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田家的岛田高野与陈家的陈义桦,在二十多年前为了家族存亡,相约一战。
当时这两个猎魔人大家族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猎魔人家族,并不是完全靠血脉延续的,除了本家的人,大部分猎魔人都是一些无依无靠的穷人。大家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两家族的竞争,渐渐变成了互相妨碍,暗杀,决斗,若不解决这个问题,两大家族将玉石俱焚。
岛田高野与陈义桦相约决战,谁赢了谁便是王国第一猎魔人家族,双方其他成员不得有异议。若要反对,则这个家族需要潜心修炼一百年后,再次向对方挑战,夺取王国第一猎魔人家族的头衔。
一场激烈的战斗后,两人心心相惜,不由产生了一丝感情,之后在不知谁的撮合下,便走到了一起。
对两大家族而言,原本激烈的互斗,双方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现在有这么一个台阶下,自然是极好的。双方冰释前嫌,努力克制己方激进派的势力,尽可能达到和平共存。
但无奈,僧多粥少的情况并没有改变太多,在两人联姻十年后,矛盾再次爆发。
培育一个猎魔人,往往需要十年左右的训练,能活到训练结束手脚健全的,一般只有十之六七。而在这60-70的人之间,第一次执行任务,他的存活率只有166,换而言之,大部分人都会成为猎杀法师的炮灰,只有十分之一左右的猎魔人,才能毕业,成为一个合格的猎魔人。
这也就意味着猎魔人家族,往往需要付出大量的人力物力,才能培养一个猎魔人。但对于王国也好,帝国也好,这还是值得的,因为并不是人人都能做法师,这要看天赋。但人人都可以学做猎魔人,尤其是无家可归的穷人,孤儿,这是一种“废物利用”,也是给这些活不下去的人,一条生路。
虽然这个战术很残忍,但用一群无限数量的“废物”去兑换对方战斗力高强的法师,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不过问题在于,能猎杀的法师,始终是有限的。
脱队私自外出的,战场上落单的,后方能够渗透的,这些数量终究还是有限的,在这样的前提下,两家对于“猎物”的争夺,依旧还是一个问题,并且愈演愈烈,只是看在两家的家主份上,没有发作而已。
岛田高野知道,这种情况如果继续下去,又会像十年前一样,两败俱伤。而他,被夹在中间,在家族和陈义桦之间,只能选一个。
“所以,这就是你背叛王国的理由?”陈岛圆子那时候还小,她并不知道这些,她是两家的孩子。她只知道,两家对她都疼爱有加,无论是哪家的哥哥姐姐,都待她好得不行,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现在,她渐渐有些明白了,两家对她好,并不是为了对她好,而是为了争取她。一旦两家自相残杀起来,如果对方首脑一旦阵亡,她,岛田圆子,便是名正言顺的“家主”,便可以借势吞并对方家族。
可岛田高野背叛王国并不是因为这样,那一晚之前,他去了皇宫……
这件事,只有岛田家少数几个人知道,除了家主岛田高野,就是他弟弟岛田桂川,以及的岛田桂川儿子岛田秋人。
岛田高野将目前的情况汇报给了女皇,他希望女皇可以给他解惑,避免两家为了生存自相残杀。
而女皇则给了他们一个方案则是
岛田军派出使者,对帝国表示投诚,背叛王国。随后以牺牲自己前方大批法师,退兵几百里为代价,博取帝国的信任,融入帝国的内部。
而这一切,则是为了十年后,这世界树开花结果的日子,也就是所谓的终焉之日,埋下的一颗种子。
岛田家的高层,犹豫再三后,带着部下执行了这个计划。
猎魔人,执行命令是纪律,是服从,也是为了一口饭。他们的部下对这计划都深信不疑,觉得投靠帝国如果可以活下去,那投靠也无妨,总而言之,听家主的准没错。而更主要的是,岛田家原本也是东部岛国归顺的家族,不像陈家那样,在王国沾亲带故的,要带领整个家族背叛王国,还怕下面哗变。
于是,那一夜。
岛田家偷偷摸到了前线法师团后面,把几个团长的脖子抹了,并通知帝国的特遣队。
可不巧的是,或者说巧合的是,那夜他们偷袭得手后,帝的袭击,被凑巧偷酒喝的艾丽娅发现了。她一招龙破斩——散,把整个地区化为一片火海,两边也顺势打了起来。帝国和王国两边打着打着变成了一场绞肉战,死伤无数,元气大伤,随后都休整了很多年。
这一夜,在后面就被称为屠戮之夜。
圆子听完这些不再说话,对于她而言,她的记忆里,只有小时候,她的父亲突然不辞而别,随后整个岛田家都不见了。
没几天,前线就传来噩耗,岛田家背叛王国,导致南部战区整整三个法师团死伤大半,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亲戚在那场屠杀中丧生。而她也好,陈义桦也好,便成为了王国的过街老鼠,因为她们一个是岛田高野的夫人,一个是岛田高野的女儿,贵族们都喊着血债血偿,但总算被皇室和最高议会拦下来了。
