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大半宿,费灿直接在鉴查院凑合了一宿,睡到了日上三竿。
睡个懒觉对她来说,就是美好一天的开始。
尤其是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费灿今日没有裹上黑漆漆的羽绒服,而是选了件鹅黄色的斗篷,很是厚实,又围上了自己的兔绒围脖,揣着一个汤婆子,欢快的出门了。
鲜艳的模样在整个鉴查院里很是突兀。
滕梓荆一眼就看见了她。
说实在的,他很难把这样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和那天满手是血的走进牢房让他归顺鉴查院的人联系在一起。
或者说,他能接受那天那个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都不进的费灿,但是不太能接受现在这个。因为……纵然只是平民,但是鉴查院三个字那也是如雷贯耳。就像他黑漆漆的外观一样,鉴查院内的人,不应该有如此明亮的色彩。
滕梓荆虽然刚来,但是却也了解了些许费灿的事情——虽然是三处的费介带回来的孩子,但是却可以说是在院长跟前长大的孩子,如今在庆帝面前也有几分恩宠。重点信息讲完之后,剩下的就是费灿的诸多不靠谱。
但这一点,滕梓荆不敢苟同。因为一个不靠谱的人,是不会带着给他孩子接生而染上的满手血来找他,更不会在他满目狰狞地冲她嘶吼“你们就不怕你们以此威胁,就算我同意加入鉴查院也不会忠心,更有甚者会伺机报复吗!”的时候面不改色地回一句“你要真有这本事如今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而且,我不需要你忠心,我只要你听话。”
这个小姑娘,她聪明,有同情心,但是也有心计,有手段。让他极其有要动手的冲动。
费灿自然也看见了滕梓荆,眉毛一挑,走了过去,很是友好的打了个招呼:“早啊!新工作还适应吗?”
口吻熟稔得相当不要脸,就好像是自己三叩九跪的求着她来鉴查院工作的一样。于是,他回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费灿嘟囔了一句“没礼貌”,哼了一声也出了鉴查院。
她一向对工作没什么热情,热衷于在大马路上晃荡,指出这个时代娱乐文化产业的贫瘠之处。
今日
天好,晃荡的时候随心所欲了一些,晃到了不该晃的地方——二皇子李承泽刚刚让人给自己相中的这条街清了场,瞧见费灿的时候,正蹲在地上吃番薯的李承泽差点没噎住。
看的费灿真想说,何必呢,你边上站着谢必安这位剑客高手。就她的三脚猫功夫,怎么可能躲得过谢必安的耳朵。没您的允许,她怎么可能进得来。
这些年费灿时常入宫,宫中的几位皇子自然也是见过的。
大皇子就见过一次,然后他就被派出去领兵打仗了,二皇子就是眼前这位,太子年岁上行三,但是因为是太子独立于顺位之外,三皇子……当今圣上不近女色,子嗣目前就这三个。
二皇子和太子相斗已经初见火候是件是个人都知道事情,费灿当然也知道。她虽然没什么实际权力,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但是在别人眼里,尤其是太子和二皇子的眼里,她是鉴查院的人,费介的养女,鉴查院嫡系,这些年陈萍萍待她亲厚有加,庆帝也对她青睐有加,所以理所当然的是一块香饽饽。
真真是让人难过的“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所以,费灿只能扬起和刚才滕梓荆丢给自己的同牌笑容,和李承泽打了个招呼。
“在外,不用这么客气。”李承泽随意摆了摆手,还顺手把手上另外半块番薯给她。费灿怕冷,不愿把手伸出来,婉言谢绝了。
与时时刻刻端着的太子不同,李承泽很随和,至少面上相当随性,一点都不像是个皇子。这点,和庆帝有点相似。刚才那句话,口吻也很像。
于是,费灿也不客气的收起了自己的装腔作势:“那就不打扰殿下雅兴了,我这就走。”
“啧!来都来了,一起喝杯茶呗。前面茶楼新来的说书先生,据说故事说的不错。”顿了顿,李承泽又说:“反正言若海的儿子言冰云不都回来了么,鉴查院内有什么事儿谁还能想到你啊。”
费灿丝毫不觉得这句话贬低了自己,而是阴阳怪气儿:“哟,殿下,这事儿您都知道啊。”
“嗐,我知不知道你们不是最清楚的吗。”
李承
泽最讨人厌的地方,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对这些应该要藏着掖着的心知肚明的事情,供认不讳。
“去吗?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他问。
于是,费灿跟着去了。
茶是好茶,书也是好书。
可惜,费灿只爱喝奶茶,也只爱看电影。
嗑了一碟瓜子儿之后,就打起了哈切。
忽然,她听到了隔壁雅间传来了女孩子们打闹的声音,一堆人叽叽喳喳。费灿正琢磨着要不要让李承泽叫谢必安过去让她们在公共场合安静一点儿的时候听到了“绛珠仙子”、“林妹妹”这样的话,一个机灵,精神抖擞起来。在李承泽诧异的眼神下,提着裙子跑到了一边的墙角,蹲在那里,偷听起来。
隔壁断断续续传来一些“衔玉而生”、“下凡报恩”的只言片语,还有什么“用眼泪偿还”,中间还夹杂着几个人名,是《红楼梦》无疑了。
许是因为她的表情太精彩,惹得李承泽也凑了过来,同她一起蹲在墙角。丝毫不觉得有辱身份。
还相当虚心请教:“费姑娘……也喜欢这般小女儿家的画本故事?”
《红楼梦》作为公认的四大名著之首,当然不是小女儿家的画本故事这么简单了!只不过此情此景是从几个官家小姐口中听到的,内容略微浅显了一些。
于是,费灿淡定的开口:“是啊,怎么在殿下的眼里,我就不是个姑娘了?”
“费姑娘说的什么话,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一直觉得费姑娘不比寻常姑娘罢了。”
鉴查院长大的姑娘和隔壁那些拿过最危险的东西可能就是绣花针的官家小姐能一样吗?
“那殿下您这还真是高估我了。整个鉴查院谁不知道我就是不思进取的米虫呢。朱格朱大人看见我就头疼,深觉得我浪费了鉴查院的空气。”
大概是因为蹲在墙角的动作过于随意和放松,让她都快忘了眼前的是个皇子,也因为谢必安在场,无论是皇帝的还是鉴查院的暗探都靠近不了,所以费灿开口,真心实意道:“二殿下,我和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真的,您有时间陪我听墙角,还不如想想怎么和人言大
人的儿子去吃一顿花酒。”
不知是震惊于费灿的直白,还是震惊于她一个小姑娘家直言“花酒”二字,李承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他抿了抿嘴:“你和太子也说过?”
“当然没有。”费灿矢口否决。
她遇见太子,那都是扭头就走的。因为太子殿下太端着了,她看得累,处的就更累了。
“那为何和我说?”
“因为您接地气。”费灿表情相当诚恳。
李承泽“哦”了一声,算是认可了这个回答,但是他还是说:“我也一样,比起小言公子,费姑娘你更合我胃口。”
费灿真的想批评他一点都不好好搞事业,宫斗都这么不认真!她和言冰云,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谁的性价比更高。
聊不下去的费灿起身给自己穿戴好:“殿下,您开心就好。”
“承费姑娘吉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