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推门进来的时候,蓝曦臣刚好醒来。他看见温酒微微一愣,然后才道:“原来,是安姑娘。涣在此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泽芜君言重了,救你的是孟瑶。若非是他发现了这林中布有迷阵,强行以血肉之躯闯阵,我是什么也做不了的。泽芜君放心,孟瑶很好,现在正在隔壁养伤。”
这里本是安氏生前的一处落脚点,周围都被布了迷阵,寻常人都会以为不过是一处普通的树林,修仙之人能看得见迷阵,但是却少有人能破得了。三日前,孟瑶能闯阵,并非天资聪颖,而是因为有蓝曦臣在。蓝曦臣的抹额有法力,而温酒身上有蓝翼前辈赠送的玉佩。抹额有灵,向玉佩发出了求救,才让孟瑶有机会强行闯阵。
蓝曦臣点头,之前除水祟的时候,温酒便说过自己的母亲一法阵入道。如今不太平,家里人布阵以护她周全,合情合理。只不过这玉佩一事倒是颇为让人意外,但是蓝翼前辈这么做,定然是有理由,他一个后辈,也不好妄自揣摩。
“对了,安姑娘,这几日你可与忘机有过联系?”
“并无。泽芜君,云深不知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曦臣道:“岐山温氏已然知晓阴铁,放在云深不知处便不再安全。叔父便让忘机带着阴铁出门查探其余阴铁的下落。可谁知,不过几日,温旭便带人杀进了云深不知处。叔父命我带着蓝氏藏书离开,自己则留守。我一路奔波,幸得孟瑶相救,安姑娘收留。只是不知忘机如何。”
“以蓝湛的心性,听到这样的消息,一定会回去云深不知处……之前孟瑶说,温若寒下令让几大世家至少派遣一名内门亲传弟子前往温氏听训,只怕此时,蓝湛已经人在不夜天了。对不起,泽芜君,我没能护住蓝湛。”
“此事与安姑娘何干?”
温酒垂眸,半晌,才将自己的身份,和那日自己回去不夜天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蓝曦臣。
蓝曦臣听完后,道:“温姑娘,节哀。”
温酒笑笑,道:“叫我朝阳吧。如今我与岐山温氏,再无瓜葛了。”
“朝阳姑娘大义,涣佩服。”
“泽
芜君不要给我戴高帽子啦,我不过是无可奈何罢了。那日在松风水月本应实在不知如何开口,还望泽芜君勿怪。”
“可此事怪不得你,推己及人,若是你我异位而处,是我姑苏蓝氏家族不善,涣也未必能做的更好。原来那日你欲言又止,神情恍惚,是因为如此。我们还以为……忘机可知晓此事了?”
温酒点头:“我不知如何开口,便留了封信给他和魏无羡。信上交代了自己的身份。”
蓝曦臣道:“忘机面冷实则心善,心中自有衡量;魏公子率性潇洒,乃真性情,亦不会以点概面。朝阳姑娘,大可放宽心。”
温酒望着蓝曦臣,温润笑容与往日并无所差别,道:“泽芜君便安心在这里修养。母亲布了阵,闲杂人等轻易进不来。”
“多谢朝阳姑娘。”
“泽芜君不必如此客气。其实朝阳也有一事相求。”
“请讲。”
“我想请泽芜君伤好之后,帮我问灵。问我父亲逍遥尊。”
蓝曦臣通透,只听一言便明了深意,道:“难道逍遥尊当年并非意外?”
“我娘临终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父亲的死与我无关。我了解我娘,纵然是安慰一个人,也不会凭空捏造谎言。”
“好。”
虽说问灵,但其实,温酒的疑问在心里也都有了答案。例如三年前温情其实已经告诉了他温若寒修炼阴铁的事情。例如那天晚上的夜猎也的确是温若寒的计划。也例如她问自己应待温氏如何,得到的答案是弃之。
许是因为依然面对过了安氏的死亡,所以温酒听得这些话,也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唯独有一点——那场夜猎是温若寒设的局没错,但是早就有了防备的温伯庸其实击退了温若寒派来的傀儡。只可惜那个时候温酒已经重伤,毫无反击之力,混乱之中被傀儡击中,滚入了一处山洞。
温酒唤醒了被镇压在内的凶兽,甚至还引来了洞穴内积压的邪祟。也是因为如此,温酒几乎惨遭吞噬而死。
而暮溪山内的凶兽竟然是屠戮玄武。
屠戮玄武是当年受薛重亥所控制的一只上古凶兽。阴铁被
镇于四方后,屠戮玄武也被镇压,只是未曾想过是在暮溪山。
玄武杀戮太重,只好以邪治邪。可是因为温酒却让压制之物有了松动,险些让屠戮玄武离开黑潭。若非温伯庸以命相搏,重新将其封印,只怕温若寒如今真的成了第二个薛重亥。这些事情安氏都知道,可是安氏缺什么都没说。
蓝曦臣道:“想不到其中还有有如此的隐情。可若非温若寒设计在前,也不会之后的事端。”
“……我知道。我只是……”
“小姐!蓝宗主!孟公子传信回来了!”
