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庭被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搞得脑子懵了一下, 回过神来装作自然地转身往飞舟的方向走:“那什么……我看飞舟马上就要走了,我们抓紧时间上去吧。”
白观尘装作没看见他耳根处的红晕,也不逼他,“嗯”了一声便跟他并肩上了飞舟。
来日方长。
*
从南域回中州路途遥远, 飞舟一旦启程没有几个时辰停不下来。沈秋庭一个人在房间里待得无聊, 便走出了房间打算找个地方吹吹风。
他刚拐了个弯, 冷不防撞到一个行色匆匆的人。
对面人手中的玉瓶因为撞击掉落在地面上滚了两圈, 滚到了沈秋庭的脚边。
沈秋庭弯腰捡起玉瓶, 抬头一看,才发现撞到的人是他妹妹沈花醉。
玉瓶中装的是寻常疗伤的镇痛丹药,沈秋庭皱了皱眉, 问道:“师姐,你受伤了?”
沈花醉接过玉瓶,面上表情不自然了一瞬,淡然道:“没有, 不过是原本备的常用丹药不多了便重新跟人买了一些罢了。”
她解释完, 便道:“小师弟,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秋庭看着沈花醉脚步匆匆的背影,心中生出了几分疑惑。
*
飞舟在三日后的正午降落在问剑峰正殿前的广场上,一行在南域受尽了摧残的弟子们好不容易回到自家门派,纷纷各回各家闭门修养去了。
白观尘被祁思南拉走去跟留守的长老峰主们商讨这次天元大比中出的意外了, 沈秋庭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在门派中转了一圈, 索性回了后山打算也修养一下。
他刚回到自家洞府,就见二花正乖巧地蹲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路上, 像是在专门等他回来。
沈秋庭看见望眼欲穿的灵猫,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他跟白观尘出去这么久,也不知道二花最近过得好不好。
一看见沈秋庭的身影出现,二花就激动地“喵”了一嗓子,一个冲刺跳到了沈秋庭的怀里。
刚把猫抱进怀里,沈秋庭就沉默了。
好家伙,又沉了不少,看来过得很不错。
他抱着灵猫揉了两把,打定主意要给这猫减少一下伙食。
二花还不知道自己的伙食要被削减了,依然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猫眼亲亲热热地蹭沈秋庭的脖子。
沈秋庭被蹭了一身的猫毛,正打算进门回去洗个澡睡个觉,忽然看见清虚道君双眉紧锁脚步匆匆地从门口经过。
沈秋庭惟恐出了什么事,放下猫喊了一声:“师父!”
清虚道君看见他回来了,停下脚步,敷衍地问候了两句:“哟,大徒弟回来了。行了你边去待着吧,我还有事。”
眼看清虚道君又要走,沈秋庭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老头的胳膊,问道:“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清虚道君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压低嗓子暴躁道:“你知不知道你妹妹偷偷带回来一个魔修!我要不是找她有事不小心看见了,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沈秋庭想起那个装着镇痛丹药的玉瓶,摸了摸鼻子,替他妹妹开脱道:“说不定……里面有隐情,您先冷静一下。”
清虚道君闻言更不冷静了:“我养出来的徒弟我能不知道里头肯定有隐情?我这不是生气她不跟我们说吗?她不说我们怎么帮她遮掩?”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指着沈秋庭的鼻子骂道:“你们这几个徒弟,除了思南还算乖巧,都一个德行!”
他这都养了些什么徒弟,家门不幸啊。
沈秋庭小心翼翼地把怼到脸前的手指头挪到了一边去,冷静地指出了老头话里的问题:“师父,您当时既然看见了,怎么不跟花醉说,反而又跑回来了?”
清虚道君吹胡子瞪眼:“那小魔修都快死了,我这不回来拿我藏了好久的丹药帮忙救命嘛!”
他家徒弟费了那么大劲儿也要带回来的人,要是真死了徒弟不得哭死。
清虚道君说完,把他给怼去了一边:“行了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别挡路。”
沈秋庭往旁边退了一步,想了想,还是没跟着清虚道君过去。
他跟姜落还有前几日刺杀的事情没有掰扯清楚,见了面说不定要尴尬,还是让清虚道君去处理吧。
*
姜落半躺在床上,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愣愣地看着窗户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户上拉下了竹帘,只能隐约看见外面的阳光。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沈花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户的位置,走过去拉开了竹帘,道:“下次想拉帘子直接叫我,看半天难道它能自己开不成?”
姜落扯了扯没有血色的唇,露出一个笑容,促狭道:“方才我听见清虚道君在外头教训你了。”
沈花醉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拿出一颗丹药塞进她嘴里,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脑壳:“还不都是因为你?”
