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小魏听到这里,脸色铁青地坐下了。
他名叫魏东,是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性格直爽,平素最喜欢打抱不平。路上见了跌倒的老大娘,不管周围有没有人,他都要上去扶一扶。
今年他从虎方战场的前线退伍下来,转到寒鳞城的巡防营来,做了一个看守罪囚的狱卒。每天尽做些无聊的事情,魏东的心情早就十分郁闷。
此时,见老方说话吞吞吐吐,仿佛便秘一般,魏东顿时怒了,一拍桌子吼道: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问。这巡防营到底是什么玩意?”
“我他妈来这是来装瞎子的?”
老方一听,慌忙扑上来捂住魏东的嘴。
老方飞快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在附近,才松了一口气。
他瞪了魏东一眼,低声斥责道:
“小魏,你这狗日的,你给我规矩点。要不是看在你借我酒钱的份上,我都懒得说你。”
魏东冷哼一声。
老方知道他脾气犟,也不强劝,只是嘿嘿道:
“小魏,我问你,我在这巡防营里已干了四十个年头了。你觉得我做得怎么样?”
魏东道:“不怎么样,你就一个老油痞。”
“哈哈,承蒙看得起我。这就对了!”老方仿佛得到了夸奖似地眉开眼笑。
他话多起来,手指轻敲桌面,得意道:
“这四十年来,在这巡防营里,来来往往的人我见得多了。
“那些当年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些当年在我面前人五人六的,如今他们在哪里?呵呵,估计坟头的树都可做棺材板咯。
“小魏,我告诉你,在这儿做事,最重要的不是你有多能干,而是你要知道什么是你的本分。”
魏东无言。
老方嘎嘎笑了一声:“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你那些矫情的想法,最好趁早丢掉。”
魏东眼睛微红:“要不然呢?”
老方喝一口酒,指着悬吊黑柱上的孟小凡道:“那自然就如他一样咯。”
魏东天不怕地不怕
的性格,前线的血雨腥风都过来了,听到这话还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是啊,这里不是其他地方,这里是巡防营。
在这里,说错一句话,也许命就没了。
他抬起头,看着四面巡防营衙署那黑沉沉的房间,心里感到一阵恶寒。
“看来,我果然不适合这里。我还是回前线去吧!”
就在这时,魏东背上的肌肉陡然紧绷,他感到一道目光锁定在了自己的后脑勺。
魏东转过头,他看到衙署三楼,一个被爬山虎藤蔓遮蔽着的窗户突然推开了。
巡防营统领曹彬正站在窗口。
他的脸被阴影挡住一半,正目光幽幽地俯视着下方。
......
......
陈炀和雷建赶到巡防营衙署时,马昕和岳承也纵马赶到。
巡防营黑沉的大门紧闭。
雷建敲门良久,没人应声。
“怎么办?”雷建抓狂,急得要哭,“小凡被吊在柱子上都三天了,他要撑不住了。”
岳承咬牙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太守府求人。”
马昕道:“也好,我妹妹同学的姐姐,认识将军府的人,我去找人来帮忙。”
两人调转马头,陈炀止住他们道:
“何必如此?既然不开门,那就闯进去好了。”
雷建劝道:“陈炀,不要冲动,激怒……”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陈炀已经一马当先,朝着大门撞了上去。
马未到大门前。
数块千钧巨石已凭空出现,砸向大门。
轰!
六米多高的黑沉大门倒地。
尘土飞扬中,陈炀纵马扬鞭,踩着大门,直接驰入巡防营衙署的院落中。
雷建、马昕、岳承惊得合不拢嘴,慌忙纵马跟上。
巡防营衙署,高七层楼,是四面碉楼合围的格局。
中间十亩空旷的院落中,矗立着一根高二十丈的黑色柱子。
身形瘦小的孟小凡正鲜血淋漓倒吊在上面。
“小凡!”
陈炀一声喝吼,星陨玄铁剑挥出,切断悬吊的麻绳。
他将孟小凡接住,平放地上。
“我……有……罪……”
气息奄奄的孟小凡,无意识地呓语道。
陈炀心中一痛,眼中泪水忍不住滴下。
他右手伸出,一碗温水出现在手上,小心翼翼喂孟小凡喝了一口。
但孟小凡已经无法自主饮水了,水喂入口中,全部流了出来。
“小凡,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否则我无法原谅自己。”
陈炀哭吼道:“坚持住,你会没事的。”
他在心里召唤无归。
下一瞬间,正在陈府后园散步的无归,突然若有所感。
他连忙后跳一步。
一堆细小的石子从高空砸下,摆出几个大字:
“巡防营有事,速来。”
这是陈炀高空抛物的精细化玩法。
他命宫中呈现出实时动态的陈府虚影,知道每个人的准确位置,自然可以指示石头落在某个精准的位置。
摆字通信什么的,比制作土球简单多了。
无归嘴角一抽:“尼玛!又来!”
他摇头苦笑一声,身影一闪而逝,朝着巡防营扑来。
十个呼吸的时间后,一缕清风绕着陈炀和孟小凡转了一圈。
一粒碧绿的丹药塞入孟小凡口中。
陈炀耳畔传来无归的低语:“最近我不方便在外面露面,这里你自己搞定。”
“为什么?”陈炀道。
“我感受到了一些不太友好的故人的气息。”
“好吧,你回去吧。”
清风消逝。
那丹药入口即化,孟小凡脸上的气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
他睁开眼睛,顿时愣住了,旋即眼中迸射出神采:
“陈炀,你还活着?”
陈炀笑道:“我当然活着,我们都活着。”
孟小凡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掐了掐自己,又摸了摸陈炀的手,他的眼里顿时涌出泪水
。
那天晚上,当他被巡防营扣住时,他心如死灰,认为陈炀可能已经遇害了。
当他被吊在这里惨遭折磨时,他的内心也被此事折磨着。
“要是我没邀请陈炀吃饭,他便不会死,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可现在,看到陈炀依然活着,他内心的负重一下缓解了。
“陈炀,我们回去吧。”孟小凡畏惧地抬头看了看身后的黑柱。
陈炀却拍拍他的肩,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就出得去?索性陪他们玩玩吧。”
他转过身,看向四周黑沉沉的衙署。
他看到那些暗沉房间里,一道道饱含恶意的目光,正在暗处打量着他们这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