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言冰云成亲的当日,其实费灿是有点害怕的。
费灿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是恐婚一族。尤其是她拜堂结束被送入洞房之后,一个人的时候,这种感觉越发的明显了。
前院锣鼓喧天,热闹非常,后院只她一人,凄凄惨惨。
虽然她白日里早就自己掀了红盖头在屋子里都劈过叉了,但是也是一直到了晚上,言冰云揭开的时候,她才真正的安心。
她真的成亲了,真的是和言冰云成亲了。
“别怕。”
等闹洞房的都全都散去的时候,言冰云圈着她,在她耳畔低语。
费灿眼里闪过差异,毕竟她有点害怕的这件事儿,她谁都没说。她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害怕成亲。”
“我知道。”言冰云安慰她:“是真的,你我今日已经拜了天地,是夫妻了。”
从他们一夜荒唐失败的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费灿有些害怕。他本以为是姑娘家结婚前都有的紧张。毕竟范闲成亲前和他絮絮叨叨了不少什么“婉儿说她有点害怕”这样的话题。
可若是紧张的话题,那就该和林婉儿和范闲说一样,费灿也应该会和他说的。但是费灿没有。于是,他去找了找范闲。
范闲和他聊了聊费灿之前和他说的归属感的问题,最后范闲和他说:“你和她一同长大,应当知道在这京都城内她其实没有什么朋友。如果老二不做这些事情,只是个闲散王爷的话或许他们能有机会是。费灿的性子和我一样,看着嘻嘻哈哈没心没肺,但是其实很孤单,也没有什么安全感。她当年会和老师走,大概是只要不害她,她和谁走都一样的原因在。可是你对她来说,不一样。你是她的选择。是她选择的依靠,是她选择的港湾,也是她选择的这个世界的真实。所以,她害怕的不是和你成亲,而是害怕万一这是她自己的一场梦。”
费灿没有想过,言冰云会和她说这句话,一时有些怔怔的。她望着言冰云,他的眸子少有的这般温和眷恋。她抚上了他的眉眼,从里面看见了自己。
她觉得她今天感慨自己真好看的时候说错了,凤冠霞帔的
她远没有现在这个长发披肩,但是却倒映在言冰云眸子里的自己好看。
她安心了:“嗯,不怕了!”
言冰云眼眸微垂,扫过了她微微敞开的领口,欺身压了过去,带着些哄骗的味道:“别怕。”
费灿浑身一僵,觉得很没有面子,故作老成:“我才不怕呢!”
情意绵绵,本应该是意乱情迷的,但是偏偏,费灿却清醒了。言冰云第二句别怕,也并非只是带着暗示。而是他身上的伤全都留了疤,衣衫不过刚刚敞开衣领,她就看见了。虽然是自己处理的伤口,但是这般的伤疤,也依旧触目惊心。
“别怕。”
言冰云摸着她的长发,亲了亲她的眼睛。
费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怕。然后,伸手先把言冰云的衣服脱了,亲了亲他在胸口被烙铁烙下的伤疤。
言冰云浑身一颤,却在费灿抬头之际狠狠的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费灿得他青睐是三生有幸。甚至是费灿自己也有些许的顾虑。而唯独他自己才明白,费灿才是他这些年披荆斩棘的勇气。
他从不畏惧死亡。哪怕是在北齐日日遭受酷刑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畏惧。因为他早就学会了在黑暗里行走,学会了从最狠辣的角度思考问题。但如果习惯于如此,那就势必要远离了阳光,到最后也会畏惧阳光。是费灿,在他被封闭的世界里,重新给他带来了阳光,带来了色彩。
也是费灿,让他在北齐落网之后明白了心怀希望比愿意赴死更重要。而最重要的是,是费灿让他有了一直坚持的勇气。
他才应庆幸自己遇到了费灿。
费灿像是孩子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大概是因为他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痒痒的,所以还轻轻的蹭了蹭。
“言冰云,”费灿像是小猫一样问他:“你还没说过,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过我的呢。”
这个问题,言冰云顿了一下。
之前因为费老的药,他们同床共枕了一次。但其实,那并不是第一次。
早在之前他那次生辰,费灿一哭二闹三上吊一般缠着他说自己想喝一次酒的那晚,就已经
荒唐过一次了。
那时,费灿醉的厉害,除了他不久前才知晓意思的那句话之外,其实费灿但是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还说了不少别的。有他听不懂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连怎么发音都没记住的,或者就是他听的明白字但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还有就是他听得懂的话:
“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身边也有个混蛋和你长的一样好看……不对,你比他好看,因为你不凶我。他就知道凶我。总说我不务正业,不思进取,玩物丧志……明明我都是为了带他出去玩!!!我明明都是为了他好,我……嗯?你怎么皱眉了?你皱眉头的样子和他一模一样,他这幅样子的时候就是要凶我了!他……你就是他!你就是言冰云啊!言冰云你这个混蛋不准凶我!你给我憋回去,憋回去!!!!”
“小言哥哥,你笑一笑好不好?我给你撒个娇呀,你笑一笑好不好?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的。因为你的眼睛里有星……咦,你的眼睛里有我!!!!你眼睛里有我哎!!我笑起来也真好看!”
“小言哥哥,你以后不要再凶我了好不好。我也是要面子的!我怎么说都十五岁了!你看那个谁那个,七处老李家的姑娘,人家十五岁都文定了的!文定了!!!所以,你不能再随随便便凶我了!再凶我,我多没面子!被你一个愣头青天天凶。而且,而且,你要是不凶我,我就喜欢你好不好呀?”
他当时便不受控制的,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回了一个“好”。
所以,费灿开心的不得了,搂着他不肯放。
那晚他其实是在费灿的卧室躺了一晚上。他一向隐忍克己,也不知怎么会如此行事。大约还是喝了酒的缘故,他一向浅眠,可那晚却是雷打不动。
直至第二日醒来,才知晓原来昨夜夜里是下过雨了的。
为了防止费灿尴尬,他醒来之后,便回了家。
却也没有想到过,费灿日上三竿气势汹汹的杀到了他的办公室,和他说自己昨晚是喝多了,那是酒后胡言乱语,当不得真的。并且严重警告自己不准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他当时和费灿反复确认了。
甚至都用上了自己刑讯暗探的手段。费灿没有骗他,是真的忘了。忘了和他说的话,忘了搂着他一晚上不让他走。那句哥哥我爱你,还是他唯一记得的听不懂的话,抛出去给费灿的鱼饵。
所以,还是他当时和费灿说了一遍“欧巴,撒拉嘿。”
或许当时也还年少吧,那般于理不合的事情他也随了费灿的胡闹没有说出去过。所以,费灿也从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的庚帖就已经自己写好了,正准备请自己父亲和费老提亲。
想到这里,言冰云紧了紧搂着费灿的双臂。
他本以为自己是因为这件事情之后才开始对费灿有不一样的看法的,才开始有之后的情愫的。而如今想想,当时之所以不说,大概也是气费灿就这般说忘记了就忘记了吧。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喜欢太过浅薄,但若一定要说喜欢。那我喜欢你,早于我知晓喜欢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