梅染慌慌张张的从屋外进来。
温酒诧异道:“这么快?”
两日前,孟瑶伤好了大半,便主动提出去岐山温氏当卧底。蓝曦臣劝说无果,只能由他去。
温若寒宠爱幼子温晁在不夜天不是个秘密,于是温酒便给了建议,让孟瑶从温旭入手,经由他引荐,也好有个争宠的幌子。
但是,两日就能传回消息,却是匪夷所思了。可是两人一看信上的内容,脸色均是大变——暮溪山今日异动频繁,岐山温氏门生有去无回。温晁便带人亲自前往,其中就包括在温室听学的各世家弟子。
温酒和蓝曦臣都想到了屠戮玄武。
“忘机……他们没有佩剑,贸然闯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泽芜君你别急,我常年在暮溪山夜猎,我熟悉,我马上赶过去。”
“小姐,不可啊!若是温晁看见你了……”
“梅染!”温酒呵斥道。但是碍于蓝曦臣在场,却没有说下去。她把事情都告诉了蓝曦臣,却唯独没有把温若寒觊觎她的事情说出去。此事过于蹊跷,且与纯阴之体有关。毕竟那日在寒潭洞,蓝氏先祖蓝翼有心叮嘱,却也瞒着蓝湛。温酒自然是相信泽芜君的为人,只是蓝翼前辈既然如此叮嘱了,那必定是有其道理的。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温酒不敢大肆宣扬。
“泽芜君可还信我?”
“自然。”
“那我保证,一定把蓝湛完好无损的带回来。皆是,还望泽芜君收留一二。”
“多谢朝阳姑娘。”
虽然温酒和蓝曦臣都想到了
屠戮玄武,但是却也未必就是屠戮玄武。虽然温酒也确实想要去玄武洞亲自查看一番,但是当务之急乃是蓝湛等人的安危。于是掐了隐身决,不上不下御剑飞行在他们上方。
虽然温晁是个草包,可是身边的温逐流却是个角色,所以温酒不敢靠的太近。只敢等他们全都进了玄武洞,才小心翼翼地现身。因为洞内极为安静,所以温酒不敢动作太大。
于是,等她顺着绳索到达底部的时候,气势已经是剑拔弩张了。在下来的时候,听到了回音,温酒也清楚发生了什么。温晁好大喜功,却是个没耐心的。找了半天都没有个影子,便想到了找人放放血。王灵娇便点名要了绵绵。因为温晁好美色,而绵绵面容不俗。
于是,便有了此刻针锋相对的情形。
温酒躲在暗处,听着温晁出言不逊,又看着蓝湛瘸着退也挡在了绵绵的另一边,还有魏无羡,想要一起出面护住绵绵,可却被江澄拉住。
温酒想要动手,却又被自己压了回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夕颜剑,死死握住。
一句无声咒后,朔月剑出鞘,直逼温晁而去。
银光一闪,却被温逐流当下。蓝湛伸手,稳稳的接住。
这是温酒出门前,蓝曦臣给她的。虽然不是蓝湛自己的避尘剑,但是有剑在手,总比没有强。
温晁不认识朔月,但是温逐流却是识得。温晁勃然大怒:“好啊!好一个蓝曦臣,好一个姑苏蓝氏,看来是被烧得还不够彻底啊!我看今日,就用蓝忘机你的血最合适!给我上!”
