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员外这只老狐狸只听了最后两个字,两只猪泡眼就亮了。
他猛的一抬头,打断了师父这句话最后的余音。
“龙道长,不,龙真人,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就想和你打个商量,不知可行?”
“呃,李善人可还有所求?”
师父不动声色,一张脸古井无波。
“真人,我那敢再过贪心,就想着趁着春暖花开,占仙家一点时间,把这道观修缮一二!”
“哦、哦、哦。”
师父的一双小眼睛亮了,可身体却是纹丝不动。若不是,一阵微风轻吹起他散乱的胡须,简直是神了。
‘看来,师父要成精了。’
龙一在心里感叹一声,自己何时才能和师父一样啊!
这三个哦,给了李员外莫大的压力。他本来昂着头,一下子耷拉下来,就连说话的底气似乎也不太足了。
“真人,龙真人,我,我,我不是想要打扰仙家歇息,也不是因为那支签,而是,而是,这么多年来,真人守护咱这一方水土。我做为凤凰镇上的一份子,咋都得尽一份力不是?”
他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
“这几年,风调雨顺,家家安居乐业,可唯独这庙呢,有些……,唉不说了,我的心意真人可知?”
到底是老狐狸,说话都要留半句,龙一瞅了一眼师父,想看看他能不能说出个花来。
“嗯,李善人说得也对,可仙家那能让百姓受累,庙破了些,补一补并不碍事,若是因此劳民伤财,那罪过可就大了!”
师父把他的羊胡子捋了捋,若有所思。
‘高,实在是高,这顺水推舟技法得赶紧用小本子记上。’
龙一转了转眼珠,噗嗤一笑。
“李善人,师父的意思你可懂?不是修不修庙,而是怎么修好些。”
龙一自作主张的补了一句,谁知却迎来师父的一声低哼。
他心里一凉,完了,有得挨打啊!自己的功夫不到,反倒是弄巧成拙。
这一下,他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盯着地面,总觉得眼前的一块干裂开的土缝,像极了师父张着的嘴。
那嘴里在说,‘
龙一啊!你就是个瓜娃子!’
李员外挺了挺腰身,中气十足。
他能不足吗?山下凤凰镇外百倾良田,有一大半都是他家的,他要是没底气,谁有底气?
果真,这一开口,就显出员外的财气。
“真人,龙一道人,我李士郎虽说不上是个好人,但绝对算得上善人,这钱我咋能让大伙出,我就是起个头,大伙儿意思意思就行,绝不会做那祸害人的勾当。
更何况,这一修缮,还不得好几个月,山下春上人闲,我掏些工钱,让大伙也能有点收入,你看,这样可好?”
师父睁开一双小眼,努力的看了李士郎一眼,似乎想要把他看透,然后又仰头望着堂前送子观音的佛像。
这才振振衣袖,做了一个大礼,朗声倾诉。
“娘娘啊,这些年,我龙三民服侍在你老座前,得你老恩惠,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可山高人稀,香火不旺,却给不了你老一个好些的住处,这实在是罪过。”
他又躬身做礼,这才接着又道。
“今善人李士郎得娘娘恩惠,特请重修庙身,还望娘娘降下法旨,功德无量。”
他念了一句道号,又眯眼神思良久,这才上前,摊开一张黄抄纸,恭恭敬敬的放在堂前案上。
那案上袅袅香烟忽而如有神助,竟然打着弯飘于黄抄纸上。
三息过后,师父上前,拿起那张纸,对着门外展了开来。
只见半尺长,四指宽的黄抄纸上出现一道符文,其上显出一个大大的善字。
师父一喜,小眼就挤成了两颗黑豆。
“李善人,娘娘准了。”
李士郎那肥肥的身体在一刹那猛烈的抖动个不停,仿佛打摆子般停不下来。
“娘娘,不菩萨准,准,准了吗?”
他发着颤音,高举双手,迎着那道法旨。
“准了,可你得牢记,万不可劳民伤财啊!”
师父叹息一声,似乎这修缮小庙之事,实在是万不得已,民心使然,看的龙一心里也觉得师父像个好人。
等李士郎接过法旨,贴身藏好,师父这才露出一丝笑意,上前一步搀起李士郎。
在他耳
旁小声说道,“那支签啊,大吉,不过,爱子要得前程似锦,还得李善人承头,把镇上那学堂好好修缮一番,请一位重学文的先生,这事比之修缮小庙,更为重要,切记,切记。”
那李士郎不住点头,像一只吃米的呆头鸡。可一张肥脸上全是笑,发至内心的笑,看着尤为舒服。
龙一撇了撇嘴,师父就是偏心,把人家孩子的前程全都安排好了。
可自己呢?虽说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为啥不给自己请个先生呢?
不要多好,就如同凤阳县府学堂里的冀先生那样就好。
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还是师傅穷,看来,这样的肥羊得多来些,多多益善,那冀先生还会远吗?
……
等再次来到偏屋,师父兴致颇高,早就把龙一那句笨蛋话忘了。只顾上和李士郎说话,扯些家长里短的闲言碎语。
龙一一喜,看来板子今日是免了。他一高兴就拿出白米,蒸了一锅五香肉菜,哼着小曲儿,自个乐哉。
……
厨房离偏屋只隔了一道墙,透过土坯的间隙,那边的话声不时会传过来几字。
这会儿,那一伙人似乎在说自己,龙一乍起耳朵,把头贴在墙上,只恨自己忘了在墙上挖个洞。
因为师父的话断断续续的钻了过来。
“龙一……,还小……媳妇么,……急……,还是太……”
龙一急得垂首顿足,又怕自己动作过大,把模糊的话语漏了过去。
只是,师父说的到底是急呢?还是不急呢?真把人要急死了。
他屏住呼吸,这会儿是李善人在讲。
“……一……,是……好……,可镇子就这么……,那能……,真人……,是不是?”
龙一一拳砸在墙上,这个李善人,你说话大声些,是能死啊。
到底是镇子上有,还是没有?
还有那个叔,你是不是哑巴了,说的好好的,谁家那个谁的闺女,长的真俊,你倒是说啊!
龙一在心里呐喊,可隔墙的人却全都是聋子。
丘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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