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普莎心里莫名的一酸,似乎想起了自己某一个时间受人欺凌,怨天尤人的模样,但安普莎觉得那没有什么不好,因为只有得到了最不公的对待,才能够摸索到那无情到骨子里的心性,感情在某种时刻,简直就是最累赘的东西。只有彻底对生活绝望过后,才能随心所欲的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正因为安普莎做到了这一点,不仅令她能够有勇气活宰了一条龙,而且还能得到血帝大人的赐予。
但是如果非要安普莎做一个将人推入深渊的恶毒女人的话,她却没法做得到,因为自己也曾心生过期盼,能遇到那么一个不对她冷嘲热讽、不侮辱施虐的人,能够将她解救于水火,但是很不幸,安普莎最后还是将那一丝期盼化作了无尽的嗜血,选择报复整个世界。当然,她并不觉得嗜血杀戮有什么不好的,但是想到小零之前的种种,却还是渐渐软弱了起来。
“喂,别哭了,小东西。”安普莎看向小零,轻皱了皱眉,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血纹浮现出她的身体上,就仿佛恶鬼脱皮一样,脸上的皮肤也开始出现一道道可怕的血红纹路,所有的头发也披散了下来,几根多余的发丝散在她的脸上,遮住一点儿那双鲜红如血的可怕瞳孔。本来还拽着安普莎袖口一角的小零,在看见了就像是浑身是血的安普莎,忍不住轻轻震了一下,然后立刻停止了哭泣朝后吓退了两步。
那是卟啉病毒的症状,但也算是安普莎的另一种类似于狂暴的状态,不过在成为魔物之后,她能够凭借着自己的意识来操控这个状态。而安普莎展现出了这个状态,也是下定了决心,冷漠地对小零说“小东西,你知道嘛,我可是吸血鬼啊,你在我面前,不过就是一种食物,而像你这种的人类,我杀的多了,所以也不要把我想象成什么善良之辈,知道吗?”
“安普莎姐姐&nbp;”小零有些抵触的看了一眼安普莎,然后抬起手用干净的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虽然眼中有着很深的恐惧,但却还有别的神色,二者掺杂在一起显得格外的惹人心疼,“我不知道吸血鬼,但我知道有些人的心要比你还可怕的多。就比如那位神使哥哥,我的爸爸妈妈明明救了他,但在他伤好了之后,却活生生杀了他们,而且那天他就把我拦在屋里,让我亲眼看着爸爸妈妈的血被他从身体里吸出来。后来那些血被他散的哪里都是,包括我的身上&nbp;后来的我,就一直被村里的孩子们欺负,他们总是喜欢把我推在地上,然后向我的身上扔泥球,村里的大人也是,就连我一不小心撞了他们一下,都要一脚踹开我,甚至不会跟我说一句话。但姐姐你不同,你是我爸爸妈妈死了之后,第一个跟我说话的姐姐,而且你明明那么善良,如果当初我的爸爸救得是你,说不定他们就不会那么凄惨的死去&nbp;”小零说着说着,声音逐渐的小了下去,然后哗啦啦的眼泪再次涌出眼眶,胡乱的拍打在屋子的地板上。
安普莎静静地看着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的小零,尽是血纹的苍白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种极度违和的慈悲。紧接着轻轻半跪了下去,伸出双手忍不住抱住了她。那种抱法就像是一个年轻的母亲拥抱着自己的孩子,没有任何的邪意,只有无限的温情。简直跟她那可怕的外表背道而驰,俨然没有一点儿吸血鬼该有的模样。
如果被血帝大人知道,被尼古拉他们知道,一定会嘲笑我的吧&nbp;
安普莎心里想着,然后任由小零的眼泪在自己的身上滴落,不过在听到小零那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之后,安普莎的心脏就仿佛是遭到了一次次凌迟之痛般,苦不堪言,毕竟她当初杀了那么多人类。
恐惧、麻木、惊悚、怨恨、哭泣、诅咒、亦或是求死。这一系列人类悲痛欲绝的感情都曾出现在她的眼前,因为他们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父母、儿女、或是丈夫妻子被她无情的杀害,但安普莎却一直都不以为然,总觉得这个世界谁恶毒谁就欺负谁,这是最简单不过的生存法则。但直到自己真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天正如同血帝大人说过的那一句话,只有自己在濒死之际,才能见到最纯粹的人性,也能看见这世间的人类,其实不仅仅都是恶毒贪婪的低贱之人。
而自己曾经所做之事,跟那个杀害了小零一家的神使张东,又能有什么不同。
“那你就跟着我吧,我会替你报仇的。然后&nbp;”安普莎轻轻的说着,然后温柔地轻拍着小零的背,虽然脑海里仍旧记得白娅之前说的话,但此刻的她已经没法在做到无情的随便抛弃掉一个本性纯净的孩子了,正如同在前代的某一个夜晚,血帝大人不仅阻止了她的杀戮,而且还帮那孩子找到她的妈妈所工作的地方,以及那么一句曾经令她无法理解的话。
