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无人的黑夜之下,是鬼魅畅行的时刻,在短暂的几秒之后,一阵车轮滚滚的喧闹打破了整个城镇的平静,紧接着在某处黑暗的角落里骤起了两道鲜红的血光。
随后便在城镇中传来了一阵巨大物体刮过地面的轰然巨响,然后在整个路面上边卷起滚滚烟尘,边从翻滚的车厢里传出一声声恐惧的哀嚎声。
这一声声接连不断的恐怖声音来源于此刻已经支离破碎的华贵马车,那是这个城镇贵族的专用马车,不过此刻除了遍地的碎片之外,已经不再剩下什么能够彰显尊贵身份的东西了,现场也在瞬间就化为了一副凄惨的画面。
不远处脖子上被开出了十道细长血痕的骏马也已经侧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然后从它的身体里缓缓开始飘荡出来了马血的血腥味儿。
“啊!呜&nbp;啊啊啊。”
见到状况不妙,想也而不想就抛弃车厢的财物跳车的贵族男人也因为摔断了一只腿,在一片狼藉的车厢碎片外痛苦的哀嚎着。
渐渐地,“滴滴答答”的马血滴落在路面上的恐怖血滴声不远不近的传遍了整个街道。短短的一两秒之后,那仿佛融入进了黑夜之下的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缓缓的朝着正在地上痛苦哀嚎的贵族走近。
贵族因为剧痛而导致双眼涣散,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不过从那人指尖上滑落而下的一滴滴马血在他的视线里虚成一条条被拉长了的黑线,就像是从手里长出的十根细长藤条。
紧接着,是那人一只手抬起的动作,在然后,一阵血雨挥洒在街面,那是贵族生前最后所见到的景象。
这已经是这个国家里发生的第十七起贵族被杀的案件了,这里也同样是龙族的属国,所有的贵族都是听命于龙族的人类,杀了他们,无疑是在跟如今这个时代最强大妖族,龙族作对。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一个崭新的种族如同猩红的血月般冉冉升起。
“哎呀,好厉害呐,安普莎,对待生命你可真是快准狠呀&nbp;”
在贵族流出的血泊不远处,一高一矮的身影缓缓从另一边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矮的只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穿着国家公主一样的精美服饰,流动在腰间的鎏金色头发也像极了一国公主。高的那个是一个穿着黑红色贵族服饰的青年男人,如同野兽般的尖尖獠牙暴露出他的嘴外,使得他看起来也像是个凶猛异常的野兽。
仿佛整个身子都融入进了一片黑暗里的安普莎,粗略的甩了甩了一双满是血的手,看向那一高一矮,冷声说“您就直说我嗜杀好了,始祖。”
“欸,她自己承认了哦,尼古拉。”红曲伸出纤细的手指了指一边儿的安普莎,然后抬头看向身边的高大男子说道。叫做尼古拉的高大男子朝着身体娇小的红曲恭敬的笑了笑。
红曲转过头,依然是淡淡的笑着,但嘴里的话可是一点儿也不清淡,“不过嗜杀点儿也好哦,毕竟我们“吸血鬼”啊,能有今天,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拜人类所赐呢。这样一来,倒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复仇了哦。”
“始祖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论何时都能明确的找到允许自己杀戮的正规理由呢。”安普莎看向红曲回答道。
“欸,你可不要乱说呀,安普莎。”红曲娇小的脑袋歪头一笑,尽是娇气,“我一向很温柔的,向来都是别人可以随便欺负我,我可没主动动手过哦。”
就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突然拄着一根细细的木枝闯进了所有人的视线里。就在距离安普莎不足十几米的距离上,猛烈的寒风瞬间便将那个小女孩毫不留情的刮倒在地上,安普莎鲜红的瞳孔陡然寒光四射,纤细修长的五根手指直直的合在一起,就如同五根锋利的短刃般割向了女孩的喉咙。
一个猛然间肢体接触的声音随即传在了周围的空气里,安普莎的小手指距离那小女孩的喉咙不足半寸,但却被一个小巧的手握住了手腕,迟迟也割不下来那个小女孩的头。
安普莎双眼疑惑的低头看下去,红曲向她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轻轻抬了抬手,把她拉回了自己的身后,然后红曲俯下那双鲜红的恐怖瞳孔,伸手拉起那个倒地的小女孩微微一笑,说“小妹妹,这么晚了就不要出来了哦,最近国家都不是很安定呢。”红曲继而回头看了眼安普莎,然后接着看向小女孩说“毕竟传说有吸血鬼作祟呢。”
“谢,谢谢你,好心的姐姐。”小女孩双眼无神的缓缓被红曲拉起来,不过之前在她的胳膊周围传来了一阵冰冷,令她的心里有些害怕,不过红曲却事先回答了她的疑惑。“姐姐,你的手好冷,而且这里是发生了什么吗?”小女孩又抬起头嗅了嗅周围的空气,仍旧是一股的腥味儿。
红曲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一片残垣断壁的贫民窟,依然淡淡的笑着,然后很温和的说“你是在担心你的家人嘛?放心哦,这里只是两辆马车撞在一起了,只有两个贵族老爷去世了,我带你去找你的家人好不好?”
