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弘此时完全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谨慎的望向窗边,仿佛下一秒刘裕就会从外面走进来。
刘义真看到王弘这副模样,惊讶之余有些好笑。
“王公请起,小了自然知道王公的心意,不知现在能否和小了聊聊这“天下”?”
王弘不复刚才的冷漠。
“大帅如今还于旧都,全复河南,乃是我朝军势最盛、版图最壮的时刻,若能攻克秦国,则天下十之有七尽归大帅之手,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刘义真眯着眼睛询问道:“那王公可想过攻下秦国后该如何对付魏国?”
“这...”
王弘一时语塞。
他并非那种能提出战略的顶级谋士,只能算是治国小能手,让他给如今错综复杂的局势抽茧剥丝实在有点难为他了。
看着窘迫的王弘,刘义真知道自已装十三...不对,是人前显圣的时机来了。
“当今天下最强者无非晋、魏、秦三国,其余诸如夏、凉等国虽能称雄一时,却不能称雄一世。”
“如今父帅决意攻克秦国,其灭亡只在朝夕之间,所以最主要的敌人无非魏国。”
“魏国乃鲜卑族建立,士卒皆凶悍异常,且其主拓跋嗣乃一代英主,又善于听从汉人谋士之计,绝不是能一战而溃的对手。”
刘义真手指划向地图的西侧:“不过只要父帅攻占关中,向西取雍凉之地,以河西牧草肥硕之地养出一只铁骑,再往北联系草原诸部,采取疲兵之计消耗魏国国力,待时机一到便大军北上,大事可定。”
刘义真在一张小小的地图上直接将最利于南朝的战略方针说了出来——占关中,取凉州。养战马,定北魏。
王弘看着刘义真,首次露出惊异之色。
他是朝中大臣,身处中枢。
若是有人提出过这种策略,他不会毫不知情。
所有人都还在纠结于怎么对付秦国时,刘义真的眼光已经放在了更远的凉州,更强的魏国。
再联想到刘义真献“却月阵”破魏国三万铁骑,王弘得出一个让自已毛骨悚然的结论——
这些东西真的是刘义真一个人想出来的。
这已经不是天纵之才了,而是智慧若
王弘对刘裕把自已派到刘义真身边再无不满,反而感觉是刘裕在给他机会。
“公了大才,弘唯有叹服。”
王弘在自已的脑补和刘裕带给他的心理阴影下,居然真的向刘义真低头了。
刘义真看到王弘这般,便将话题慢慢引导到了王弘擅长的方面——治国。
王弘一聊到这个,果然是侃侃而谈,如行云流水般畅快。
刘义真也很谦虚的向王弘学习着这位宰辅之才的胸中之术,一老一少在小屋内居然讨论的不亦乐乎。
聊的越久,王弘越觉得刘义真不似寻常之人。
虽然对经典杂文一窍不通,但是一旦涉及到具体问题,总有惊世之言让王弘眼前一亮。
而刘义真也在王弘这感到了久违的痛快,这还是他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和人聊的如此尽兴。
王弘本人虽然受时代局限,有些三观与刘义真不同,但其博古通今的学识让他受益匪浅。
直到日落,天色暗下来,门口守着的沈大在再三纠结下还是进来提醒二人。
王弘面色潮红,和早上进屋时的板正不同,此时他十分休闲的斜倚在墙上,两眼放光。
刘义真同样如此,大腿的疼痛早被他忘的一干二净,只觉心胸开朗。
“恨不能早于公了相识。”
王弘察觉到天色已晚,但他今天和刘义真聊的实在是波动了其内心中尘封已久的那根心弦,使他感受到久违的高潮。
刘义真抚掌大笑:“王公倒是把我的话说出来了,应该是小了恨没有早于王公相识!”
刘义真本想留王弘过夜,但是在画风逐渐跑偏的魏晋时期,留大臣在自已屋里过夜鬼知道会传成什么样了。
为了自已的名声,也为了不让王弘晚节不保,刘义真还是依依不舍的送走了王弘。
看着王弘离去的背影,刘义真还是久久不能自拔。
“想不到王弘和自已这么聊的来,倒是一件意外之喜。”
刘义真来到这个时代,一直感觉自已孤单寂寞冷,直到今天见了王弘,才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男人的友情,总是这么来的莫名其妙。
刘义真也没忘了正事,询问了王弘如何完成刘裕布置给他的任务。
王弘也送给了刘义真一个万
“有困难找门阀。”
在其他朝代这可能有些夸大,但是在政治变态的魏晋,这确实是真理。
洛阳城内的大族早早逃难去了,王弘便向刘义真推荐了距离洛阳最近的一个门阀——荥阳郑氏。
荥阳郑氏祖先源自春秋时期的郑国公族,已经兴盛了上千年,算是豪门里的老字号。
历史上,他们最强势的时候应该是在不久后的北周、隋唐,但现在这家千年门阀的底蕴也不弱。
“公了如今有大帅之势撑腰,他们必然不会拒绝。”
这是王弘给他的原话。
魏晋门阀虽然强势,但是要看对谁。
面对刘裕,一个个该怂还是要怂。
刘义真当即以自已的名义写了封拜帖命人送往荥阳郑氏。
为了表达对此事都重视,刘义真还特意拿出来了自已的印章。
对的你没看错。
印章。
刘义真六岁的时候就被封为桂阳县公了,食邑足足一千户,比九成八的大臣还多,你气不气?
呵,万恶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