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祖母与祖父之间的事终究是长辈们的,苏丞微微停顿,略去了其中的许多细节,直接讲出了自己当年的发现“继祖母与祖父的相识并非偶然,她的怀孕也在祖父的意料之中。”
潘启玉微微一怔“这一切都在您祖父的计划之内?”
苏丞轻轻点了点头“起初这只是我的怀疑,毕竟祖父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可在大婚之礼结束后,他便开始频繁出门。
继祖母怀孕初期胎象并不稳固,那时祖父虽然经常离家,每晚却都会准时回来与继祖母一起吃晚饭,后来继祖母的胎象稳固了,他回家的次数便少了许多,有时半个月都不会露面。
继祖母心里自是不痛快,可向我询问祖父的去处同样尴尬,无奈之下,她只好每日闷在房里看书,家中人都以为继祖母野心暴露失了祖父的宠爱,我却觉得祖父是在暗中准备着他的计划。”
“无论祖父的态度如何,我苏家嫡脉再添新丁都是一件大事,家中上下很早就开始了准备,临近预产期那几日,继祖母原本稳固的胎象居然无端发生了变化,腹中胎儿的气息也越来越弱。
家中的一众医道高手为继祖母看诊后,都辨不清其中原委,更不敢随意为继祖母诊治,彼时祖父仍不在家,我只得问玉晨观借人,再让家中的长老们想办法联系祖父通报此事。
不想祖父得知此事后,竟勃然大怒,赶在玉晨观的长老到达前直接带走了继祖母。”
说到此处,苏丞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因祖父全程阴着脸,不曾与我说半个字,家中人都以为继祖母的事情是我动的手,纷纷猜测着祖父到底会因此废掉我,还是将我逐出苏家。”
潘启玉理解的笑了笑。
“没有人知道祖父那天到底将继祖母带去了哪里,又是如何为继祖母诊治的,七天后,祖父带着苏丫头回了家,绝口不提继祖母的事,只是拿了不少顶级仙器给我,让我保护好苏丫头,就再次离开了。”
似是回忆中的场景太过美好,苏丞的笑容柔和了许多“那会儿苏丫头红扑扑皱巴巴的,瘦的像只小猫,胃口却好的惊人,要两个奶娘才能把她喂饱。
苏丫头自小性子就好,她刚生下来那会儿经常生病,受了很多苦,却从没掉过一滴泪,起初见她经常生病受伤我还并没有多想,毕竟小孩子生性活泼,磕磕碰碰也在所难免。
直到苏丫头开始修行,我才真正理解了祖父口中‘保护’二字的含义。”
说到这里,苏丞不觉敛起了笑容,一道浅浅的川字自眉心浮现。
“苏家子弟在四岁左右就会开始尝试感应天地元气,天赋好的子弟很快就能领悟将天地元气引入身体各大窍穴的办法,苏丫头自幼体弱,直到六岁那年,才第一次感应到了天地元气的存在。
因苏丫头一向要强,又比家中那些年龄相近的晚辈们起步晚了不少,自打她能感应到天地元气后,便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尝试凝气入体上。
这是踏入修行之路的第一步,所有修行者都要自己去走,就连我也没办法帮到她,只能在一旁陪着她,防止她在这个过程里遇到危险。
苏丫头足足坚持了一个月,人都瘦了一圈儿,终于在一个清晨里成功将天地元气纳入了自己体内的各大窍穴,还成功按照我教给她的入门功法将那缕天地元气倒入了丹田气海。”
“原来她小时候就那么执着。”潘启玉忍不住低笑出声。
“是啊。”苏丞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却转瞬即逝,继而化作了一抹隐忧,“然而在苏丫头凝气入体成功的瞬间,中父山外的天地发生了异动,距离中父山不远的一处无人小丘被一道天雷夷为了平地。
那道天雷的威力并不算大,外人都以为它与苏家研制的新法器有关,家中人也并未过多留意,只有我自己清楚,中父山大阵在那天雷落下的瞬间产生了波动。”
苏丞的声音微微发紧“那天雷,正是冲着苏丫头来的。”
潘启玉微微眯眼“这件事,您祖父应该并不意外吧。”
“何止是不意外。”苏丞的声音中带了些凉意,“那六年里,他从未回过中父山,更不曾问过苏丫头半句,我时常以各种方式将苏丫头的影像发给他看,他却从不回应,仿佛自己根本没有这个女儿一般。
直到收到苏丫头凝气入体引来天雷这条消息,他才终于主动联系了我,可笑的是,他问我的第一句不是苏丫头是否安好,而是她的修行天赋如何。”
许是不愿在小辈面前表露出心底的真实情绪,苏丞稍稍停顿了片刻,声音重新变得和缓“在得知苏丫头修行天赋不佳后,他……祖父明显松了口气,随后便命令我不许再让苏丫头修行。
苏丫头对修行的执着我再清楚不过,她身体弱,又经常受伤,从来没离开过中父山,若是有修为傍身,以后总能更自由一点,更何况苏丫头自小就没有爹娘疼爱,我实在不想她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可祖父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就算我这边暂时敷衍过去,日后若被他知晓,也定会用别的手段断掉苏丫头的修行之路,于是,我壮着胆子问了祖父一句话。”
……
“这件事,她母亲知道吗?”苏丞的声音依旧平淡,多种复杂的情绪却在眼中不断交织,嘲讽、恐惧、快意、更有一抹连苏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恨意。
传音玉简里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即传来了一声嗤笑,苏宏才原本毫无情绪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阴沉,其中夹杂着无尽的杀意“苏丞,你想死吗?”
苏丞的神经瞬间绷紧,无数复杂的情绪涌入脑海,最终化为了孤注一掷的决绝“我不想死!因为苏丫头还没长大,还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她自小没了爹娘,整个苏家只有我真正关心她,如果我死了,她又该怎么办呢?
可苏丫头迟早会长大,我不能永远陪在她身边保护她,她自小就经常遇到危险,如果您不让她修行,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又该如何自保呢?
您若真想杀我,不如现在就带着夫人回中父山吧,苏丫头一直问我要爸爸妈妈,以后有您和她母亲照看着苏丫头,就算她一辈子无法修行,我也能心安了。”
苏丞的这番话说的又急又快,话音落下后,方才涌上脑海的所有情绪似乎也在瞬间被抽干。
他的双眼里满是血丝,握着传音玉简的手也在轻轻颤抖,内心却出奇的平静。
传音玉简那头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苏丞的双手重归平稳时,传音玉简上的光芒早已消逝。
原来苏宏才已经切断了传音玉简的联结术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