“哦,那,那真是谢谢姐姐了,我的妈妈就在不远的旅馆,你能带我过去么?”
“好呀。”红曲轻轻拉着小女孩的衣角,逐渐走向了深邃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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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位于城镇贫民窟周边的破旧旅馆的门外,安普莎跟尼古拉已经等了近半个小时的光景了。
“始祖为什么还没有出来?如果想要放长线钓大鱼,既然都知道了旅馆在哪,派我进去把里面的人都杀死不就行了?何必亲自动手呢。”安普莎纤细的身子轻轻倚靠在旅馆的门框墙边儿有些厌烦的自言自语道,两盏挂在门上,忽明忽灭的萤火虫灯笼浅浅的光亮,将安普莎那张俏美的惨白面容上的皮肤肌理映照的格外光滑。
“始祖不会动手杀里面人的。”守在旅馆门外另一边的尼古拉就像是一棵青松般峻拔的站在地面上,他将双手粗犷抱在胸前,似乎对红曲非常的了解,然后自信的开口说道。
不过这种自信在安普莎眼里看来却更像是一副跟在始祖身边,比她了解始祖的炫耀。
“切,这天地万物的生命,哪一个不被始祖视为鱼肉?至于人类,哼,把卟啉感染者当畜生对待的渣滓,始祖绝对会让他们以最恐惧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的。”安普莎的眼里对尼古拉充满了不服气,仅仅只是比她多成为吸血鬼几百年,就总是一副自认为很了解始祖的模样。
背对着安普莎的尼古拉没有再理会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似乎觉得她有些不可救药,根本不明白始祖赐予她永生的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安普莎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轻哼了一声然后抬起头仰望着一片星空。
过了没多久,一阵“咯吱”开门的声音出来,安普莎与尼古拉几乎同一时间看向那扇微微打开的门,似乎都在为了各自对红曲的猜测而暗自较真儿。
果然——
正如同尼古拉说的那样,红曲的浑身都没有沾上一丁点的血迹,反而怀里还抱着一包现烤的长长面包。
“谢谢阿姨啦。”
红曲就像是个真正的十五岁的少女般,落落大方的对着里面送她出来的人柔声感激着。刚刚还丝毫不相信尼古拉话的安普莎,满眼都透露着震惊。在里面的那个女人关上门之后,连忙快步走到红曲的身边,忍不住问了出来,“始祖,您为什么不杀了里面的人?您不一直都说,您信奉的恶魔么?恶魔的道义,不就是随心所欲,以杀戮为趣的么&nbp;”
“错了哦,安普莎。”红曲将半根松软的长条面包塞进了安普莎的嘴里打断了她,然后依旧淡淡的笑着说“恶魔的眼里也有对弱者的悲悯哦,尊奉一切信条的神明或许只会怜悯世人,但恶魔的随心所欲,既可以让他们对弱者出手相助,也可以对弱者肆无忌惮的杀戮,至于这种悲悯的判定标准&nbp;”红曲说着,脸上的笑意立刻荡然无存,然后用怀里的一袋面包重重撞了撞自己的心口,接着说“那就是观察那弱者的心,是恶还是善,是值得你去帮助还是值得你去将他杀死。”
“心还能看么?”安普莎的眼里仍然有些满是不甘,将那根由人类做出来的松软面包极为嫌弃的吐在地上,然后扭过头看向另一边,不服气地说“弱者在强者的面前都会表现出善良的一面吧,毕竟他们就是想做恶也做不出来!”
“欸!确实呢。”红曲美丽无暇的脸上温和一笑,然后歪过头笑着看向安普莎,“不过安普莎,你知道识别人心最便捷的方法是什么吗?”
“什么方法?”安普莎有些好奇的问道。
“就是在你即将死去或是受到重伤的时候。只有那个时候你所看见的任何生命,才是最能直接观察出他们心里善与恶的那一刻哦。”红曲一边说着,一边捡起地上的面包,然后将其放进袋子里,“就算是最低等的食品,或是已经烂掉了的东西,也是它们善良的证明呢,我们要心怀感激的接受,甚至报答,不然&nbp;”
红曲的话突然戛然而止,安普莎满脸的好奇看向她,“不然?”
安普莎正疑惑的说着话,随之一个短暂的瞬间,砰然一声炸裂声响,一个连安普莎都察觉不到的攻击瞬间攻击在她的小腹上,那道攻击产生的巨大的能量瞬间就震碎了她身体里的所有肋骨,并且飞了出去。安普莎纤细的身体就像是一块小小的石子般,被这股巨大的能量炸了出去,直到撞在了一栋厚重的石墙上才停了下来。
“不然会遭到报应的哦,无论多强,只会一味的杀戮与蔑视弱小,终究会遭到自取灭亡的天劫哦,这才是不论神明,还是恶魔都难以逃脱出去的天道呢。”
在双眼涣散的安普莎头顶,是一双正闪动着阵阵红光,鲜红如血的明亮宝珠&n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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