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庭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尝试跟隔壁通一通消息, 狭小的房间忽然开始震动起来。
他伸手扶住墙稳住身体,见墙面上的太极图亮了亮,慢慢翻转, 最后隐没在了墙体中。
完了, 刚才两个人动完指针好像误打误撞开了机关。
小白这传递身份信息的动静搞得有点大。
房间在一瞬间塌陷, 周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沈秋庭只觉得身体在黑暗中不停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 才终于落到了实地上。
沈秋庭落地的时候没做好准备,一不留神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他呲牙咧嘴地从地面上站起来, 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他像是在一个巷子里,巷子很窄, 几乎只能让一个人通行。
巷子两旁是高高的围墙, 围墙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泛着浅浅的灰色。
脚下的路看起来有些奇怪,向前延伸不但有角度诡异的弯折, 还有好几条分岔。
是一座迷宫。
他抬起头,越过高高的围墙,能看见一片颜色有些奇怪的天空,无日无月, 覆盖了一层厚重的脏兮兮的云,分辨不出时间和方向。
按照那老者说的,他们遭遇的是宫殿内部的机关,自然不会出现天空这种东西,那么眼前的场景, 应当就是机关附带的幻术。
大致了解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沈秋庭随便找了一条路走了上去。
无论这迷宫是什么路数,原地不动根本不可能找到出去的机会。
才走了两步, 沈秋庭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如果仅仅是走迷宫的话,要两个人做什么?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周围的墙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孔,无数利箭从小孔中冒出来,裹挟着灵力向着沈秋庭射了过来。
沈秋庭站在原地满头冷汗,又不敢继续乱动,只能摸出了自己身上最贵重的防护法器咬牙硬抗。
这种惩罚应该是有时限的……吧?否则他还怎么玩儿啊?
可惜老天爷好像并不站在沈秋庭这边,眼看着防护法器都破了两个大洞,沈秋庭心凉了半截。
越到这种危急时刻,沈秋庭的思维反而越加清晰活跃。
这个迷宫需要两个人走,两个人沟通的方式只有那幅太极图上的指针……是往东!
按照先天太极八卦图,阴鱼的眼睛对应的是离卦,也就是正东。
沈秋庭试探性地往东边的路迈了一步,原本还在不断向外发射的利箭突然停下了,重新缩回了墙壁中。
这回没走错。
沈秋庭摸了摸被吓得差点不会跳的心脏,一路走到了路的尽头。
墙壁上又出现了一幅太极图。
沈秋庭正纠结这回要不要自己动手,上面的指针忽然动了动,换到了乾位。
看来白观尘也已经发现这迷宫的规则了。
沈秋庭忍不住一笑,放了心,也放弃了动脑子,跟着白观尘在隔壁的指示一路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光亮。
再拐一道弯就能到出口了。
沈秋庭原本想自己拨一下指针,却有点懒得动弹,索性等白观尘那边动。
看着指针再次准确无误地指向了出口的位置,沈秋庭想要往前走的脚步却忽然一顿。
明明已经能看见出口了,小白这次花的时间怎么比前几次还要长?
除非……他那边根本就看不见出口。
沈秋庭面色凝重起来,毫不犹豫地把指针掰向了另一个位置。
他早该想到的,太极分阴阳,小白那边很有可能跟这边是相反的。
他这边是生路,小白那边……说不定就是死路。
这小兔崽子什么毛病?不过一个破迷宫就想直接阴阳相隔了?
白观尘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另一头沉默下来。
沈秋庭盯着太极图看了许久,总觉得这样必须有一个人死的方式有问题。
若当年机关的主人想要进来,难不成每次都要带一个听话的替死鬼不成?
除非……出口不在这里。
沈秋庭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正想自己动手提醒一下白观尘方向,忽然见指针再次动了动,指到了沈秋庭想要的位置。
沈秋庭挑了挑眉。
哟,小兔崽子这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方才还能做出那种蠢事?