一拥而上,一场混战,一直到魏无羡挟持了温晁,才算消停。温酒望着魏无羡和温晁脚下开始抖动的巨石,还有不断翻滚的湖面,暗叫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那巨石便是屠戮玄武的龟壳,魏无羡大动干戈,惊动了它。玄武视弱,原本只要不出声,便可等它重新回到水里。可偏偏温晁贪生怕死,掰开了魏无羡捂着他嘴的手,喊着让温逐流救他,生生激怒了这畜生。
魏无羡为了自救,直接把温晁甩上了岸。
混乱之中,趁着蓝湛等人与屠戮玄武对抗之时,温晁连滚带爬带
着温氏一行人率先离开。温酒见温晁离开了,立即现身,反手一个法阵,将屠戮玄武压回了潭中。
魏无羡大喜:“小无忧!你怎么来了!”
“先别说这么多了,快撤,我撑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阵法便被屠戮玄武强行撞散。温酒受到了冲击,狠狠地跌落在地。
魏无羡和蓝湛一左一右扶起她,道:“走!”
可惜,向上攀爬的绳索被割断了,洞口甚至也被堵住了。
金子轩愤然骂道:“无耻狗贼!”
有人宽慰道:“放心,我爹娘如果听说了这件事情,肯定会找到这里来的。”
有人反驳道:“他们都以为我们在岐山受训,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再说温家的人肯定不会说实话,肯定会编个什么理由,我们就只能在这个山洞里面。”
魏无羡和蓝湛侧头,望了一眼温酒。
金子轩也转过身来,道:“安无忧,你怎么会在这里?你都会本家了,不好好在家带着,过来做什么!”
温酒为了方便,依旧换上了男装。但是本以为他们都在岐山待了段时间,也都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眼下看起来,却还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她下意识朝蓝湛和魏无羡望去。
蓝湛看了她一眼,垂眸,别过脸去。魏无羡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江澄道:“你们三个打什么哑谜呢!”
“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而是我们应该要怎么出去。不然没有水没有食物,我们都撑不过去的。”
蓝湛道:“潭水中,有枫叶。”
温酒与魏无羡相视一眼,立即明白蓝湛所言何意。
江澄道:“可就算水潭与外面溪水相连,我们又怎么知道底下的洞口能不能过人。”
魏无羡道:“那就需要我们云梦双杰下去打探一番了。”
江澄道:“你说的轻巧,那只王八就在水里,我们怎么打探。”
魏无羡继续道:“那就有劳安公子替我们打掩护了。那王八喜欢火,安公子可能做到?”
温酒点头。
温氏擅火,这点小事情,自然是不在话下。将屠戮玄武的引开之后,江
澄和魏无羡两人一左一右像是鱼儿一样潜入水底。
一会儿功夫后,江澄和魏无羡湿漉漉的从水底上来,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江澄那边有个洞口,一次能过五六个人。
魏无羡道:“好,那我们就一起下水,一次过五六个,谁也不要抢。”顿了顿,魏无羡道:“无忧,只有你有兵器,还擅火,所以……你负责殿后。”
温酒点头,自觉留在了最后,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而蓝湛手握朔月,与温酒站到了一起。甚至还是挡在了她前面。
“蓝湛,你……”
“我答应过蓝翼前辈,要护你周全。”
虽然一如既往冷冰冰,但是温酒却是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别过脸去,看着他们下水。虽然说了不要抢,可却还是出了意外。绵绵被人推了一把,划破了手,鲜血透过潭水,一息便浸染了一大片。
血腥味儿比起火光,更能吸引屠戮玄武,也能引起它发狂。蓝湛和温酒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可惜蓝湛的腿受了伤,行动颇为不便,一时不查便被屠戮玄武咬伤了腿。若非温酒出手及时,只怕蓝湛不是跛足,而是断腿了。
魏无羡看见温酒和蓝湛落单,连忙折了回来。身后还跟着江澄,若非金子轩拉的紧,只怕也是要跟回来的。
温酒气道:“你回来做什么!”
魏无羡嘿嘿一笑:“好兄弟自然要有难同当的!快,把蓝湛扶进去!”
两人将蓝湛扶到石壁后面后,魏无羡道:“你先照顾蓝湛,我去看看那大王八过没过来。”
温酒叫住他:“不用去了,它有封印,过不来。”
魏无羡大奇:“你怎么知道?”
“……你们可还记得,薛重亥控制的那头上古妖兽?”
蓝湛道:“你说,屠戮玄武?”
温酒点头。
魏无羡道:“难怪长这么丑!不过它既然过不来,那就放心了。无忧,你先帮蓝湛处理伤口,我去找两根树枝,好歹绑一绑,不然蓝二公子要是成了个跛足,有损他冷若冰霜的气质,你说是不是。”
“你……咳咳!咳咳!”
