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猛烈的飓风自深坑底部卷起。
那沉睡深坑底部的红衣女尸,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女尸身下那些浓密的红色丝线,伴随着飓风高高扬起,朝着地上四人卷来。
无归巍然不动,任凭红线卷落。
陈炀、陈棘和灵犀却被红线卷住四肢,不由自主朝着深坑走去。
他们竭力抗拒,却力不从心。
无归冷哼一声,一道蓝色光芒从他身上发出,刺进了陈炀、陈棘和灵犀的眼中。
“啊!”
已走到边缘的陈炀、陈棘和灵犀,齐齐惊叫一声,全部捂住了眼睛,跪在了地上。
那卷住他们四肢的红线,全部化为黑烟。
玉鼎泼出去的冰蓝色药液落在女尸上方。
吼!
那药液刹那间变成了一条蓝色巨狗的样子。它有两米身长,并且一声嘶吼后,身形陡然膨胀,一口就将漫天飞舞的红线全吞进了嘴里。
所有被蓝色巨狗吞噬的红线,冒出阵阵黑烟后,化为灰烬被巨狗吸收。
女尸微微坐起,抬起苍白的玉手。
她的指甲尖利细长,朝着巨狗挥动。
嗤嗤!
尖利的指甲,将蓝色巨狗切成了三段。
巨狗身形消散,化为千万颗细密的蓝色雨滴,密集落在女尸身上,一瞬间就将她全身紧紧包裹。
女尸露出痛苦而恐惧的神色。
她来不及做任何反抗,蓝色雨滴已朝着体内飞速渗透进去。
只一眨眼的功夫,她身上的红色华裳立马变成了灰白。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优美的身形也快速腐化、塌陷,变为枯骨,继而碾落成尘。
“归命之索,去追!”无归喝道。
那些包裹成球的蓝色雨滴再次炸开,在深坑底部聚合成十来根冰蓝色的长发。
长发的顶端,有两粒仿佛是眼睛一样的凸起。
它们默默感应片刻,然后顺着水脉的流向,朝着东西两个方向飞速游走,转瞬消失不见。
深坑底部什么也没有剩下,除了一汪泥水。
……
……
在地底看不见的水脉中,暗流在缓缓涌动。
一个红色丝线组成的巨型蛛网,在这片寒鳞城最金贵的土地下方,正在有规律地收缩起伏。
它们原本以女尸为中心,顺着水脉的流动,延伸至东西两侧十来户人家的水井,下水道,湖泊之内。
随着女尸被毁灭,这个红色的蛛网出现了塌陷和破裂。
但哪怕没有女尸的滋养,只要存在于暗流水脉中,它们也可以独自存活上数年,继续肆虐人间。
就在这时,这个红色的蛛网里,突然混入了一些蓝色的丝线。
这正是无归放出的归命之索。
这十来根冰蓝色的长发,一触碰到红色丝线,立马缠绕上去,越拉越长,飞快延展。
被归命之索触碰之后,红色的丝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冰蓝色,它们也开始追逐起周围的红色丝线来。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
原本在红色蛛网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的冰蓝色长发,在地底暗流中野火燎原一般扩散开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
盘踞在湖泊中、水井内的红色丝线,已尽数化为了蓝色丝线。
而在地底纵横交错的水脉中,蓝色丝线已成为了巨型的蛛网,萎缩的红色丝线正在被围剿,被吞噬,被转化。
大概一个时辰后。
地底水脉中的所有红丝,都已被归命之索吞噬。
然后,就像所有完成了任务的英雄一般,这些蓝色丝线并不停留,它们立即散为点点蓝色的水滴,彻底融在了流水中。
……
……
在陈府的东侧,隔着四户人家就是太守府。
太守府的后花园里有一个清澈的湖泊。
此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站在湖边,眼泪湿透了她的衣襟。
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她的眼里却只有一片灰暗。
她长叹一声,回看一眼这个生养自
己多年的府邸,然后再无任何留恋地跳入湖泊中。
湖水灌入口中。
冰凉。
刺骨。
有点甜。
少女原本闭着的眼睛,陡然睁开。
“天啊,我这是在干什么?”
“我为什么这么蠢,妈妈只是骂了我两句,我竟然就来投湖?”
