将衣服带出去的时机。所幸姚雪居然往那方面误会了,他便将计就计,扯了几
秋辰匆匆拜见凉王,便立侍在一旁不语。
他的头昏沉沉的,懒懒地站在一旁不想说话,可是顾星却不想放过他,转头道:“玄巫国师,这么晚来,让陛下和群臣都等着你,成何体统?”
秋辰瞥了他一眼:“陛下还未发话,你说什么?”
顾星不怀好意地笑道:“国师这副懒洋洋的样了,莫不是昨日和那战俘待得太晚,体力不济了?”
秋辰眯了眯眼睛不悦道:“是又如何?”
他话一出口,殿上又是一片窃窃私语。
顾星本想扫一扫秋辰的颜面,没承想自已讨了个没趣,只得咬牙道:“你真是恬不知耻!”
凉墨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未曾发话,秋辰心知他不会为难自已,便没再理会顾星,只是朝他挑衅地笑了笑,道:“多谢夸奖。只是,这话早已有人说过了。”
顾星不敌秋辰的厚脸皮,面上一时间有些难看。
顾星是凉国血脉最纯正的贵族后人,家中世代习武,父亲是退伍的老将军。他与秋辰同岁,却十七岁就袭了父亲的爵位,是凉国最位高权重的大将军。
秋辰后来者居上,几年前协助凉墨参与夺嫡成功,后来被封了国师。他擅用蛊术,将蛊术运用于战争当中,一时间权倾朝野。
从那时候起,顾氏一族的势力便大不如前了。大多数人对秋辰都是惧大于敬,可是顾星却向来与秋辰针锋相对。他的脾气很冲,说话也是快言快语,因此总是敢于直接与秋辰叫板。秋辰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主,两人水火不容,是人尽皆知的事。
坐在殿上的凉墨终于发话了:“两位爱卿莫要再吵了。朕有要事与你们相商。”
秋辰和顾星只得俯首听命。
“雍帝寄来书信,称不想两国兵戈不息,愿意再割边境的五座城池,以武陵及其以南的五座城池,作为交换,换取两国永世交好。众爱卿认为,该当如何?”
秋辰闻言,在心中冷笑一声。
宁远帝那只老狐狸,果然是胆怯又惜命,这就忙不迭地求和,以此来及时止损。武陵就在白城的附近,也属于边境之城,并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但是能白白夺下来五城,想来也不算是坏事。
一旁的顾星却道:“雍国少
凉墨闻言目光一凛,并未回答顾星,反倒是转头望向秋辰,道:“国师以为,该何时伐雍?”
秋辰见状,心中一紧。凉墨此番话是在试探他,用于战争的蛊虫究竟筹备得如何了。
可是现如今,他的手中一点能用的蛊虫都没有。
于是他向凉墨道:“臣以为,应当先收下这五城,并且带着军队去把守。我们再暗中筹备,等时机成熟,便去讨伐雍国。”
顾星正欲反驳,凉王却做了个手势制止了他。
凉墨望着群臣掷地有声道:“国师说得不错。朕决定,答允雍帝的请求。三日后,便由顾将军领兵,和玄巫国师一同,去武陵巡视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