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除了幼年时母亲这样照顾过他,就再也没有其他女性这样对待过他。
他说完这句话后,木笙足足愣了好几秒,然后静静地问他:“你是在说梦话吗?”
路息是在半昏半醒之间说的,他的漆黑的眼睫耷着,视线渐渐变得迟钝起来。
许是下意识地开口,抵不过药与病的安眠作用,没等到木笙的回话,他就安静了下去。
脑袋微微侧向一边。
头:“输好了,起来了,可以走了。”
路息的视线慢慢恢复清明,盯着她的眼睛,脸颊感觉有些?热。
难道他还在烧着。
路息得的是病毒性感冒,容易反复,还要再输几天,医生开了药后,反复叮嘱让他这段时间多注意保暖,饮食清淡,多喝热水,凉白开,什么冰饮料之类的这段时间想都不要想。
路息“啧”了一声,白着脸犟:“大夫,冰可乐我?喝下去不就热了吗?”
老大夫眼睛一瞪,说:“胡说八道!冰的饮料喝下去会影响下丘脑体温调节的中枢,不仅不能散热还能让你重新烧起来!”
路息稍微精神好一点,整个人就又会?恢复了以往那种逗乐的模样。
老医生直接看向木笙,说道:“你是这他的女朋友吧,我?看他挺听你话的,这几天你要好好管管他,不许他任性胡闹!”
此话出,木笙都愣了下。
显然老医生思想开放的不是一般,见面前这两个人年纪都年轻,还是单独来的,自然就误会了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大夫,不……”木笙话到嘴边正要解释,路息忽然打断她,接上了话:“行,知道了大夫,我?记住了。”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之后,木笙正要转身,就被路息给拉了一把。
“等会?儿。”
木笙扭头,只见路息低着脑袋,两三下在手机上操作了下,而?后眼睫垂下,歪着脑袋盯着她的眼睛,说:“我?身上没现金,等下我?们先去附近的自助提款机,你花多少,我?拿给你。”
“不用。”木笙愣了下,说:“我?还欠你的钱。”
“?”
木笙语气平静:“准确来讲是还欠七千五百块。”
那部报废的手机她私下里查过,挺贵。
她连以前他请客吃饭的钱都算进去了。
“……”
路息无奈地笑:“诶,我?我?了是我请你的,不用你还。”
“要还。”木笙坚持:“我?以后工作了就还。”
她在某些?方面还是原则坚持的厉害。
跟她做同桌这么久,路息多少是了解了点她的脾气,不置可否地笑笑,偏头轻咳了声。
木笙看着他拉到胸膛半中间的拉链,迟疑下,说:“你把拉链好高点吧,保暖。”
路息看她,哦了一声,而?后低下头伸手指懒洋洋地往上拉。
一直到脖颈处。
这下保暖了不少。
“这样行吗?”
路息抬眼看她。
木笙仔细看着,点点头。
路息于是笑笑。
从医院出来,外面的雨基本已经变成了毛毛雨。
木笙撑着伞安静地走着。
她个子比路息要小一截,一把小小的伞几乎挡住了她的脸,只有偶尔伞身晃动时才会?露出被昏黄光影映照的一点侧脸。
小巧的,柔软的。
似乎映着光。
路上布满积水。
路息低着脑袋,三两下在手机上操作了下,而?后偏头看了看她,才开口:“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你回去吧,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这个时候还有公交车。
伞下传来女孩带着软糯轻轻的声音。
仿佛能划破湿漉漉的雨夜。
路息站定,忽然半弯了腰,伸手捏住她伞的边缘,一点一点掀开。
握着伞的女孩一时没有防备,握着伞脚下向后退了几步,仰头,对上一双映着昏黄路灯黑眸。
旁边的路灯将他的五官映照的更加精致深刻,一双深长的眼睛却像是吸了夜色般,格外的深邃。
他懒懒地捕捉着她的眼睛,轻声问。
“我?想送你呢。”
伞下的女孩神情懵懂,澄澈的双眸浸着路灯,如天上皎洁的月亮。
路息盯着她的眼睛,喉结无意识地动了动。
木笙抿了下唇,声音轻软:“你病着呢,别着凉。”
路息缓缓地哦了声,低头看手机。
他就站在那里,反正不走。
两把伞一大一小,一深一亮,伞下两人相对无言着。
惹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过来。
有风轻轻吹着路息额前的发丝。
木笙对这种注视有点不自在了,最终妥协:“好吧,你把帽子戴上。”
路息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句话,他的目光终于舍得从屏幕上抽离,唇角轻轻翘
了翘,一伸手就将身后的帽子扣上了脑袋,露出脸的部分挺小。
“这样总行了吧?”
