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峥见气氛沉闷,不由开口道,“禹大夫一点都不怕这蛇虫鼠蚁?”
素问没想到他在琢磨这件事,莞尔一笑,“它们近不了我的身,我自然不怕。”
霍峥听了这话,诧异地观察片刻,还真是……这些小东西只盯着自己,都离着后头的素问远远的。
只见素问停下脚步,从袖口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来,“这是我自制的药包,里头放了些研磨的草药,可以驱赶虫鼠,小将军收下便是。”
霍峥接过荷包,看到那荷包蹩脚的针线,朗朗笑道,“那就多谢禹大夫了。”
见他盯着荷包看了半天,不知所以的素问也投过去视线,便看到了那如狗啃一般的针脚,再是人淡如菊的她也颇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习惯了缝合伤口,反而在这布帛上穿针引线,手却不听使唤似的。
“针线活我实在是不太在行,以后还要练练。等回了营帐,让李婶先帮忙做一个。”
霍峥连忙摇头,“这个就很好。”
然后他又补上了一句,“禹大夫不用练了,针线活,我很在行的。”
素问愣愣地抬头,这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前头那人又重新调转头,向前走去。
素问见状,立刻跟上脚步,脑海里还在回想着那句,我很在行的。这人好奇怪,为何没头没尾多说一句,为何一个小将军竟要和自己比针线活?
而霍峥则趁人不注意,稍稍摸了摸胸口扑通扑通紧张跳动的心脏,呼,懊恼自己嘴快又浪荡,本意只想安慰眼前尴尬的素问不要在意女红,毕竟以后自己可以帮忙,也不知素问有没有领会这意思。
两人各怀心思,埋头赶路,到山顶之前竟是没再说过一句话。
许久,两人终于爬上了山顶,霍峥看着周边遍地的植物,问道,“我们怎么找那药草?”
素问指了指天上的太阳,“那药草喜阳又多生长在异常湿润的地方,我们先在这山顶找到一片阳光常年照耀的地方,再根据附近是否有水源另做判断。”
“好”,霍峥点点头,用携带的匕首在前头开出一条道路,很快在山崖边边发现一片有泉水经过的地方,正好,又被阳光照耀着。
素问赶紧上前搜寻,她惊喜地指了指悬崖边,“在这里!”
说完这话,她立刻噤了声,皱紧了眉头,霍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有一株碧绿的药草正夹在悬崖延伸出去的细长石头中间,随着山风不停摇曳着。
“我们再去别处搜寻看看,肯定还能找到其他的。”
素问想了想,还是打算放弃摘取,看这石头,显然撑不住多少重量,贸贸然上前实在太过危险。
“我来试试看”,霍峥走上前仔细观察了药草的位置,对着欲言又止的素问说道,“我们出来也有一会了,人命关天,越快拿到,就越多一线生机。”
素问身为大夫,自然懂这个道理,便没再出言阻止,只是仍然担忧地轻声说道,“小将军千万小心。”
只见面前的小将军点了点头,脚下一瞬间发力,朝着药草飞扑而去,原以为就是轻轻一提就能摘下,却没想到那药草根茎被紧紧地压在石头之下,一拽竟然没拽动。霍峥双脚慌乱地踩在石头上,那石头果然承受不住一个人的重量,直直往悬崖下滚去,而他也随着石头往悬崖下摔落下去。
素问看到这场景,吓得心惊胆颤,嘴巴微张,喉间竟是发不出声音。
她急急往崖边探头查看,等看到霍峥单手拽着树藤挂在下头摇摇晃晃,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那药草,欣喜地差点落下泪来。
而崖下那人浑然不知,还颇为得意地举起手里的药草,笑嘻嘻地邀功,眉眼间尽是潇洒风流,让人看得心头漏跳一拍。
霍峥手上用力,双脚蹬在石壁上,稳稳踏上了平地,“幸不辱命。”
素问呆呆地看着他,惊吓与狂喜混合着,眼角的泪水还沾在睫毛上。
见到此场景,霍峥连忙上前,手足无措地说道,“怎么了?是不是吓了一跳?别怕,我没事。”
听着安慰的话语,素问忙擦去眼角的泪水,“没事,小将军无碍便好,咱们赶紧下山吧。”
霍峥狐疑地看了看她,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没事,但人命要紧,只得跟在她后头,匆匆往山下赶去。
上山因为环境陌生,又是上坡,花费了不少时间,原路返回下山,不过半个时辰,便回到了营地。
素问接过背篓,赶着去了伤兵帐子里,给伤员处理感染的伤口。霍峥也回到操练的队伍中,在前头跟着大家一起训练。
昨夜刚刚赶回来的高士达,不动声色地挪动到霍峥身旁,挑了挑眉头,向着素问离去的方向努了努嘴,小声嘀咕道,“看来霍将军近来进展不错呀。”
霍峥还在想着一路上素问莫名的沉默,听了这话,顿时烦躁起来,“高兄怎地如那长舌妇一般?”
高士达立刻炸毛,“那可比不上霍兄的脾气!小气的如同三岁孩童。”
两人越看对方越不顺眼,等到早上操练完毕,下一秒就一个踢腿,一个伸拳,缠斗在一起。
霍佑安和鲁厚德经过此处,见怪不怪,感叹道,“年轻人就是有活力,不如下午给他们的任务就加个一倍吧。”
“大将军说的是,正好给咱们霍家军起个带头作用。”
而帐子里头,二筒本想拿着药篓里的药草,去后头煎药,却因为这药材少见,特意询问道,“禹大夫,那药草如何煎才能不损药性?”
素问取出那药草,说道,“我来吧,这株药草极为看重火候,还是我来盯着,你先去看看其他大夫们有何吩咐。”
进了药房,素问仔细摘下药草的根茎,将它和其他几味药材混合,加上三碗水,放在炉子上慢慢熬煮。她坐在一旁,视线转向刚刚被摘下的叶片,愣了片刻,轻手轻脚地用袖子里的手帕将它们细心包上,又将帕子叠得整整齐齐,收进了腰间。
直到三碗水煮成一碗水,素问才将炉子慢慢息了火,小心地端着药喂给那伤兵,果然药到病除,当天便退了高烧,伤口也渐渐愈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