温酒瞪了一眼魏无羡,然后伸手
就去扯蓝湛的裤管,却被蓝湛制止:“男女有别,不合礼数。”
“蓝湛,咱俩都住过一间屋子了,你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点?”
“你……”蓝湛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子,欲言又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温酒不是蓝曦臣,自然不知道蓝湛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干巴巴道:“我什么我!现在还有什么比你的腿重要!”
“咳咳!”
温酒看着蓝湛隐忍的模样,心中把这个小古板骂了好几遍,恨不得一口淤血憋死他。
“蓝湛,你就不好奇朔月为什么会在我手上吗?”
“你见过兄长了?他可安好?”
温酒道:“我遇见的时候,他被温若寒的爪牙追杀,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回天乏术。他临终前,把朔月交给了我。让我务必找到你,转交给你。”
“噗——”蓝湛一口气吐出了淤血,温酒连忙伸手替他止血。
魏无羡捡了两根略粗树枝走回来,瞧见这模样大惊失色,连忙跑过来扶住蓝湛,问道:“怎么了,怎么还吐血了?”
“淤血,吐出来才好。蓝湛,泽芜君很好,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因为我们知晓你们没有武器,所以他才把朔月交给我,让我带来的。哦,还有你们蓝氏的藏书,一本都没坏,三千家规,一条都没少!刚才是我骗了你,为了让你把淤血吐出来。”
魏无羡和温酒臭味相同,自己也能推测出前因后果,而且刚才他也听到了温晁说的,云深不知处被烧的事情,道:“原来如此,你可真是吓死我了。不是,让你给他止血,你怎么没动呢!”
温酒没好气道:“蓝二公子雅正,不愿意坏了礼数,不让我替他疗伤,所以,还是你来吧。”
魏无羡翻了个白眼:“你们俩都睡过一个屋了,还讲究这个……”
蓝湛呵斥道:“魏无羡!”
魏无羡连忙住嘴,给蓝湛处理伤口,打开温酒刚才丢过来的药袋,里面有凝血草,固元丹,甚至还有纱布,不由得啧啧称奇:“哎?无忧,你把东西带的还挺齐全!”
温酒站在一旁,背对他们,望着黑潭没搭理他
们。
饶是在神经大条的魏无羡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望了一眼蓝湛,努力回忆起来。然后,茅塞顿开:“之前你说你出事情,不会……不会就是在这里吧?”
温酒点头。
魏无羡道:“啊,连逍遥尊都不是这王八的对手啊!那我们怎么办……对,对不住啊,无忧……呃……不是,不是,是……温姑娘。”
温酒轻笑了一声:“若是不习惯,还叫无忧吧,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魏无羡爽快道:“就是,就是!不过是一个称呼!反正我认识的人是和我一起喝酒,摸鱼,犯家规的小无忧!啊,对了,你这些还好吗?我们问过温情和温宁,他们都说你一回家就被逍遥尊夫人关在了寻芳殿,然后就不知所踪了。”
温酒道:“因为我娘又把我送了出去。家族不善,回天无力,便只能……弃了。”
魏无羡和蓝湛皆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扯开话题。
魏无羡道:“那逍遥尊夫人可是和你一同离开了?”
温酒垂眸,点了点头。
魏无羡松了口气:“那就好。等我们出去了,你就和我回云梦!”
温酒深吸口气道:“那也要出的去才是。”
离这儿最近的是姑苏,可是云深不知处已经被烧了,就连泽芜君还是靠温酒救下的。魏无羡蔫蔫地道:“等等吧,江澄人激灵,温家的人关不住他,一定能请来救兵的。”
温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蓝湛,轻声道:“亥时到了。”
魏无羡哑然失笑:“姑苏蓝氏令人发指的作息时间,还是有点用的。小无忧,不如我们再去探一探水底?”
温酒点头,与魏无羡一块儿回到黑潭边上。屠戮玄武已经重新回到了水下,魏无羡再三小心,可是不过半柱□□夫就被发现了。逃似的蹿回岸上。
温酒拉着魏无羡就往石壁后面跑,道:“我们先休息吧,明天等蓝湛醒了在一起想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哎,你要不回避一下,我浑身湿透了难受,要脱下来烤一烤。”
温酒扫了他一眼,伸手拂过魏无羡全身。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片刻便干得彻彻
底底。
“早就听闻温氏擅控火,却没想到居然还能这么用!哎,你教教我呗!”
