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幻虚,化羽拜别逸一就急不可耐地回到桃坞。结界依然在,她还没有出关?
化羽不想被阻,与其在外面胡思乱想不如剖个口子钻进去,悄悄地一探究竟,她若还在练功不去打扰就是。化羽打定主意,于是集灵力于二指间,准备试试此结界的威力。
就在他汇集灵力猛然发力的一瞬,结界骤然收起,化羽一时没能收住力道一下子向前飞扑过去,恰巧司剑推开屋门。
化羽双手撑住门框,低头看向司剑面露尴尬颜色,嘴角抽动了两下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
却见司剑抬眼瞪了他一下,然后一掌叩在他胸门,那股灵力不大不小刚好将他击飞出去。化羽在空中调整姿态打了个旋子落地,站起身抖抖筋骨料想方才自己的姿态应该还算帅气。
这些日司剑闭关调理,终究让她稳住了心神。
这世间,男欢女爱本就过眼烟云,何况是千年万载的仙神?月老曾说过,仙家难得动情,只因为他们看过世间万千缘起缘落,知其终了何必开局?化羽虽说也活了百余岁,在仙家眼中毕竟尚且年少,待他日飞仙,待时日久远,也终究会有那么一天,风起不惊,情至而不动。
情动情收,司剑一己扛下。她看着眼前清风朗月般的少年,心中所求便只剩一事。
“何时回来的?”她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情绪变幻。
“刚刚。”
“可有惹事?”
“哪能?前辈他还——”这一路上有太多新鲜见闻化羽想要说给她听。
司剑却全然没有要听的意思,而是说道:
“那便好。放了些阵法典籍在你屋内,整理完毕就先自行修习。”说着抬脚就要往外走。
化羽不想再忍耐,今日他必须得到一个答案。
“尙轻!”他脱口而出。
司剑停住,冷静甚至冷漠地回道:“俗世名姓休要再提。如今,你既已入仙门,当遵仙家礼法,凡尘旧事,当忘则忘。”
说话间,化羽却光速来到她近前,“礼法规矩我日后自会遵守。但是,有些话我今天一定要说个明白。我不想再等一百多年,不想再有误会,不想——”
“胡言乱语,不明所以!”
“你那日离开可是生气了?是因为我亲了你?”
“休要无礼!”
“我只想知道我对你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你所有的关心、担心究竟是因为什么?”
“口不择言,可作不敬师长,是当责罚!”
“你心里是有我的!”
“不是!”
“可我是。我——”
司剑生怕他说出那两个字,不等他说完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抽在化羽脸上,生生地击退了已到嘴边的字眼。
“目无尊长,不识体统!”
面对司剑苍白的脸、颤抖的手和冰冷的声音,化羽瞪着泛红的双眼轻轻摇了摇头,“不要说你对我所有的好,其实是因为他?你还是喜欢他?”
司剑知道化羽口中的他指的是青羽,既然那一眼痴迷耗尽几百年光景终归化为虚无,那么时下的这份炽烈又能撑得了多久?所以,她有足够理由狠下心肠斩断这暂时的“意乱情迷”。
“混账!”
司剑掌侧挂着剑气冲化羽面门横扫而来,化羽侧身躲过。司剑跟着就是一脚将化羽踹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化羽跪在地上,用手撑住地面,身体由于气恼而使劲颤抖,耳畔传来司剑愤怒的声音:七·八·中·文··柒捌
“目无尊长,不知廉耻!你忘了自己到这里做什么来了?你这样心不在焉,整日胡思乱想何日能够修成?我从不收徒,你是第一个,若不成器失的便是我的面子,所以,一言一行我必当严加管教,你若不服,就趁早放弃修仙,省得我浪费时间!”
“不会,我不会放弃!”化羽攥紧拳头狠狠应道。
“那,你可知错?”
化羽抬起头看着司剑,“这些时日刻苦修习我从未偷懒。今日,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你说了我便心安,此后定当更加努力,早日修成,位列仙班,与卿比肩。”
“够了!”
化羽撑起身体想要站起,却被司剑厉声呵止:
“跪着!什么时候认错,再起来!”
化羽无法理解司剑不能直面问题的苦衷,此时他觉得委屈而愤怒,“我只是想把话说清楚,何错之有?”
面对司剑决绝的背影,他依然坚持,“我年少时便认识你,那时你还不是我的师父!今时今日,你也不仅仅是我的师父!如果是身份、品级,我有时间,我可以等,我一定能追得上你!”
面前,门重重地关上。
虽然打定了主意,但司剑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她毫无章法,慌乱不堪,好像只能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拉开彼此的距离。
此时,君书玉走进桃林,远远就看到桃坞前化羽跪着的身影。
走上前,见他满脸倔强,气鼓鼓的脸蛋憋得通红。
君书玉一眼就明白了八九,她故意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家仙师可在?”
“哝!”化羽冲门内鼓了下嘴。
君书玉乐了,“这是被罚了?你家仙师发脾气了?”
化羽自觉没面儿,将脸侧到一旁。
君书玉笑笑,“那我也不敢进去了。”
若没眼前这档子事,化羽定会觉得今日的君书玉与平时不同,好像随和了许多,言语间似乎还有点调侃意味,可他实在没有心情理会这些。
君书玉嘴里说着,脚步却没停径直走到门前。
屋里,司剑听到外面的动静,于是说:“书玉,进来吧。”
君书玉回头看了眼化羽,然后轻轻推门而入。
司剑坐在一侧,一把一把擦拭着那些仙剑,君书玉知道她唯有心情烦乱时爱做此事,于是云淡风轻地说道:
“怎么,多日不见,这一回来你就罚他啊?”
“犯了错自然要罚。”
“就让他跪着?这也不能长记性啊。”
司剑放下剑,抬头看着君书玉,“你是说我罚轻了?”
“我是说你没必要。”
司剑看着君书玉,眼神凌厉却是在掩饰心虚。她生怕君书玉问她原因,化羽犯了什么错,那要她如何解释,她不想对朋友撒谎,实情却又说不出口,也说不明白。
但君书玉没有,只是轻轻掠过她的眼神,“行了,你们师徒的事我也不掺和。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