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上空,有一缕缕昏黄的雾气降下。
深坑中劳作的汉子,人人脸色惊惶,快速躲到了山丘的洞窟中。
热火朝天的场面,不一会儿,已变得肃杀冷寂。
深坑外。
有身披暗黄披风,手持利刃、铁鞭的汉子,从夜色中走出。
他们驱赶着近千名年轻男女而来,靠近了深坑的边缘。
那里顿时响起了哀嚎痛哭之声。
“大哥,您行行好,放过我吧。”
“这是什么地方?我要回家,放开我。”
“我在家呆着,什么事也没干,为何抓我?”
“求求您,放我回家。我家里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小孩。”
......
啪!
凶神恶煞的汉子挥动铁鞭。
带着倒刺的铁鞭打下来,那些年轻男女的身上顿时被扯下一片片血肉。
“跪下,别废话!”
“时候到了。”
“能够侍奉黄天真神,这是你们一生的荣耀。”
......
陈炀三人躲在远离深坑的一座山丘上,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听口音,观服色,这些被驱赶的男女,应该是寒鳞城的普通人。
“该不会是用他们来做祭祀的牺牲吧?”陈炀暗自心惊。
近千名男女被鞭打着跪在深坑的四周。
他们身后的黄衣汉子们,狞笑着抽出了长刀。
唰唰唰!
长刀挥动。
一颗颗人头被砍下,朝着深坑底部的祭坛滚落。
喷溅的鲜血如河流一般,顺着玉石铺就的台阶流下。
深坑方圆一公里,呈倒金字塔形状。
从顶部往下,共分为九百九十九级台阶。
台阶上铺满了规格一致的玉板,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晦涩的铭文和云霞的图案。
鲜血顺着铭文和云霞的图案流动,浓郁的血气蒸腾。
那些原本是青色的玉石,渐渐浸染成为了暗黄色。
“黄天血
祭!?”陈炀心中剧震。
“竟然在苍天的势力范围内,血祭黄天?”
“这些人好大的胆子!”
“天要塌了。”
陈炀紧握双拳,身体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气愤。
恐惧。
却又无力阻止。
黄天血祭出现之地,凶兵连连,寸草不生。
有人在寒鳞山的深处,秘密举行黄天血祭,这是招引凶兵之灾降临啊。
如今,虎方帝国陈兵边境,屡屡向苍雪王朝挑衅。
定北将军苏崇山,率二十万大军驻守寒鳞城,严阵以待。
“而黄天血祭一旦布置完成,信奉黄天的虎方大军必然率军入侵。”
“黄天主杀伐,其锋芒不可挡。”
“寒鳞城危如累卵,不知又要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一念至此,陈炀额头上冷汗潺潺。
再看深坑之中。
黄袍老者依然在念念有词,跪地祈祷。
越来越浓郁的昏黄气息降下,便随着蒸腾的血气,有令人窒息的恐怖杀意在渐渐壮大起来。
深坑中的青玉,已经有一半转化成为了黄玉。
陈炀有一个不妙的预感。
若是这所有的青玉,全部成为黄玉,黄天血祭完成,那时将会有十分恐怖的事情发生。
“哎。”
陈炀叹息一声。
“我只是想出来挖挖矿,挣点小钱罢了。为什么就让我碰上了拯救世界这样的大事?”
“我也想拯救啊,可怎么弄啊?”
“就凭我们三人?纯粹是螂臂挡车,没有任何意义。”
“不行,这不是我能阻止的,得赶紧去给虎挚营报信。”
敌国入侵这样的大事,不是他区区一个平民可以插手的。
陈炀转身就想拉着身边两人跑路。
就在这时,他右眼瞳孔中一直抱剑沉睡的乞丐青年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道暗黄的光芒在陈炀双眼中亮起。
“去那儿!”
