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亮带着一肚子不解从轧钢厂走出来,便急匆匆的回家了。
他家安置在一条小弄堂的最里面一户,又阴又暗。
孟亮推开狭窄的门,门上方没放好的一个篮子掉下来,砸在他头上,又掉下地,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孟亮气恼的喊了起来:“哎哟!妈,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饭篮子不要放在这上面,你看,现在掉下来了,晚上吃什么!”
他母亲虎着一张脸走出来,看着一地的锅巴碎,生气的拍了他一记:
“不放那上面放哪里?你说得轻巧!放在地上有蚂蚁,挂在梁上有老鼠,放在房里又会馊,谁叫咱家住得小呢!你有本事去找个大间屋子给我住,别窝在你老子死了才捞到的小房子里。”
孟亮不说话了,挤过狭窄的过道,进了里间,通过一个小楼梯,爬上硬生生搭出来的阁楼床上。
可总共一间房,他的是阁楼,他母亲就住阁楼下。
所以他刚进来,他母亲就毫不顾忌的跟进来唠叨:
“大白天的又睡,你躺尸呢!上班不好好上,成天躲懒,人家和你一样的工龄,都已经拿三十八块工资了,你倒好,一个月扣掉一半出勤钱,你个懒胚子,你这样,哪里有人嫁你!”
孟亮实在憋不住了,下阁楼喊道:“妈你别吵了,我需要睡觉,睡着了,我才能知道我老婆在哪里!”
“你……你在说什么呢你!”他母亲走过去摸摸他额头:
“你前几天掉河里发烧,是不是把脑子烧坏了?怎么总是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唉,别动我!”孟亮烦躁的挥开母亲的手,坐在了母亲的小床上:
“我跟你说了你又不信,我自从发烧以后,就会梦见有人写以后的事给我知道,我前几天梦见一段话,有个轧钢厂姓谢的人,不知道怎么混到城里来工作了,还是轧钢厂材料科的呢!”
“这人四十多岁,却一点成算都没有,纯粹的乡巴佬!我哄了他几句,说我有房子有工作,但就喜欢农村女人朴实,如果农村姑娘脾气好的,我不嫌弃她农村户口,他就喜滋滋的,真的愿意把女儿嫁给我呢,也没问我家房子多大工资多高什么的!”
“一开始我还以往是做梦,可是我问过孟征了,轧钢厂里确实有个姓谢的,然后更神奇的是,我昨天还梦见一段字,说我和他女儿结婚了,她女儿还挺有本事的,虽然到了我们家,一时半会儿的没有工作,但竟然也会搞钱回来呢,所以我今天没上班,去轧钢厂找那个姓谢的了!”
孟母皱紧眉头,看了孟亮一会儿,也在他身边坐下了:“真有这事?难道是你祖宗开眼,来指点你了?”
“是不是祖宗指点我不知道,但我真的看到那些字了,既然这个谢金山是真的,那我老婆也能是真的!妈,我现在睡觉,是要再试试看,能不能再多看见一些字,这样我就能找到谢家,找着人了!”
“那你刚不是说,那个姓谢的在轧钢厂?”
“我今天去问了,说那个姓谢的……抓走劳改去了!”
孟母惊得跳起来:“啥?劳改?为什么劳改?哎哟,劳改犯的女儿,咱家可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