“洗洗睡吧,明天卯时蓝湛就会醒的。”
魏无羡随便在蓝湛旁边找了个地方就躺下。温酒却是坐到了他们的对面。合眼闭上,却是了无睡意。
想了一夜,温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打算起身去一探究竟。出去的时候,瞅了一眼蓝湛和魏无羡,伸手替他们生了点火。然后独自走到了黑潭洞边上。
她不会水,自然不能像是魏无羡一样潜入水中。小纸鹤属火,沾水就是一张废纸,也不能用,最后只好铤而走险,在追踪术上附上了一缕灵识。
一入水,温酒便感觉到了有无数人在自己耳畔嘶吼,叫嚣,好似要将她剥皮抽筋。而越靠近屠戮玄武怨念就越重。
温酒想要逃离,可却逃不开。玄武内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吞噬自己。温酒想要呼救,可却也发不出声音。
千钧一发的时候,从温酒身上弹出一道强大的禁制,夺回了温酒的灵识,同时也震得水花肆意,激怒了屠戮玄武。
刚巧卯时,蓝湛睁开双眼没看见温酒便心生疑惑。本想四处找找,却看见了温酒独自一人站在寒潭洞边。事情发生得突然,蓝湛甚至顾不上腿上的伤,拉着温酒就朝石壁后面躲去。
魏无羡也被惊醒,起身就看见蓝湛腿上的伤又溢出血来,连忙给蓝湛上凝血草。然后才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了?这只大王八怎么好端端的发起怒了?”
蓝湛不说话,只是望着温酒。
温酒自知理亏,便把问灵一事还有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温情知道阴铁一事事关重大,便偷偷告诉了我爹爹。可惜,还是被温若寒发现。那晚刚巧我出门夜猎,便遇上了温若寒的傀儡。枭鸟传信回去后,我爹爹便立即赶来救我。因为已然知晓了阴铁之事,爹爹也开始着手做了准备,虽然受了伤但不致死。如若不是我混乱之中,被打入这玄武洞,爹爹也不会出事。而且,爹爹出事后,他的佩剑不见了。我猜是落在这里,所以我才……才以身犯险的。我又没有什么相识于可以让追踪术参照,只
好让自己的灵识下去感应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对了,刚刚那是什么?这么强大的法术禁制?逍遥尊夫人给你的?感觉不像啊,倒像是蓝氏的法术。”
“是蓝翼前辈给我的玉佩上留下的。”
“那你可探到什么?”
温酒道:“而它的镇压之物的确极为阴邪。最后我想要撤离,可它却极为霸道,像是要把我吞了一样。”
“吞噬灵识?就像阴铁?”
魏无羡道:“也难怪逍遥尊拼死也要封印这大王八了。要真让它跑出去了,身上还有这么个脏东西,只怕是真的要天下大乱了。只可惜,逍遥尊拼死都只能再次封印它,咱们三个受伤的受伤,没兵器的没宝剑,怎么办啊?”
温酒道:“当时爹爹选择封印是因为有我这个累赘,他是为了救我。当时的情况,如若不选择封印,强行打一架,那我就被吞噬而死。可如今不同,它依旧被封印,而且还有爹爹加注的封印,我们若是真要一较高下,结果未必会输。”
蓝湛道:“有理。”
魏无羡道:“也是,就算不不幸失手了,也是被一只百年,千年……不,万年大妖兽所杀,传出去也不丢人!”
温酒继续道:“屠戮玄武外壳坚硬,可是内部却以为柔软。我们可以从内部攻破。我……”
“你什么呀,你会水吗?它的龟壳都沉到水底下去了,你怎么钻进去。”魏无羡打断温酒道:“所以,应该是我进去。里面软,我用普通兵器就好。外面坚硬,才需要宝剑。夕颜和朔月认主,只有在你们手里才最合适。”
温酒和蓝湛相视一眼,点头。
三人收集了原先散落在外面的弓和箭,把弓弦一根根拆了下来,除了把箭都捆好之外,剩下的,蓝湛打算用来使用弦杀术。
琴有七弦,由粗到细,可即拆即合,削骨血肉如泥。
“朔月虽然可为我所用,可到底不是避尘,有弦杀术在手,胜算更高一点。”
魏无羡点头道:“我们三人里应外合,血战到底,就看谁能耗死谁了。”
蓝湛点头,伸手在温酒和魏无羡的额
心都点了一下。蓝氏心意相通术,可让人不言语而知对方所想。
魏无羡悄悄潜入水底,温酒和蓝湛一左一右伺机而动。
魏无羡:[好臭!]
