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鉴查院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总结一下就是,范闲勇闯鉴查院,夜审司理理。
费灿对这件事情全当一个瓜,算作自己这顿早午饭的饭后水果。但是对于言冰云他爹最后的那波炒作就有点看不懂。
因为昨晚他也在院里。先是帮范闲挡住了朱格,再是当众说了如何处置司理理这个人,范闲有绝对的决定权。
明明昨天拦人的时候半点情面都不讲的说这种暗探巡查是他们四处的事情,让她都少掺和。她现在严重怀疑言冰云他爹那天手拿公文和他们撞上,是因为他本来就要去城门口帮范闲的。只不过,时间算错了。
由此可见,和院长一直有联系的,不是她,而是他。
如果不是及时记起来这是言冰云的爹,某些不恰当的词汇妥妥就要脱口而出了。
费灿拍了拍胸脯,默念了好几声“家庭和谐,家庭和谐”,才把这股劲儿压了下去。
然后盘腿坐在坐垫上磕指甲,范闲到底和陈萍萍什么关系,能让他老人家连言冰云他爹都使唤上了?
毕竟这事儿和上个公堂或者逮个人这种对外的事情不一样。对外的事情说穿了其实就是鉴查院出面,谁在那儿做代表都一样。昨晚上的事情,那是鉴查院内部,能和朱格一起站在天平上保持平衡的,现在这个院子里只有言冰云他爹。
费灿磕了一会儿,也没磕出点啥来。到是范闲一脸生无可恋,苦大仇深的推开她的门走了进来,往她对面的垫子上一坐,然后直接往后一躺。
两眼无神,脸色怪异。
看在是老乡的份上,费灿生出了一点同情心,给范闲到了杯热水。
“要杀我的人是林珙。”
?????!
官方消息范闲昨晚夜审的结果是审出了几个北齐暗探的名字,鉴查院昨晚连夜派人去抓了,现在这个时间,京都城外的都已经被丢进地牢了。
范闲抓司理理的本意是为了问出幕后主使,所以对于官方版本她也是不相信的。但是不代表她就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但是知道了之后,她也震惊了:“你二舅子要杀你!”
范闲没说话,并且对费灿翻了个白眼。
“对不住,对不住,我就是……太惊讶了。”费灿连连道歉,顺便推了一下那杯热水:“那个,喝点热水,压压惊,压压惊。”
范闲真的坐了起来,喝了一口热水。
“费灿,这种情况下,如果是言冰云杀了你兄弟,你会怎么做?”
费灿觉得,范闲大概是病急乱投医,要不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她不太好意思的回答范闲:“我没有兄弟,就只有几个师兄……你也算一个。”
范闲:“……”
明明是个很沉重的话题,但是自己忽然特别想骂人是为什么?还有,为什么自己忽然觉得腹部哪个位置有点疼又是怎么回事情?
他索性喝了一杯水之后,冲着费灿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大致内容就是,如果他杀了林珙,那他和林婉儿估计也就没戏了,毕竟林珙是她二哥,而且和她关系甚是亲厚,对她极好。但是如果因为这点不杀林珙,他实在对不起滕梓荆为他而死,对不起滕梓荆的遗孀和遗子。而且,这个时代的等级制度让他及其不满。
费灿听明白了,范闲想去杀了林珙,但是他还在犹豫。来找她大概是想从她这里寻求一点支持。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能理解他吧。可惜,自己好像要让他失望了。
费灿摸了摸鼻子,很不给面子的开口:“我觉得你想得太多了。”
“什么?”
“我是说,你要真就这么去杀了林珙,如果失败,我们就先不说。如果成功了,无非就两种情况。一种,你不露出马脚,瞒天过海。既然谁都不知道,那你和林婉儿之间,只要你脸皮够厚,不觉得愧疚,那就没什么问题。不然就是第二种情况……宰相之子,太子门下。他如果死了,必定是满城风雨,你和林婉儿的事情,不是不用想了,而是……”费灿努力措辞了一下:“可能你也不会有心思想了。因为你满脑子要想的应该是怎么保命。所以,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想太多了。”
“……”范闲被噎了一下。脸色难看的很。比他来的时候,更难看。
他在费灿的办公室静坐了好
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谢谢你和我说这些,但是……”
费灿连连阻止他:“不客气,但是后面的我不想听!你在澹州,民风淳朴,我在京都,全民宫斗!你要真感谢我,就别告诉我太多。体谅体谅我这个小心脏。言冰云不在,我就是个战五渣。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范闲:“……”
范闲很体谅她的闭嘴走了。
然后,第二天巳时,林珙死了。
据说杀人者相当嚣张。杀了人居然还自己单枪匹马闯了鉴查院送了消息,让他们去收尸。关键是,还没有被发现踪迹。
朱格麻利儿地带着一处的精英们出城,并且在郊外的一座废弃的园子里找到的。当天下午带回京都,喊费灿去验的尸。
一剑穿胸,当场毙命。但是看的久了,那伤口似乎和剑伤比起来还有差异。费灿现在也是满腹疑问,这人到底是不是范闲杀的。如果是,这么个高手秒杀程巨树都是分分钟的事情,牛栏街的时候怎么不召唤一下?如果不是,那又是谁?