姜落咽下口中的丹药,忽然皱了皱眉:“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沈花醉给她掖了掖被子,闻言淡然道:“没什么,百还丹。”
姜落躲在被子里的手颤了颤,垂下眼睫,道:“哦,那还……挺贵重的,哪里来的?”
百还丹是稀世神药,传闻能够解百毒,只要不是稀世奇毒都能把人救回来。
这样丹药都是大能用来保命的,说贵重都是辱没了它。
自己欠好友的,真是越来越还不起了。
“我师父给的。”沈花醉道,“这丹药原本是当年师父给我哥求来的,只是百还丹根本就解不了两星花的毒,现在才有你的份。”
沈花醉喂完药,叮嘱姜落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明日毒就能解了。”
门又“吱呀”一声关上了。
姜落目光沉沉地落到紧闭的门上,良久,忽然叹了口气。
她真的很喜欢跟沈花醉待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只是可惜眼下不过是偷来的岁月,两个人也早就殊途了。
*
沈秋庭回房睡了一觉的功夫,就收到了清虚道君的传音。
姜落跑了。
彼时沈秋庭正趁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在后山中遛猫,山间晨色熹微,草木上沾了晶莹的晨露,一派悠然之景。
二花跑了一段,感觉快要累趴下了,气喘吁吁地在沈秋庭脚边挨挨蹭蹭,试图让沈秋庭抱抱它。
沈秋庭不轻不重地一脚把灵猫踹开,一边往传音符中注入灵力一边嫌弃道:“再绕着山跑一圈,再不减肥你看看哪家的灵兽愿意跟你在一起。”
二花委委屈屈地“喵呜”了一声,“唰”地蹿上了树,决定离家出走去找另一个主人。
沈秋庭没管灵猫四处撒欢,打开了传音符。
听到姜落逃走的消息,沈秋庭居然觉得没什么意外。
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他其实很理解姜落的想法。
他当年入魔之后之所以离开凌云阁,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这个。
与旁的都没有关系,只是从身份上已经走到对立面上了,再自欺欺人地装作一切如旧的样子就很没有意思。
隔着正魔两道,隔着悠悠众口,隔着前途、声名……以及无数琐碎的东西,怎么可能一切如旧?
沈秋庭略略感慨了一下很快就收回了思绪,认真听完了清虚道君啰啰嗦嗦的话。
清虚道君特意给他发传音符很显然并不是为了让他回忆当年的心境,而是因为姜落临走之前留下了一样东西。
据说是魔宫的东西。
沈秋庭琢磨了一下,收拾收拾赶了过去。
*
百济峰上,师徒几人正对着一块血玉制成的玺印仔细研究。
玺印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血玉水头极好,内部血色纹络清晰,像是无数条血管,里面流淌着汩汩鲜血。
沈花醉看完姜落留下的信,仔细折好收了起来,道:“这玺印是阿落从魔宫中盗出来的,据说是魔域尊主的象征。”
祁思南摸了摸玺印,喃喃道:“奇怪……我怎么觉得这玩意儿有点眼熟?”
白观尘看了一眼,道:“玺印的材质与送去天机楼的凤形玉佩一样。”
“欸,对对对!是咱们送去天机楼卜算来历的那块玉佩。”祁思南眼睛一亮,显然是想了起来,“二师兄,卜算结果出来了吗?”
白观尘摇了摇头:“还没有,燕楼主已经起过一次卦,却只卜算到它并无来历。”
并无来历不一定是真的没有来历,还有可能是这东西并非此界应有之物。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
沈秋庭在一片沉默中推门进来,就差点被众人整齐的注目礼吓回去。
他还在犹豫眼下这个气氛适不适合进去,就被清虚道君一把扯了过去:“来得正好,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沈花醉皱了皱眉,疑惑道:“师父,您为什么要让小师弟看?”
清虚道君不假思索道:“魔域的东西他熟。”
话一出口,清虚道君才觉得有点不对,连忙心虚地找补道:“我的意思是……你们小师弟家学渊源,说不定对魔域的东西有一定了解。”
沈秋庭:……
沈秋庭僵硬地微笑了一下,装作没感受到师弟师妹们奇怪的目光,淡定地走上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
他看了看,皱了皱眉:“我也不认识这是个什么东西。”
清虚道君提醒道:“那个姓姜的小姑娘说,这是魔域尊主的象征,你确定不认识?”
沈秋庭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从未听说过魔域尊主还有这个身份象征。”
他好歹也当过一段时间的魔域尊主,总不至于连这点问题都搞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我养了群什么不靠谱的徒弟!(除了思南)
徒弟们:我们拜了个什么不靠谱的师父!
南南:师父,记住你的flag(乖巧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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