温酒翻了个白眼:[你忍一忍吧。总比他把你吞进去强。]
魏无羡:[你可真会安慰人!]
蓝湛:[魏无羡,专心。]
魏无羡瘪瘪嘴,在里面继续寻找起来。忽然,他尖叫了一声。
他们虽然能心意相通,但是确实在看不见魏无羡在里面的情况,在外面绷紧了神经等着。被这么一下,差点没冲出去。
温酒:[魏婴!你鬼叫什么!]
魏无羡:[我……我看见,逍遥尊了。他……确实用自己的灵识封印了这里。]
温酒:[爹爹……]
蓝湛侧身,看着温酒道:“等!”
温酒一咬牙,退回了半步,等在原地。
魏无羡在里头一头雾水:[等?等什么?]
温酒道:[他是和我说的。]
魏无羡:[哦,哦!不是,蓝湛我现在三个人,我又在里面,你再惜字如金,麻烦加个称呼好不好?不然我很为难的。]
蓝湛什么声音都没有。温酒瞅了他一眼也看不明白什么意思,只觉得蓝湛神色不佳,大概是不耐烦魏无羡叽叽歪歪:[魏无羡,别说话,多干事,谢谢。]
魏无羡:[好,不客气~哦,我找到了一把剑,一把怨气极重的剑。]
魏无羡传达完这个消息,水面便波动起来。温酒和蓝湛相视一眼,做好准备。
半柱□□夫后,魏无羡被屠戮玄武甩了出来。但是他死死的抓着刺进玄武下颚的利剑,倒是没有被甩出去。
温酒和蓝湛连忙出手。一人布阵,一人施展弦杀术。阵法压住了屠戮玄武让它无处可逃后,温酒御剑,一剑刺进了屠戮玄武的左眼。三人僵持不下,勉强才算是个平手。
尤其是魏无羡,抓着剑的手已经溢出血来。这把剑怨气极重,如今甚至开始侵入魏无羡的体内。
温酒咬牙,空出一只手掐指捏诀,冲着屠戮玄武的口腔,朝内施以火攻,蓝湛念咒,控制朔月扎进了屠戮玄武的
另一只眼睛。
屠戮玄武虽然没有启智,空有一身蛮力,但却是在难以攻破。若此时再不进一步,结果还是一个死字。
最后关头,却是半昏迷状态的魏无羡控制了散落的所有温氏门生佩剑,让他们汇成了一把利刃,扎进了蓝湛用弦杀术割开的玄武的伤口,一剑一剑,刺穿了玄武的脖颈。
轰然一声,玄武倒下。三个人也都筋疲力尽的跌入水潭之中。
温酒不会水,便沉了下去。是被游过来的蓝湛捞了起来。
温酒呛了两口水,扒着蓝湛,问道:“它,死了吗?”
蓝湛道:“死了。”
“魏婴呢?”
“……我在这儿,难为你们连个还能想到我。”魏无羡撑着剑,勉强站在岸上,说完这句话,双腿一软,倒了下去。当然,温酒和蓝湛也好不到哪里去。相互扶持到了岸边,皆是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温酒坐在潭边,望着已经回归平静的潭水,愣愣的出神。
蓝湛道:“逍遥尊的遗体……”
温酒摇头:“刚才施了火攻,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无碍的,不过凡尘□□罢了,爹爹不在意这些的。有我给他焚香安魄便好。”
如此三人安静的呆坐了一盏茶后,也算是恢复了些体力,魏无羡便忍不住嘟囔起来。
“杀了屠戮玄武,我们可算是一战成名了吧?”
“你还是先把这把剑丢了吧,我看它邪得很,怕你无福消受。”
魏无羡拿着剑,仔仔细细看了看,道:“刚才我一握着这把剑,就听见无数人在我耳边嘶吼。不是我在做梦吧。”
温酒转过去,同蓝湛对视了一眼,然后才道:“不是。”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不过,这把剑,我现在拿着倒是没什么事情了。”说着,魏无羡还给温酒演示了一把。
温酒嫌弃的推开了他,道:“你要是还有力气,就下去找出口,我们也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安无忧,你能不能有点人性。我都这样的,你还让我下水,我现在就感觉好冷,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啊!安无忧你泯灭人性,居然放火烧我!机兄,你管管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