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芽这么问着的时候,唐书记眼睛下垂。
最后,唐书记一边把头发努力往后梳,一边叹气:
“唉,你们这个事啊,就是个家庭内部矛盾。你奶奶死活不承认是卖孙子,我们作为大队部,也不想闹大,真抓到派出所,也是丢我们大队的脸,那么除了狠狠教育她几句,还能怎么样呢,你说对不对?”
呵呵!
让人失望的处理方式。
但是,谢兰芽有心理准备:就知道这年代,是这个鸟样!
谢兰芽掩藏起内心的不满,只做无比乖顺状:
“我们……听书记的。就是现在要分家,还得麻烦书记公道些,奶奶拿了我爹娘的抚恤金,还让我二叔顶了我的工作,这太过分。我的想法是,要么让二叔的工作还给我,我带弟弟妹妹到县城去过,要么让奶奶把抚恤金大头给我们,我养大三个小的。这合理吧?”
书记点了头:“挺好,就这样。走吧。”
唐书记披着衣服,把袖子甩得像翅膀,向三小队飞去。
谢兰芽拎了两个鸭肉纸包跟在后面,把其中一个塞给谢松年,小声说:
“你和弟弟先去顾大嫂子家陪着妞妞,这个给顾大嫂,千万别说哪儿来的,记住了?”
“记住了。”
两小子现在特别听谢兰芽的话,拿了纸包就顺着田埂溜走了。
谢兰芽左右看着没人,把另一个收进空间,追上唐书记:“书记,还有我舅公的事,我还没告诉您呢……”
谢兰芽把李阿狗父子还在别的大队招打的事说了,又婉转着提了建议。
唐书记拧眉想了想:“……挺好,咱就这么说。”
生产队刚放工不久。
唐书记去叫上了谢队长,一起往谢兰芽家里去。
老谢家有点低气压。
谢李氏正坐在厨房门槛上大声骂人:
“那个贱种,长翅膀了!可惜白得意!这些个吃干饭的这次送不走,我还有下次,看她拿什么跟我杠!她还敢叫书记来,叫书记来又能把我怎样?书记能管我教训子孙?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呸!”
她一口唾沫吐出去,再抬头,就看见唐书记站在她面前。
“咳咳,咳咳咳!书,书记!”谢李氏一口气回不来,呛得头脸通红。
唐书记的脸阴沉着:
“我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一个大队书记还不能治你这个卖孙子的?谢队长,去叫治保主任和民兵队长来,把卖孙子的谢李氏先绑起来!”
谢李氏像只螳螂般的从门槛上跳起来,再给唐书记拜下去,大声喊:
“不不,我错了!我求求你别绑我!冤枉啊,我没卖孙子,我跟你们都说了,我真的就是送他们学手艺,冤枉啊,冤枉!”
唐书记避开一点,气道:
“谢李氏,你不用这么无赖!县公安局来的电话,你兄弟已经抓住了,招认的就是你出的主意,是你要卖孙子!你喊个屁的冤!”
“啥?我兄弟……他,他说是我的主意?”谢李氏气焰骤降,愣神了一会儿,却又青筋暴起的骂道:
“怎么都是我的主意?还不是他李阿狗帮着找的人家?我一个老太婆天天在家出工,不是他给我说,我上哪儿找对家去!”
谢李氏气得发抖起来,倒像受了天大的冤枉。
唐书记摆手:“我不管这些,你到大队治安办公室说去!你自己走,还是让民兵来绑?真以为治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