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玉器,最大的浪费来源于雕琢时的余料。
比如,为了掏空一个玉盒,必须用刻刀层层剥离,凿空部分的玉就此成为碎末,不得不浪费掉。
但现在陈炀出手,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他可以买卖的方式,将需要凿空的这部分玉,以卖出的方式让老贝提取走。
然后再次赎回来,可以继续加工成适合的东西。
最大程度规避余料的浪费。
这样无形中降低了成本,提高了利润率,店里可有更大的降价促销空间。
产品图录看得精熟后,陈炀开始动手。
第一步,需看看玉石内部颜色是否纯粹。
陈炀挑出一块磨盘大的玉石,吩咐老贝:“卖出一半。”
玉石从正中间被剖开。
这时可以看到,玉石是一块纯粹的青玉,用来制作玉瓶最合适不过。
再次将玉石赎买回来,又成为了完整的一块青玉。
第二步,产品规划。
这块玉石有磨盘大,可以做成四只玉瓶。
玉瓶中空掏出的部分,可以制作手镯、耳环、玉佩、簪子、扳指等物件。
最后的边角料用来制作项链、手链等小饰品。
由大到小,化整为零。
陈炀将产品图录传给老贝,详细描述需求,弄清楚产品细节。
一件件玉器,在不断的卖出和赎回中,出现在货架上。
如果觉得不满意,还可以重新还原,再次调试,直至满意为止。
.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也不让旁人来搅扰,专心手工的感觉极为舒畅。
天黑以后,陈炀将仓库门紧锁,告辞李观便回了陈府。
第二天,接着来制作。
一连三天,李观都不知道里面究竟制作到什么程度了。
李观有些好奇,派了石猴和桂圆去窥探。
不一会儿,两人回来。
李观问:“看到什么没有?”
两人摇头。
“可有什么
叮叮当当的声响?”
两人再次摇头。
石猴问道:“老大,你说此人会不会是骗子?”
李观瞥了他一眼:“图啥呢?”
“骗取玉料。”
“呸,玉料是他出的钱。”
“额……”
李观仰头一叹,旋即展颜:“这等大能之人的手段,岂是我等可以想象的?快去干活吧。”
正在这时,店铺外有几人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样貌颇老,拄着一根拐杖,腰背却挺得笔直。
正是李观的父亲,李德歆。
后面跟着的几人,是族里的几位长辈。
李观一见,慌忙上前迎接:“父亲,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李德歆也不理他,只是拄着拐杖,四处看看。
族里的几个长辈,见店里空空如也,都纷纷摇头的摇头,嗤笑的嗤笑。
“狂妄啊,玉石生意岂是这般做法?”
“每年新店开业千千万,真正存活下来的有几家?”
“一门生意要成功,需要精湛扎实的技艺,也需要家族的底蕴支撑。这两样,你占了那一样?”
“李观,之前你的成功是因为家族在背后给你撑腰。离开了家族的支持,你什么也不是!”
“我觉得,你店铺开张,绝对撑不过半年。”
二伯摇摇头:“过了。三个月已是极限。”
四叔举起一个手指,呵呵笑道:“一个月恐怕都艰难。”
“不对,”五叔摆了摆手,“我甚至觉得,这店能不能开起来,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对对对,我也这样觉得,这店绝对开不起来。“
“李观,悬崖勒马吧,千万别想不开。干啥不好啊,偏偏来创业?仙玉居里,我给你留了个伙计的位置。”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李观丢下家族的生意出来单干,让族里众多平日享清福的人颇为不满。
他们游手好闲惯了,李观一走,很多事情顿时压到了他们的头上。
这次来,就是想
让李观回去仙玉居,重新担负掌柜的职责。
毕竟,他们再瞧不起李观,也不得不承认李观在经营上确实有两把刷子。
李观默默听着,也不争辩。
大伯李德清在椅子上坐定,招了招手,叫道:“李观,你过来。”
李观走过去,垂手叫道:“大伯。”
李德清面色肃穆,缓缓道:“李观,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族里看好你的经营之能,你回仙玉居去,依然可以做掌柜。族里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可以不追究你这次的鲁莽之罪。”
李观一愣:“大伯,我既已出来,又岂有回去的道理?”
李德清冷哼一声:“你对玉石生意了解多少?就敢妄言与柳家,与谭家竞争?”
“我们李家与柳家谭家竞争了几十年,如今都被压在底部喘息。你技术一知半解,如何去与之竞争?”
“小观啊,大伯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不忍心让你去跳坑里啊。这个行业的水太深,远远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哪怕技术上你找到了好的师傅,但玉料的问题你如何解决?要知道,整个寒鳞城的玉料,四成掌控在柳家的手里,三成掌握在谭家的手里,我们李家掌握了两成。其余的一成,由几百家底层的小商户瓜分。
“你说,没有我们李家支持,你从何处得来玉料?你跟其它几百家小商户,去抢那剩余的一成玉料?你能抢到多少?”
李观的头顿时嗡地一下响了起来,冷汗潺潺而下。
是啊。
现在店里虽有几百斤储备的玉料,但仅够开业这一波使用。
当初还是利用在仙玉居做掌柜的便利,从李家的渠道那里购买的玉料。
如今,李家一旦切断玉料的供给,哪怕陈炀有逆天的制作工艺,这玉店生意也玩不转啊。
“大伯,以后能否继续给我供给玉料?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以后我这边出头了,也算是给李家趟出了一条新路。”李观恳求道。
李德清摇了摇头:“不是大伯无情,是你这种叛乱家族的行为,令人寒心啊
。一家人,只能有一条心啊。”
“李观,我给你两条路。要么是回归家族,族里会既往不咎。要么从此各走各道,玉料供给什么的,也别再奢想了。你怎么选?”
李观沉默,两眼垂下,呆呆看着地面。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你好自为之吧。”
李德清说完,起身离开。一行人摇摇摆摆,得意而去。
李观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本来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离开这些老狐狸单飞了。
没想到,依然被家族吃得死死的。
转了一圈,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甘心啊!
这时,老父亲走了过来,拍了拍李观的肩膀。
“李观啊,别多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只有一句话想跟你说。既然做了,就不要总想着退路。你的退路就是我,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别担心没饭吃。”
“李家的生意做了上百年,如今还是这暮气沉沉的样子。所以,你大伯那些话未必是对的。”
“你自己的事,自己琢磨着干吧!”
父亲说完,拄着拐杖,晃悠悠走了。
“谢谢父亲。”
李观趴伏在地,肩膀颤抖,一滴滴泪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