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鬼杨万州是被龙一用一张符纸带进了他的小窝,这本就是一次危险极高的举动,可是自从有了隐身符遮蔽天机之后,这一切也算不得问题。
一虫一鬼多日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反倒让龙一这个主人冷在了一边。还好窗台的那株翠兰还算懂事,不时摇曳着枝叶,似乎在和龙一无声的交流。
不知不觉间,龙一就发现了不寻常,因为今日的翠兰似乎能听懂人言。
这会儿胖鱼正问那大槐树居所的事,那杨万州竟然说,大槐树吃屎的浑话。
胖鱼笑曰,“其实你也吃屎啊!青松食鸟粪,松烟制成墨,狼毫沾墨成字,最后被你啃了。岂不是说,你也吃屎吗?”
他这一番奇谈怪论,逗得龙一哈哈大笑,转眼就见那盆兰草枝叶狂震,摇晃不绝,实乃怪事。
可惜,一虫一鬼光顾的争吵,并未看见此番奇景。
等两个吵累了,全瘫倒在床上。那胖鱼仰面挥舞着前趾,对着杨万州大喊。
“你个死人,睡了这些年,嘴还这么臭,你知道为何吗?”
那杨万州一愣,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那时因为,你这些年吃掉的书全都是臭的,臭的,懂不懂?”
它这么一说,倒让龙一好生奇怪。杨万州这个文鬼吃书他是见过,却不知为何要坚持这些年。
“你一只虫子懂个啥,我吃书,全是吃的又文气的书,怎么会是臭的呢?反倒是你,在天上也只敢吃别人不要的边角料,你还有脸了?”
他似乎说的没错,可龙一总局的这其中又蹊跷。
果然他这一句话刚落,那胖鱼就一骨碌爬了起开,满面含笑。
“我说你迂腐,你还不服,你知不知道世人常言,曲木长久远的道理?”
那杨万州梗着脖子,辩解道,“我怎会不懂,可文气如何能与曲木可比,与其委曲求全,倒不如痛快一世。”
一鬼一虫又开始争论不休,可站在一边的龙一却听出了一丝不同异味。那就是,要在这个个世界活的长久,就得低调些,再低调些。
想到此处,他有些释然了,看来最明白此理的应该就是师父他老人
家了,谁能想到一个光头老汉,竟然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呢?
眼见一鬼一虫争论的不可开交,龙一转身出门。
可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两声叫喊。
“一哥,你做啥去?”
“小道士,你跑啥跑?”
龙一一回头,就见一虫一鬼全都盯着自己。他摆摆手,笑呵呵的说道。
“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好像走,谁知那杨万州却冷笑起来。
“本以为是个光棍节,谁知道却是个是棒槌。罢了,罢了,小虫子,要不咱重找一根木头吧?”
他不阴不阳的话看似对着胖鱼再讲,可龙一何尝看不出,这话是对着自己说。
“我为何就成棒槌了?”
“嘿嘿,是不是,你不知道吗?啊唉!弄了半天,我俩全是对牛弹琴,眼瞎啊!”
杨万州夸张的叹息不绝,就连胖鱼也是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原来,你们是给我演戏啊?”他恍然大悟。
“不然呢?”胖鱼嘿嘿一笑。
既然说明白了,龙一自然是走不脱。
等一人一虫一鬼再次坐定,这一次大家都严肃了好多。
那杨万州寻思良久,终于出口。
“小道士,我和小虫子跟着你,就想着这一世无拘无束,活的痛痛快快。可眼下看来,你竟然懵懂无知,不知进取。本来这事对我俩来说,也不过是再找一根木头的事!”
他偏头看来看胖鱼,小虫子连连点头。
“可小虫子说了,它这十年跟定你了,既然如此我也只好随它。可一想你如同一只弱鸡,我就觉得憋屈的慌。”
他顿了顿接口又道:“嘿嘿,你也莫生气,今个你若不回头,我也不会说这么多废话。
如今,你既然能心平气和的听我讲,那说明,还有的救。”
他有对着胖鱼点点头,那胖虫子对着他挤了挤眼,也跟着点了点头,似乎做了一个决定。
“好,既然小虫子也同意,那我就毛遂自荐做一次临时的师父。
这些年,不敢说吃了多少书,但那一本道经我自认这天下没有比我更明白的,你若答应
,今后应以兄长之礼待之,可否?”
他这一长段话说完,听得龙一心中惴惴不安,原以为一个屁都不懂的文鬼,竟然是一个暗藏的大佬。
看来,这隐身的功夫,当真厉害的紧。
可这天下厉害的人多了去,难道自己遇上之后都得拜师吗?
龙一为难了!
“一哥,杨万州说得也不无道理。这些年,他勤学苦练,若不是天资不够,也许早就白日飞升了。可即便如此,他为人师,却是绰绰有余。
今日只令你以兄长待之,实乃天大的幸事,兄弟言尽于此,拜不拜全在你一念间。”
龙一想不出,一贯骄傲无比的胖鱼竟然也能说出如此低调的话,一下子愣在当场。
本以为给别人行个方便,到头来却得了个老师。却不知,这事,是喜?是忧?
一瞬间,龙一又回想起上一世的林林种种。常言道,世人不可小觑,不曾想连一只鬼也不能小看啊!
又一想,这一世,除了一个光脑壳的师父,也算是得孤独无依。罢了,罢了,虫子都认了,多一个鬼兄又有何妨。
想明此理,龙一就有了主意。他振振衣袖,对着文鬼杨万州俯身长拜,口中连呼。
“文鬼兄杨万州在上,请受小弟龙一一拜。”
他这一拜不要紧,刹那间,室内明光大盛,连那用几道用隐身符撑起遮蔽天机的屏障也摇摇欲坠。
还好,窗台上的兰草一阵轻摇,不露声色的把逸散开来的明光全都收了个尽。
杨万州扶了扶方巾,拍了拍白袍,俯身搀起龙一,面露喜色,口中连连。
“龙弟,何故行此大理!杨兄定当竭尽心力,助龙弟长命于世间,来、来、来,听为兄给你细说这无上宝灵本生正经的玄妙……”
这一日,凤凰山有间小庙的小弟子龙一道人,在他的小窝里窝了一天一夜。
龙道长逢人就讲,“我那小徒儿啊,累的厉害,你们可得小声些,莫惊扰了他睡觉啊!”
只有老林头一人独处之时,不时朝着那个方向瞥上一眼。嘴里嘟囔着,“不过一只鬼罢了何能担此重任,这龙光头是不是眼瞎啊?”
可惜,他这一句,只有那无处不在的春风才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