恶魔的眼里也有对弱者的悲悯,尊奉一切信条的神明或许只会怜悯世人,但恶魔的随心所欲,既可以让他们对弱者出手相助,也可以对弱者实施肆无忌惮的杀戮,至于这种悲悯的判定标准&nbp;那就是观察那弱者的心,是恶还是善,是值得你去帮助还是值得你去将他杀死。
安普莎想了一下,紧接着继续在小零的耳边说“然后,你就跟我去南方吧,虽然不知道如何跟陛下与元首解释,但血帝大人一定会接纳你的。”
安普莎的话就像是一句咒语一样,令小零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抽泣了一下,仿佛像是彻底打开了新窗,然后将脸埋进了安普莎的胸前,哭的更加凄惨了起来。只是那种哭法,和之前截然不同,像是在宣泄,就像是一个在外面受了气的孩子在母亲的怀里肆无忌惮的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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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娅纤细的身子轻轻的靠在房间的门上,那超越人类的听觉,将门后的一切都听的一清二楚。
但突然,她那柔美的脸上多了一抹冰冷,自言自语的小声说“要去杀了她么&nbp;”但话还没说完,她就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在一阵摇了摇头之后,脸上又是那一种柔情似水的柔美感,“还是算了,小安已经跟那孩子有感情了,杀了她也无济于事了,之后的事&nbp;谁知道呢。”
正巧在这个时候,白娅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正朝着这里送饭的侍者,随即开口叫住了她,然后笑着拿出了一枚紫金币对她说&n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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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一段时间,当安普莎的整个胸口都被小零的眼泪弄得全湿之后,小零才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然后双眼满是红痕的睡在了她的怀里,那张稚嫩的脸上依旧是经过泪水洗刷过的斑斑泪痕。
不过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就像是一个阴了四五天的沉甸甸乌云,再一次倾巢而下的大雨之后,终究会迎来漫天的彩虹,彩虹虽然色彩斑斓,但那确实希望的颜色。
“张东,是嘛&nbp;”
安普莎喃喃低语着,然后将埋在自己怀里的小零抱了起来,轻轻放在了床上,看着那尽是一片泪痕的稚嫩脸庞,独属于鬼魅一般的面容再次涌现在她那悄美的脸上。
“我会将你特别的记在心中的,哼,然后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安普莎的心里正想着,突然在门外出现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这阵敲门声不仅打断了安普莎,也惊醒了小零。
“安普莎姐姐&nbp;请不要丢下我&nbp;”泪眼婆娑的小零再次抓住了安普莎的袖口,胆怯地小声恳求道,甚至能够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一些因为哭泣而变的无力。
“嗯。我不会丢下你的。”安普莎温柔地说道,然后给小零盖上了被子,就像是一个初为人母的女人般生疏,“应该是白娅忘了带钥匙,我去给她开门,顺便再给你下楼拿些吃的。”安普莎说着,还不忘再度隔着被子,轻拍了拍小零。
“真&nbp;真的嘛?”小零轻轻松开了拽着安普莎袖口的手,然后湿润的大大眼睛看向她,纯真的问道。
安普莎没有及时的回答她,但是却格外温柔的微微一笑,然后离开了她的身边。
“好了,好好休息一下吧,过些日子还要跟着我们赶路呢。”
就连安普莎自己都不知道她还会说出这种话来,但也正因为安普莎知道自己无法能面对面地说出这种话,才在离开了之后,背对着小零说道。
不过至于今后,她会尽量尝试着让自己改变一点儿的,至少试着像伊丝娜大人那样,学的温柔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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