但自此开始,她便是一个人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外面,再也没有一个人肯和她玩,所有人都躲着她,见她便如见到鬼魅一般。就连陈家的人,都觉得她脏,觉得她身上流着那个男人的血统,也是怕她哪天也会变成恶魔,对自己人亮出屠刀。那些陈家的叔叔阿姨们,那些学徒们,知道陈义桦的实力,不敢造次。但是对她,便再也不正眼看她,所有人都当没看见她一般,就把她当空气一般。她从两家的万千宠爱于一身,突然变成了家中的一块小石头。
“哥哥……”
……
“舅舅……”
……
“吴姨……”
……
没有人理她,没有人听见,没有人在意。
她不解,她困惑,她愤怒。
她于是便暗暗下定了决心,总有一天,自己要打败父亲,她要证明自己,自己并不是他们一伙的,自己要变强!她征得母亲陈义桦同意后,便改名为陈圆子,但她又不想忘记这份伤痛,便自己改成了陈岛圆子。
这十年间,她刻苦训练,比家里同辈的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但是现在,她大了,不再是个懵懂的孩子。
她在进入法学院后,才算是踏入社会,才发现各种势力就像人偶师一样操纵着各种木偶,有时候完全是身不由己。
她似乎也能体谅父亲那种痛苦,那种无奈,但她并不想面对这一切。
她总是把他当作假想敌,是个坏人,是个卑鄙的人,只有这样,她才能放下心里的包袱。
但是今天,这一切都变了。
父亲是受到了女皇的命令,潜伏在帝国,为了最终的决战而卧薪尝胆,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母亲……母亲大人她知道这些吗?”
“我没告诉她……但是我想,她应该猜到了吧。”岛田高野也有些无奈“我怕告诉她,会给她带来不利,毕竟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我觉得她应该是看出来了,这些年她通过种种渠道,把你的事都告诉了我。”
岛田高野又帮她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你在王国发生的很多事情,也知道你最早去了北部战区,我原本还想混进凉州城去看看你的,哪怕是远远看看你,但事与愿违,等我赶到时,秋人他们部队的仓库都被烧了,只能撤退了。后来我也听说了很多事,直到你们在王国消失了踪迹……”
他的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我当时也很急,但远在天边没什么好办法,我让我们在王国的人找过你,可是随便怎么都找不到。直到有一天,在新罗城寨……我的人发现了你的踪影,我那一天好高兴啊,知道你还活着,我好高兴啊。”他说着说着便喝了一口茶,借着抹嘴的姿势顺便擦了擦眼角。
“我怎么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圆子哭了半天,总算是收住了眼泪,她倔强地准备再反驳一下。岛田高野却不想多说“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也没几个月了,那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你能回家吗?”
“大概吧。”
圆子听到这里,基本已经信了,真要骗她,应该编个更难实现的谎话,而不是几个月就能验证的。毕竟,终焉之日,真的快要来了,两军大战不可避免,甚至因为那场袭击会提前。
岛田高野坐在了她边上,她哭了许久,也有些乏了,便慢慢靠在她父亲肩上。可没想到他往边上一退,差点让她掉在了地上。
“谁!”他从袖口里抽出一把手里剑就丢了出去。
啵的一声,手里剑似乎插在什么东西上。他回头一看,克里站在门口。糟了,这是女儿的同学,他头上不由冒汗“你没事吧,小子?”
“没事,没事……”克里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举起一只烤鸡,上面插着一只手里剑“伯伯,圆子前面一直说她想吃烤鸡,我就给你们先送过来……”
见他并没被手里剑扎中,岛田高野松了一口气“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你刚才听见什么了?”他一个瞬步移到克里后面,速度之快,根本没给他施法的时候,就觉得腰上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着自己“你什么时候来的?”
克里感觉到有股杀气,让他胆颤,所以也不敢瞎说,有些颤颤悠悠地说道“我就听到你们说【到时候你能回家吗?】【大概吧】这两句,我就是来送个烤鸡……”见他没听到什么,岛田高野抚了抚胸口感到万幸,长嘘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我前面说我是暗桩这事,你并没听到是吧,还好还好。”
“是啊……”
圆子???
克里???
岛田高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