乞丐青年开
口,声音冷厉。
他目光冷冷看向深坑底部的祭坛。
“不行,那怎么行?”陈炀一口拒绝。
往血坑里跳?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乞丐青年也不多话,瞳孔中起身,伸了个懒腰。
下一瞬间。
陈炀感到一阵冰冷的凉意从脊柱中升起,迅速扩展到四肢百骸,身体的掌控权已被乞丐青年拿走。
陈炀的双眼瞳孔中,似乎有一团暗黄的火焰在跳跃。
他回头看了陈棘灵犀一眼,冷冷开口道:“呆这里别动。”
语气冰寒。
陈棘和灵犀感觉浑身冻僵,呼吸停滞,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陈炀的身周泛起一层淡淡黄光,他如一片枯叶轻轻飞起,朝着深坑底部的祭坛飘去。
陈炀落在祭坛正中。
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
浓郁的血气和昏黄的雾气沉降下来,在他的身周盘旋,搅起小小的漩涡。
他有节奏地呼吸着,引动着气息进入右眼瞳孔之内。
瞳孔内,乞丐青年同样盘膝而坐,那柄锈蚀的剑搁在腿上。
那些血气和昏黄气息,似乎对他大有裨益,从全身每个毛孔涌入他的体内。
凌乱的长发朝后飞起,干枯的气血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饱满充盈起来。
他那柄剑上,斑驳的锈蚀开始剥落。
.
祭坛外。
黄袍老者看着祭坛上翻涌的气旋,目光灼灼,兴奋道:
“太好了。”
“黄天之神眷顾。”
“原以为至少血祭三次才能成功,照现在的进度,今夜就可祭炼完成。”
“天佑虎方,血洗苍雪。”
“寒鳞城一灭,苍雪北境防线将再无险可守,灭其国,一月时间足矣。”
.
老者喃喃自语之时。
他没有注意到,深坑四壁那些被浸染为暗黄的玉,正在悄悄褪色。
一个时辰的时间后。
陈炀瞳孔内的乞丐青年再次睁开眼
睛。
惫懒的脸上出现一丝满足。
他揉了揉脸,缓缓道:“饱了。走吧。”
陈炀飘飘飞起,驾雾一般,从黄袍老者头上掠过。
.
临近天亮。
祭坛附近的一处洞窟中。
柔软的狐皮软榻上,黄袍老者酣然而睡。
这一夜,他主导布置的祭坛出奇顺利。
掐指一算,应该一夜可成。
只要祭坛完全祭炼成功,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
这恐怕是虎方那些国师都不曾办到的事情。
回虎方之后,自己的地位应该可以更上一层楼。
所以,后半夜的时候,黄袍老者放松下来,回到洞窟安睡。
就在这时,洞窟外传来数声惊呼。
一名精壮汉子冲进洞窟,叫道:“章长老,大事不好了。”
黄袍老者陡然睁开双眼,怒目看向来人。
“何事这般慌张?每临大事有静气。像你这般沉不住气,能有什么出息?”
“祭坛,祭坛......”来人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完整。
章长老眉头一跳,呵斥道:“祭坛怎么了?”
来人跪地,战战兢兢道:“章长老,祭坛......坏了。”
“坏了?”
章长老双目一缩,来不及细想,黄袍闪动,他已扑出洞窟外。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
威严肃杀的祭坛,坍塌破损,东倒西歪。
深坑四壁铺排得整整齐齐的青玉台阶,如今一片狼藉,残损颇多。
那血祭之后被浸染为黄色的青玉,如今又恢复了青色。
“不,为什么会这样?”
他带着人扎根这鸟不拉屎的深山中几个月,终于将祭坛建造完毕。
如今,却一夜之间被人毁了。
啊!
章长老一声嘶吼,身边数人嘣地一声自动爆为血沫。
远处一名弟子,浑身发抖跪在地上道:“长老,一定是有人偷走了玉石。”
“偷玉石
?你们都是废物吗?这么多人在这,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如何能偷?”
弟子瑟瑟发抖,不敢做声。
“速速去查!”
“是。”弟子仓皇跑远。
章长老一拳打在地上,周围几座山丘似乎都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