这座迷宫的布局与五行八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真正的出口不在阴阳,那么就在阴阳交会的那个点上。
找到了破局的方式,两个人很快就走出了迷宫。
出口处蒙着一层浅浅的雾,沈秋庭到的时候,白观尘已经在出口等他了。
白衣的仙君在浅淡的雾气中安静地长身玉立,看起来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温柔。
沈秋庭方一踏出迷宫的范围,身后的迷宫突然消失了,两个人置身的环境变成了一座占地面积极为广阔的花园。花园中一些常见的花卉正竞相开放,分不清什么季节,看起来姹紫嫣红,热闹得紧。
眼下的光景像是正值日出,东边的天空上挂着一颗红日,将周围的雾气驱散了不少。
见沈秋庭出来,白观尘踌躇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抓住了沈秋庭的手。
沈秋庭还惦记着方才白观尘想要一命换一命的事,不太乐意搭理他,用另一只手将人一把推开,没怎么有好气道:“起开,别挡路。”
白观尘任由他推,依旧抓着沈秋庭的手不肯撒手,抿了抿唇,道了一句歉:“我错了。”
沈秋庭终于拿正眼看了他一眼:“下次还敢吗?”
白观尘的神色像是有些纠结,最后还是诚实道:“还敢。”
如果下次他们两个中间必须要死一个的话,他一定会把活下来的机会留给沈秋庭的。
沈秋庭差点被气笑了,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被两声轻咳打断了。
晨雾在两个人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消散了,周围的环境完完整整地显露在两个人的面前。
在花园的尽头立着一间精致的小木屋,小木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方才的轻咳声就是这男子发出来的。
男子身上似乎没什么修为,面貌很年轻,气质温润,看起来活像个人界王朝中锦衣玉食教养出来的世家公子。
男子见两个人看了过来,温和笑了笑,手一挥面前就出现了桌椅和冒着热气的茶水:“两位请过来坐吧。”
沈秋庭和白观尘对视一眼,客气地对着男子行了一礼,走过去坐下了。
茶是上好的灵茶,只是味道闻着有些陈了。
“在下久未出此处,手中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不周,还望见谅。”男子给两个人面前的茶杯中斟满了茶,手中的动作忽然顿了顿,笑道,“两位好像不小心,带了一只小虫子过来。”
他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根灵力聚成的丝线,丝线缠绕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从树干中揪出一个半透明的神魂来。
神魂身形精瘦,须发皆白,正是在大殿上装神弄鬼骗人的老头。
老头没想到这么多年下去这人的神魂居然还停留在此处,立刻不顾形象地跪地求饶:“大人!大人!我错了!我不该觊觎您的东西!”
男子丝毫不为所动,收紧了手中的灵力丝线,将老者的神魂切割成了无数片。
老者的神魂惨烈哀嚎了一会儿,彻底消散在了半空中。
那老头人虽然蠢了些,但修为应该不差。眼前男子却轻描淡写地就抹去了老头的神魂,修为只会更加可怖。
至少不是两个人现在招惹得起的。
沈秋庭的目光微微一凝。
白观尘安抚地按住了沈秋庭的手,主动开口问道:“不知前辈是?”
“你们认识那条蛇吧?我在这位小友的身上闻到了他的味道。哦,他在修真界的名字叫纪明川。”男子看向沈秋庭,温和地笑了笑,“我跟他虽然各为其主,其实是一样的人。”
沈秋庭目光动了动,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茶。
男子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闲话家常一般道:“你们知道方才那人说觊觎我的东西是什么吗?”
沈秋庭虽然并不太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却还是捧场地接话道:“愿闻其详。”
“我身后这间木屋,”男子脸上的笑容忽然淡去了,“里面没有什么宝物,只有一副骸骨。那是我的骸骨。我的骸骨能再生血肉,方才那小虫子,就是想拿了这副骨架去。”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旧事,男子的眼神冷了下来:“我便是死在你们方才经过的机关中,当时跟我一起进来的,就是纪明川。”
几轮沧海桑田,这机关已经被削弱过无数次了,连两个没有飞升的人都能挡下攻击。在机关最初建立的时候,威力可跟今天天差地别。
所以当年以他的修为,在没有准备的前提下,也着了那条蛇的道。
沈秋庭跟白观尘对视了一眼,神色有些古怪。
这……纪明川怎么在天玄秘境还有历史遗留问题?
沈秋庭揣摩了一下男子的心思,毫不犹豫地同仇敌忾道:“纪明川果真是阴险狡诈,方才您在晚辈身上闻到了那老妖蛇的味道,正是因为晚辈在进入秘境之前差点被姓纪的暗算啊!”
白观尘顺着他略显浮夸的表演冷淡接话道:“我们乃道修,与魔域大祭司并不相熟。”
作者有话要说: 秋秋:有仇。
小白:不熟。
老纪:???我坑过的人到底有几个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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