但是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去找范闲。
毕竟夜审司理理的事情是鉴查院的机密,别人还不知道。连这个都不知道,自然也不会知道牛栏街的事情是林珙干的。如果她一个鉴查院的人现在去找范闲,难免有点给他找嫌。
不过,很快,费灿就觉得自己多虑了。林珙才死了一晚上,第二天全世界都知道了牛栏街刺杀的主谋是林珙。就好像牛栏街程巨树搞事情的时候,身上穿着件衣服,上面写着“我受林珙指使”一样。
因为第二天清早的,宰相府,太子东宫,还有陛下的禁军先后都去了范府请范闲。
宰相林若甫和太子李承乾抢人抢不过庆帝,就都把主意打到了鉴查院。
先是林若甫派了个门客过来,和朱格大人套了个关系,堂而皇之的走进了鉴查院地牢,对司理理进行了严刑逼供“有没有告诉范闲林珙就是真凶”。
再是李承乾大摆储君威仪,扬言要给自己死去的好友林珙一个公道,举着大刀就往鉴查院里面冲。
这种时候都是朱格和言若海顶在最前面的。费灿远远的躲
在角落里,她在思考一个问题。刚刚司理理实力cos了一把紫薇格格,一双纤纤玉手忍受了巨大的摧残都没有供出范闲,是因为她人还在鉴查院。只要在鉴查院,范闲保她就不成问题。但是现在,如果太子真的闯进鉴查院了,那情况就不同了。
那么,问题就是,现在算不算是范闲最需要他的霸道总裁的时候呢?
马蹄声给了费灿准确的答案。
“我去!”她远远的望着陈萍萍的座驾,一脸懵逼:“这特么来的这么及时,是有手机还是有飞机!!!!”
她现场观看了一场鉴查院院长实力吊打鲁莽太子的戏码。然后被陈萍萍送了份小礼物,一封信。
陈萍萍没说是什么,只和她说让她去把范闲带过来之后再看。
费灿听话的点了点头,寻着刚才匕首飞过来的地方去传了话。然后在路上就忍不住打开看了看陈萍萍给自己的信,看完之后脸色都变了,直接愣在原地。
言冰云的身份特殊,所以两个人是被禁止通讯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之前言冰云的那幅画还是个意外。纯粹是因为他的假身份云大才子所作的画,所写的字在北齐备受吹捧,价值不菲。
有人一掷千金买下来之后在人情交往中周旋,意外到了陈萍萍手中,所以他送给了她。
如今的信,她还以为是言冰云抄录的什么东西又流过来了,结果打开一看,是言冰云最新送过来的情报。
但是这几条情报有点特殊,因为言冰云提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北齐锦衣卫镇抚使沈重的妹妹,沈婉儿。
占的篇幅还有点多。
费灿来回看了两遍。
“怎,怎么啦,这什么东西?”大概是林珙的事情暂时过去了,范闲重新活过来了,自带的八卦属性也回来了。
费灿不咸不淡的回答:“言冰云的最新消息。”
范闲伸到一半的脑袋,又收了回来。本质上他和费灿一样,有些事情也不太想知道。但是看费灿这个样子,又忍不住关心了一下:“他出事了?”
“他没事。”
“那你……这表情?”
费灿收起信,一副潇洒的
样子往前走,云淡风轻:“我什么表情,不就是他可能找小三了么,有什么呀。”
范闲:“!!!!!”
王启年不是很理解,在一旁忍不住就想问,但是才开口喊了一声“大人”,就被范闲一把捂住嘴:“这个问题,烂在肚子里。不然,我师妹对你下毒,我可不管。”
求胜欲极强的王启年连连点头。
自己也不会被波及的范闲也松了口气。一路小跑去找了陈萍萍,结束了一场他单方面试探陈萍萍,陈萍萍不断向他示好的对话之后,就去找了费灿。
打算开导开导自家小师妹。
小师妹正在暴走:“我因为他,连他们家家规都抄了十遍了!他居然在北齐招惹小姑娘!!!分手!我现在就单方面宣布分手!!!”