木笙只好点了下头。
晚上九点一过,雨天的公交车上人就少了许多,木笙上了车后刷公交卡,见路息低着头在兜里一顿掏,于是也替他刷了卡。
滴滴响了两声。
路息抬头,反应了两秒,挺镇定的样子:“明天还你。”
“不要。”
木笙回过头,朝座位走去。
“哦,你准备记账上啊?”路息顺着她之前的话开玩笑地逗她。
“……”木笙默默地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路息下意识就要过去,但想到了什么,还是坐在了她后面隔了两个座位的地方。
惹得木笙都有点好奇地扭头看了眼。
路息回她一句:“怕传染。”
等木笙扭回头去,路息伸手去开车窗。
微凉的,夹杂着湿意的风灌了进来。
公交车车门关上,缓缓开动起来。
耳边缓缓的风也有些?急速。
路息向前趴在前面座椅的椅背上,目光有点百无聊赖盯着前面座位里的女孩。
她低着头专注地看书,肩背薄薄的,窗外的风轻轻吹着她耳旁的发丝。
露出一点白生生的耳朵,以及颈后瓷白的皮肤。
鼻息四周是她身上淡淡的类似百合香气味的花香。
清新却又柔软。
路息低下头,笑了一笑。
木笙盯着膝盖上的,有些?发怔。
路息从打点滴那时说过的那句话后,醒来后就再也没有提及的痕迹。
他忘了吧,或者?,真的只是半梦半醒间一句没有意义的问话。
木笙抬头,余光瞥到对面的玻璃窗上映出少年疲倦的趴在座椅上睡着的样子。
兜帽盖着,侧脸被光影勾勒着。
木笙垂下眼,轻轻翻过一页书,眉眼平静。
公交车到站之后,路息还睡着。
木笙背着书包起身,走到后面轻轻叫醒了他。
路息睁开了眼,朝周围看了眼:“到了啊。”
下了车,外面的温度更低,路息戴好兜帽,双手放进上衣兜,
低头咳了声,他身上的医院药水味已经散了不少,变得浅浅淡淡的。
但仍旧存在感很强烈。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穿过一条安静的巷口。
到了楼下,木笙正打算告别时,听见他在身后喊。
用一种懒懒的,却又低沉清润语调。
“同桌,明天见啊。”
明天假期结束。
木笙转过身,看着暗淡光影下高大修长的身影,动了动唇:“你要是还不舒服,就请假几天吧。”
“那怎么行。”
路息短促地笑一声,神情半开玩笑似又半认真回她:“几天不见同桌,万一关系又疏远了怎么办?”
不会?的。
木笙在心里念道。
面上没有说话,看着他。
“我?恢复的挺快的,明天一定按时到教室。”路息慢悠悠地说着,接着道:“你回家吧,我?看着你进去了就走。”
木笙收回眼,慢慢进了楼道。
一楼,二楼,三楼的声控灯相继亮起,路息抬起头,看到三楼的大门打开又合上。
路息这才收回眼,转身离开。
木笙回到家,唐菀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这么晚才回来?”
木笙抿了抿嘴唇,低下头放雨伞:“同学的问题挺多,才迟了。”
木笙傍晚那会跟唐菀请假用的理由是去同学家里写作业。
唐菀不太感兴趣,走到沙发拿起手机查看各种未接来电与未读短信。
木笙心?里暗松口气,放下书包就去了洗手间。
晚上入睡前,木笙放下课外书,想起路息的那句话:几天不见同桌,万一关系又疏远了怎么办?
心?头微颤,这是她十七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奇异又温暖的情绪。
仿佛成了她一个人的秘密。
木笙安静地闭上眼睛。
国庆假期过去的很快,重新回学校时,班里很多同学都似乎还没从长假的悠闲里抽回神来。
连励志要在下次考试中考进班里前十一雪前耻的展曲传也一时适应不了,想抱着路息哭唧唧一会?。
“路息,为什么快乐时光总是如此短暂,为什么世?界上要
有上学这种东西?”
路息嫌弃地踢开他:“滚。”
展曲传:“路息你还有没有人性!”
路息哼笑了声,语气挺轻松:“我?跟你不一样,我?特别热爱上学。”
“……”
展曲传哭唧唧的表情收了收,面无表情地反应了会?,扭回头看施桃:“桃,我?刚刚听错了吗?”
施桃看了眼那边百无聊赖的小少爷一眼,小声说:“我?觉得我?也听错了。”
常年考零分排名倒数的差生说自己特别爱学习。
这可能吗?
疯了吧!
施桃小心观察着,看到小少爷玩了会?游戏就兴味索然地放下了,目光无数次落在旁边,索性撑着额看会?书。
正看着,耳边听见展曲传格外热情的一句:“哟,笙笙!”
男生条件反射般抬头。
木笙同样也被展曲传的热情吓到,在原地有些?尴尬。
“你别理他。”
对面忽的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她朝前面看去,看到路息起身踹了展曲传一脚,然后看向她,笑:“你今天迟到了啊,同桌?”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结束,可爱们(?3[▓▓]晚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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