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阴阳怪气的话, 以及荫寿村村民们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宛如草原上饿上好几天的饿狼。
龙飞飞心哐当一下沉底,总觉得这次要出大事情。
有这种束手无策感觉的人不仅是龙飞飞一个人, 还有同样沉着一张脸的应星。
但是不管龙飞飞和应星现在的表情有多难看, 巫琏依旧是一副淡然模样,茶色清润的眼睛定睛看一下被应林抱在怀里的应木。
当小孩孤立无援站在那被人肆意谩骂时,他哥恰巧赶到, 本该一脸儒慕对哥哥哭诉自己的委屈。就像像对面那小孩紧挨着母亲,让大人来给自己撑腰。但小孩的表情却令人吃惊,只见他小脸紧绷,眼神中有着不属于孩子的冷漠疏离。
两只小手腕上的古怪眼睛半睁开,咕噜噜环视村民, 一会眨眼, 一会眯眼,仿佛在无声的嘲讽这群愚昧无知的村民。
巫琏“看”见荫寿村后山腰,源源不断涌出黑气,盘桓在小孩的周围。小孩的脸被黑雾笼罩几乎看不见了,黑气中有老弱幼小的脸。
哀嚎, 怒骂,不甘、怨气滔天,几乎快要淹没整个村庄。
巫琏眨眼之间,对上一双稚童的黑眸,里面死寂沉默。
耳边应林弯腰低头跟刚刚大吵大闹的妇女道歉,村长提出把小孩送走冷言,以及村民冷漠无情的无视。在村子上头黑气顿时变得急促激进,黑影变化成各种老少的人形状态对着每个人嘶吼。
在场对非自然东西敏感的宗珹、应星以及反应迟钝的龙飞飞,顿时变了脸色, 纷纷抬头看向上空。
巫琏朝前方迈进一步,周围“啵”的一声,仿佛打开了什么。
周围安静如鸡,好像只有他们四个人存活在这个空间里面。
所有村民齐齐扭头盯着巫琏四人,说道:“欢迎客人参加今晚的祭祀,一定要来哦,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紧接着寂静的时间无限拉长,怪异僵持的气氛,再一次被妇女抱在怀中的小孩尖锐的哭泣打破。
村长依旧吸着旱烟,说着送应木走的话,连着应林祈求村长不要送走自己弟弟等等之类的话。村子里面的人像是没有发现他们身边有什么不一样,人鬼混住,白日人行走,夜晚百鬼夜行。
天然的阴地,成了鬼物常居逗留的最佳地点。
村子已经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
应星心想着:琏哥说的阴地,看来是真的。
他望着眼前这些对应林兄弟袖手旁观的人,仔细一看他们的眼中连最基本同情幼小的怜悯都没有,与纸人差不多。
应林跪下泥泞的地上,额头往地上砰砰磕得清脆响亮。
巫琏转身就离开。
龙飞飞愕然:“唉?琏哥,怎么就走了呀?琏哥,琏哥!”
宗珹不问缘由紧跟着巫琏走了。
“宗队?”
应星拍了一下龙飞飞的肩膀,“琏哥离开应该有他的原因,婆婆妈妈大半天,走不走?”
“走!”
龙飞飞走在最后,能感受到身后有无数只眼睛像似垂涎三尺的恶鬼盯着他的皮肉,龙飞飞的胡思乱想让他自己忍不住打个冷颤,加快脚下的步伐,跟在应星的身边。
外乡人走了,村里人把目光收回,转向应家俩兄弟。
最后不等村长心软同意,村民们强烈要求让应林把应木关在家里,永远不能放出来。
应木一双想在袖子中的瘦弱双手,扣进皮肉,手心一阵阵痛意,麻痹神经。他抬头目不转睛看着在场所有的村民。
原本吵吵囔囔的村民对上小孩的一双重瞳,复眼盯着那人瞧,冷不丁让人后颈发凉,倒退一步。
“村长你看看,你看看,这双眼睛光是看着都吓人,不吉利,不吉利呀!”
“要我说,这怪物克死了自己爹妈,克死了应家所有人,现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咱们了!”
“要不这次的祭品就把怪物祭给山神大人吧,说不定,山神大人能把他身上的邪祟除去呢。”
“说得有道理。”
.........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对应木全是恶意,轻轻几句话就决定一个才几岁孩童的生死。
“不要!”
应木额头红肿,跪在地上双眼通红,“村长我求你,我求你,他只是一个孩子,他还小什么都不懂,怎么能让他眼睁睁去送死啊。只要,只要村长一句话,我这就把他关在家里。哦不,是我现在就带他走,一辈子都不会踏进村子半步!”
