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城兵备署官厅内,秦时铮手里拿着吴有禄等人的供词,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一脸疑惑的问着何崇武道“何大人,对这供词有何判断?”
何崇武端坐在椅中,神情平静的说道“有何判断?这供词是我兵备署、你的粮道、张诚的参将署三方会审所录,那吴有禄等人也是当面签字画押,还能有何判断!”
“何大人也以为这吴有禄够胆子作反嚒?”
“呵呵,秦大人这是何意啊?吴有禄自家都认了,勾连匪贼,谋逆上官,欲图造反,这白纸黑字的,更有本人签字画押,秦大人心中还有何疑问嘛?”
秦时铮平日里也没少收到吴有禄的孝敬,其实他此刻也只是说出了自家的怀疑罢了,不过,这些听在何崇武耳中,确使得他心里很不舒服。
这时,他见何崇武语气不善,虽说他二人互不统属,平日里各管各事,但在如此大事大非面前,自是不能落得别人把柄。
秦时铮忙笑着说道“本官愚钝,经何大人点拨,心中茅塞顿开,再无疑问。”
何崇武呷了口茶,才又道“吴有禄犯下如此大罪,我等自是要如实报上刘巡抚和陈总督处,更是要奏闻今上,三司会审才能最后定罪,又岂是我等能够揣测之事!”
秦时铮点着头,道“大人所言极是,我等只要如实上报就是啦。”
何崇武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步道“本官这就将此事行文上报巡抚刘大人,明日连同人犯一同押往镇城,听候巡抚大人发落就是。
秦大人既是有份参与对吴有禄的审问,到时看过公文,若无异议,只需联名具签即可。”
秦时铮也是起身道“何兵宪据实以报,本官自当与大人联名具签,现下署中还有事务,就先行告退了。”
…………
六月十一日,午时,陈铮率领着云州新军千余人马赶到赤城堡东门外,依张诚军令立刻接管赤城堡东崇宁门和南大定门,并进驻东校场内。
有一队新军直接驻扎在赤城堡中心的鼓楼,掌控全堡制高点,魏知策、陈忠、张国栋、陈铮等人聚在参将官署内,还有赤城堡把总宋山铨也在这边。
而苏易阳已不知去往何处,连大猴和陈虎子也都随着苏易阳而去,他们都是张诚埋下的暗线,非必要之时,自是不便现身。
“宋山铨对参将大人忠心耿耿,实未参与吴有禄逆贼一党,请参将大人详查。”
参将官署前堂大厅之中,赤城把总宋山铨双膝跪地,叩头不止。
大厅正中一张太师椅上铺着软褥,张诚稳稳坐在上面,诸将官则分作在两侧下首,只听他喝道“来人!”
两名顶盔挂甲的军士依令步入厅内,宋山铨却是吓得浑身发颤,不知所以。
张诚继续道“你等再搬张椅子进来,请宋千总入座答话。”
“是。”军士转身就去搬椅子。
宋山铨却一脸狐疑在低头跪伏在地上,他也不知这宋千总是哪位。
就在他狐疑之时,张诚又道“宋山铨,你未参与到吴薛逆党之中,这很好,本将甚是心慰,如今这赤城堡肯定是要有一番动荡,
本将又正在用人之际,看你对我也算忠诚,本将打算提拔你来任千总,由你来整肃原赤城营军马,不知你可愿担此重任!”
宋山铨闻言大喜过望,叩头如小鸡啄米一般,大声道“宋山铨愿为将军赴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起来吧,以后你跟着本将,但无二心,本将也决不会亏待于你。”张诚淡淡的说道。
宋山铨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才起身坐在右侧最下首的椅子上,心中既激动又有些忐忑。
张诚目光威严的扫视着厅中诸人,良久,才开口说道“本将初任北路参将,一心国事为重,不计个人生死荣辱,然吴薛逆党相互勾连,欲图祸乱我大明,此天地所不容。
今已人证物证确凿,为免节外生枝,更增事端,今日未时正,于东关外将擒获逆党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厅内诸人皆是肃然,魏知策仍是欲言又止般模样,却终未说出来,而宋山铨却是冷汗直冒,暗自庆幸自己未曾参与其中。
张诚见众人都无异议,又继续道“本将稍后行刑完毕,便要启程赶回独石,可赤城这边逢此变故,亦需留人镇守。”
说到这里,张诚目光停在了张国栋身上,对他道“国栋,本将欲保举你出任赤城守备一职,云州新军今后也将留驻赤城堡,更名为赤城营,陈大宽任坐营千总,驻扎在南校场,
宋山铨你整顿原赤城驻军编为一部,由你来出任坐营千总,屯驻在东校场,你等二人统归新任守备张国栋指挥调度。”
张国栋等几人大声接令,张诚又看向陈铮,道“陈铮,你与国栋尽速交接,今日行刑后便随我一同赶回独石堡,本将另有任用。”
“好了,赤城这边就先这样吧,宋山铨你安排人沿街鸣锣,召集堡城众人赴东关外观刑,陈铮、张国栋你二人押解一干人犯赴东关外,准备行刑吧。”
…………
微凉的山风阵阵吹来,赤城堡东关外的人也越聚越多,一队军士驱赶开围堵在前面的人群,两顶官轿自崇宁门中缓缓而来。
太阳西斜,普照着大地,一队队身披铁甲的军士在列队而立,他们持枪握棒的队列森严,人人神情肃穆。
东校场前的空地上跪着一排排的人,他们中有男有女,也有老弱,个个身穿囚衣,前面几人身上的囚衣虽然完整,但却从里面不断的渗出血污片片。
哭喊连连,哀嚎片片,围观的军户们也是满脸的凄然之色,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纷纷议论起来。
“那不是吴守备嘛?这新来的参将大人说砍就砍啊,这是咋了嘞……”
“……俺听家里那的崽子讲,说这吴守备勾结山贼,谋杀新来的参将大人……”
“……勾结山贼,那就该死……”
“……好歹也是朝廷的四品守备,总不能这新来的参将说砍就能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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