范闲双手揣着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分手了,胖达怎么办?我给他买了这么多东西,他都不让我撸一把,你确定能给它找到一个满意的后爹吗?”
哦,她忘了,他们还有个崽。
费灿盯着自家大胖崽半天,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房子归我,儿子归他!!!”
范闲翻了个白眼:“那你也得先结婚。”
费灿:“……”
“行了,下来吧,和师兄说说怎么回事情。”
费灿憋憋嘴,然后走了下来,和范闲蹲在一起。毕竟现在明白她的爱情观点的,可能也只有范闲了。
“……就是他信里提了个姑娘,北齐锦衣卫镇府使沈重的妹妹。这姑娘对他的才情颇为欣赏。”顿了顿,费灿阴测测的补了一句:“可能也是相中他那张脸了!不管哪一点,反正就是他接下来可能会和她有些往来。”
“嗐,不就是提了个姑娘么。你自己也说了,那姑娘的哥哥是锦衣卫。小言公子是为了工作么。毕竟这种情报工作,你看这个碟中谍,007……”眼瞅着费灿的脸色越来越黑,已经在迁怒的边缘蠢蠢欲动了,范闲立刻变了一副嘴脸:“小言公子对你一定是情比金坚,对这种事情绝对是坐怀不乱的!绝对不可能会有什么邦女郎出现的!”
“可是他们都在上京,言冰云虽说
是为了沈重,但是……万一日久生情怎么办?相隔千里,我都不知道他们发生了啥。”
“你先别着急啊,这不是……你说你也是。这个时代,信息交流技术如此贫乏,不能打电话,不能视频,城东和城西都算得上是异地恋了。你还非要找一个这样的。你……你这还是跨国恋!!你说你当时怎么想的!”
“我这不是当时……言冰云就要走了,我只反映过来我喜欢他,别的都没来得及想啊。”
“我去!合着你们当时才确定关系啊!你是有多傻啊!!!”范闲一脸恨铁不成钢:“分手,马上分手!现在就写分手信给人送过去!怎么想的,都要去敌国当暗探了,走之前还不忘把你钓上!马上分手!”
看着这么义愤填膺的范闲,费灿愣了一下:“……他……好像,是我喊他当的男朋友。”
范闲被噎了一下,呛了好几声,指着费灿半天说不出话来。
“……都要走了,都不和你表明心意,还是故意调着你,比告诉你更过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是不是!居然还让你先表白,还不拒绝你,就让你干等着!渣男!!!马上分手!必须分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挺聪明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这种事情拎不清呢!我一定要好好看着若若,不能让她和你一样冲动。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是不是骂言冰云渣男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听着一句啊?不也是你自己说的,万一人和沈婉儿怎么怎么吗?”
费灿色厉内荏:“那,那也是我说,你,你凭什么说……”
范闲:“……”
范闲决定放弃和女人讨论这个问题。
刚好宫里又来人喊他进宫了,顺带影子也过来让费灿带着那封信去找陈萍萍。范闲走的时候戳了戳费灿的脑袋,让她自己好好想想。
费灿抬脚就踹了他一下,然后和他分道扬镳去找了陈萍萍。
陈萍萍告诉她,信给错了。
这份情报是言若海寄给他过目的,他看完之后随手就装了信封,就和原本言冰云让他转交的放在了一起。
只不过他在老家,
信封一样,刚刚没留意就拿错了。
费灿:“……”
“怎么,看到沈婉儿心里不开心了?”陈萍萍打趣她:“看看这份。”
费灿打开看了看,不是一般的水墨画,而是用毛笔画的漫画。她曾经用炭笔画过送给言冰云当礼物。不过,言冰云的画工很是生疏,也就左下角的那一角竹子还算能见人。
费灿花了点功夫,辨认出来那是两个人依偎在屋顶上看星星的意境。没有把胖达画进去,大概是用竹子代替了。
这是,和她看星星的意思?
表忠心的?
费灿拍了拍脸,有点难为情。
“不是说,不让写信吗?他……”
陈萍萍解释道:“冰云虽然在北齐被推崇为才子,但是商贾的掩饰身份也一直都在。他知道我在家省亲,所以这封信不是通过密探送回来的,而是跟着商队到的庆国境内,到了我家门口。所以,才让我给你带回来的。冰云行事稳重,这件事情上下都打点的很好,没露任何痕迹。你安心了?”
费灿把信收好,点了点头。
不管是沈婉儿的事情,还是言冰云的安危,都□□心了!
而且从来没有觉得言冰云这么可爱过!
她决定,再也不说言冰云是个直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