他抬头看向村长,高高坐在上处的村长太远,烟气笼罩看不清他的神情。
应木又朝各个方向不断磕头,血液从额头流满全脸,“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弟弟吧,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怎能送他去死呢,我求求你们.............”
村长终于发话了,“皮猴。”
“村长。”
“把应林关在祖庙,等祭祀结束在放出来,至于应木。”村长一双耸拉的眼皮抬起看向下处的小孩,“你生来不吉,带有厄运,作为一村之长,不能让你这种祸端破坏整个村,等今晚祭祀帮你除去晦气,下辈子清清白白做人。”
大起大落的情绪,终于让应木眼前一黑,晕在地上,然后被皮猴拖走。
地上刺眼的血迹,众人仿佛看不见一样,对着孤零零站在原地的小孩露出诡异的笑容,那笑容越来越上扬,都快裂到耳根后。
今夜的荫寿村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住在应家的巫琏死人,对于应家两兄弟至今没有归家一点都没有感到奇怪。
从当时巫琏转身离开,纳闷跟着离开的龙飞飞才知道,巫琏为什么不帮应家人,反而是转身离开。
巫琏说:“想知道荫寿村究竟隐瞒了什么样的秘密,就在今天晚上。”
当天边最后的明亮散去,整个世界变成漆黑如墨,只有天上一轮惨白的残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应星坐在院中擦拭手中的桃木剑,龙飞飞无聊趴在坐上玩不知哪里揪来的野花。
“给你。”巫琏把手中的铜钱剑递给宗珹。
本来铜钱剑诛邪不可靠近,阳气纯正。加上剑上每一枚铜钱年代久远,前有玉虚子炼化,后有巫琏的纯阳之火,相互加叠其威力巨大,连血蔷薇首领落到这把铜钱剑上都得灰飞烟灭。
宗珹本身是阴神,虽不伤本体,但依旧对纯阳之物本能抗拒。他的手只是停顿一秒,便从巫琏手中接过铜钱剑,意外发现剑本身的纯阳之气没有那么滚烫,在他手中温润趁手。
宗珹有那么一丝惊讶,被眼尖的巫琏抓到。
“这把铜钱剑我已经改良过了,纯阳之火的提炼,加之你身体本来就适应了我的纯阳气息,铜钱剑不会排斥你,相反你拿着它能发挥相当大的威力。”
龙飞飞肉眼可见,自家队长脸上阳光明媚,惊讶不已,在听到巫琏说的话,顿时觉得这把狗粮有点撑。
村中锣鼓喧天,巫琏他们出发往村中热闹处赶去。
没有人注意到,天上的一轮残月慢慢染上一层血雾。
黑夜中的黑气更加肆意流窜到村中各个地方,甚至像一条条黑色钻进小溪流中,有小鱼儿穿过黑蛇,鱼立马变成一滩污水跟着流动的溪水往下。
刚刚还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水在转眼间,变成一条黑咕隆咚的黑水河,河中一张张痛哭哀嚎的面孔涌出水面,又快速沉下河底。
巫琏他们进入祭祀一地,就看见高架上绑着的应木那怪小孩。
头戴羽织,脸带古怪面具,看起很像古时候祭祀的人们拿着一面小鼓围着祭坛唱跳。村中的男女老少脸上画着彩色图案也跟着一起围着祭坛唱跳。
本地的方言的唱词中,透着一种古奥奇妙的怪语。
“祭!”
齐声而起,村民们打着拍子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被绑在高架之上的应木,直勾勾盯着祭台之下的人,眼睛中有一种疯狂弥漫。
村长拿着一把长刀蹒跚走上祭台。
就这他举起长刀对准应木时。
巫琏轻声道:“宗珹。”
宗珹额首,飞身用铜钱剑砍断开了村长手中的长刀,又是哗啦啦几下,绳索被尽数斩断,而小孩被宗珹抱在怀中,回到巫琏身旁。
村长断成两截的长短,另一半直直插进不远处从泥土里面,而村长拿着断刀呆愣了半响堪堪回神。
呆愣半刻的村长回神归来,怒气冲冲用断刀指着巫琏几人。
“客人我们村待你们如上宾,现在破坏我们村中的祭祀又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们就是好欺负。”
巫琏还没有开口,龙飞飞先接过他的话,反骂回去了。
“吃你们家的大米了吗?花你们家一分钱吗?现在是和平年代,更是反封建迷信的年代,你们竟然用活人祭祀!我看这个山神也不是好东西,活人他都来者不拒,显然不是正道神仙。”
“你个外乡人懂不神么,这时我们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这句话倒不是村长说的,而是他隔壁的邻居。
“呵,我说,就说!你奈我何?”
作者有话要说: 村长:啊啊啊啊!好气!我先把你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