她不知道,有一些蓝色的雨滴,已进入了她的肠胃。那些盘踞在她体内,让她抑郁崩溃的红色丝线,已被蓝色雨滴溶解吞噬。
少女头脑清醒过来,她双脚一动,原本下坠的身体立即浮起。
呼!
“好险!”
少女苦笑一声,一边痛骂自己,一边哭着游往岸边。
……
……
在陈府的西侧,隔着两户人家是寒鳞城守将的府邸。
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内,一个样貌威严的中年男子,正在书写奏折。
嘎吱!
书房的门推开。
一个仪容优雅的美妇,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
“崇山,来喝盏茶。”美妇道。
中年男子抬起头,瞥了一眼那个紫砂壶,摇摇头对美妇道:“夫人,你知道的,我最近看见水就莫名觉得恶心。我宁愿喝酒,也绝不粘一滴水。”
美妇伸手放在男子额头摸了摸,有些不安道:“崇山,你最近没被狗咬过吧?”
男子苦笑道:“狗见了我都退开几尺远,又怎么可能咬到我?”
中年男子正是寒鳞城的守将,苏崇山。
“也是,”美妇绕到男子身后,给他捏了捏肩膀,柔声道,“崇山,你不要太劳累了,歇一歇,放松下自己。你最近一周来,绝不喝一滴水,也下令府上所有人不得喝水,不得食用任何水煮的食物。这却是为何?”
苏崇山皱眉道:“怎么?有人抱怨不服?”
美妇嗔道:“谁敢?谁不知苏崇山治家如治军,谁敢背着你偷偷喝水不成?这一周来,大家饿了便只吃烧烤的食物,渴了便啃个苹果,或抿一口酒润润嗓子。大家虽然
嘴上不说,但心里终究有气。
“这样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给大家一个交待。最近家里的仆役遭不住,已经逃了几个。只有你的宝贝女儿苏轻一个人开心!”
苏崇山嘴角一咧,那张威严的大脸一下笑了起来:“哦,不愧是我的女儿,只有他懂老父亲的苦心。”
美妇哼了一声:“你呀,就知道惯着她。原来我还能管管她,让她不许偷偷喝酒。现在好了,她正大光明在我面前也开始喝酒了。呵斥她,她就说‘是父亲命令我喝酒的。父命不可违,我哪怕渴死也绝不喝水’。你说这丫头片子,我还怎么管教?”
苏崇山噗嗤笑了:“哈哈哈,这丫头,喝酒是万万要不得的。稍后,我会跟她聊聊。”
美妇道:“崇山,莫非你觉得府中的水有问题?”
苏崇山站了起来,眼里闪过一道寒光:“七日前,我就在井中闻到了一股腐臭味。近日,虎方那边的动向,也让人不安,不由得不警惕啊。”
“你是说,敌人可能会在水中下毒?”
“不得不防。你还记得吗?我的爱犬灰风,前几天喝了井里的凉水,隔了两天便变得暴躁异常,厨房打水的老康就被他咬死了。我只能一掌将灰风毙了。”
美妇闻言,打了个哆嗦:“哎,真可怕。但愿早早查出这事的源头。”
苏崇山嗯了一声。
美妇端起茶壶,道一声:“早些歇息吧。这事我不会透露出去,免得人心慌乱。”
这时,壶中一滴茶汤晃了出来,滴落在书桌上。
苏崇山鼻头一动,惊咦了一声。
“且慢!”他轻喝一声,书房里也像响了个炸雷一样,将美妇吓了一跳。
美妇惊道:“崇山,你咋也一惊一乍的?”
苏崇山一把抓过茶壶,揭开壶盖,仔细看了看汤色,又嗅了嗅味道。
“变了!”
“什么变了?”
“稍后跟你说。”
苏崇山身形一闪,从窗口跳了出去。
他来到井边,杂耍一般将木桶笔直
砸入井中。
哗!
一桶清亮的井水打了上来。
“怪了,这水怎么突然变了?”苏崇山皱眉低语。
旋即,他伸出一指,蘸了蘸水,放入舌中。
甘甜!
清冽!
仿佛来自圣山的雪水!
“哈哈哈哈!”
“孩儿们,可以喝水了,尽情喝水吧!”
雷鸣般的声音传遍整个苏府。
在仆人侍卫们惊愕的眼神中,这个寒鳞城的威严大将军抱起木桶,咕咕咕咕直接喝干了一桶水。
“痛快!憋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