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式月归深海……”小音箱里优美的音乐伴随着最后的太极剑式拍了,十多位老人同时收剑。兰嬢也在其中。
姚孃从后排上来拍拍他的肩膀,“你家阳阳没事儿吧?”
“没事儿,脸上有点儿擦伤而已。他从小到大都皮实,你知道的。”兰嬢收起大宝剑,瞄了一眼老夏。老夏正跟徐幺姑说话,那徐幺姑比划着姿势叫老夏给他纠正。兰嬢忍不住翻白眼。
姚孃看见了兰嬢正看那边,笑着说:“别看了,你是能指导老夏的人,呵呵呵……”
“霞霞他们怎么弄啊?”兰嬢不想看了,回过头来继续跟姚孃说兰驰阳昨天打架那事儿。霞姐是姚孃的儿媳。
“我听霞霞说人肯定是保护起来了,今天他们要上门去调查、调解。”
“这种要是能调解好才有怪,那家人肯定有鬼……”兰嬢说着把姚孃的保温杯递给他,又打开自已的,“我看霞霞他们要上点儿心,别把小姑娘又推进火坑里。”
“他们见得多了,比我们想得周到……”姚孃喝了一口水,笑着说:“老夏过来了,你别摆个臭脸。”
“我脸哪儿臭了?”兰嬢不认,回过头假笑着对老夏说:“老夏你帮我看看这个动作准不准?”
老夏嘿嘿一笑道:“人家不是这样说的。”
“哦哟,那哪样说得啊?我看你都要让人家给酥脆掉了……”
“你今天早上怎么买的早饭,阳阳没在家啊?”老夏才不跟兰嬢纠缠,直接换话题了。
姚孃说:“阳阳一早和谢律师走了。”说完有人叫姚孃,姚孃便走过去了。
老夏看着兰嬢说:“我说你干嘛酸我,他俩给你找了不痛快,你到我这儿撒气……”
“谁找你撒气了,我有那么无理取闹?”兰嬢不认,“不过……是他们两个小混蛋。”
“今天干嘛去了?阳阳不开门啊?”老夏往兰嬢身边的花台一坐,望着他问。
“一早就去见那个女了了,昨天阳阳帮着打架的那个。”兰嬢也坐下来。
“干正经事嘛。小谢跟着阳阳你也放心,至少不会像昨天那样打起来。”
“我不痛快是昨天晚上他
“见面肯定是商量这个事情……”
“我看不是,穿着睡衣偷跑出去的,回来的时候还穿着谢燎原的衣裳。”
“……”
“我昨天晚上差点儿跟他说谢燎原追求他是我收买的……”
“你这是何苦呢?刚刚好点儿!”
“所以我忍住啦。我现在就在想……说还是不说?”兰嬢抱着杯了大喝一口,“刚刚好起来了,见天笑眯眯地干活,吃得多,睡得也好,休息日还跟谢燎原出个门……就这样我挺踏实的。要是说了,不得翻天。”
“所以别说啊。”老夏就觉得让他俩发展得了,“你看不看得上谢燎原他不作数啊……”
“姓陈的那个我从头到尾没看上过,你看结果怎么样?”兰嬢一提这个现在都还在气,“这个我也看不上,到最后也是个疤,不如一开始就给他门俩搅黄了。阳阳是我没教好,没什么心眼,所以我得给他好好把关。不然我死都不安生……”
“那就说。”
“我找你商量拿个主意,你就这样帮我的?”
“我觉得小谢可以嘛。”
“入不敷出的散财童了。”
“阳阳行。”老夏一听兰嬢给谢燎原的批语,忍不住笑。
“你别笑,我觉得谢燎原儿那边也不对头。”兰嬢终于警觉起来,“之前上赶着让他往阳阳跟前凑,现在不想他来,天天在眼前转悠……”
“看上阳阳了呗,这还用说?你家阳阳多优秀啊!”老夏拍完了马屁又笑着给兰嬢补上一刀:“想想俩人站一块儿还挺般配,工作也在一块儿,昨天那事儿还是人家小谢帮得上忙……”
兰嬢伸手握住大宝剑,问老夏:“你哪头的?”
“你这头的。”老夏立刻就闭嘴了。
“我去探口风谢燎原肯定有防备,你去。”兰嬢大宝剑松开了。
老夏点头说了声哎,又问:“要是没有,我鼓励他两句可以不?”
“那老娘就要换舞伴了……”
“我一定管住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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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着剪刀和小美工刀大姐一路小跑着回到会见室,赶紧递给兰驰阳。刚才拆的时候大姐就发现了,这个哥哥比那个律师手巧。
有了剪刀和刀,兰驰阳顺利把包拆开,夹层里
吴小英已经不再哭了,虽然说话还是有一点不连贯,但是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从包里拆出来的东西上。
第一样被拆出来的是他从刘开勇家里偷出来的字据,上面清楚的说明了欠款二十万抵做彩礼,下面有吴小英的父亲同意出嫁女儿这样的字句,并且有他的签字和红手指印。一个有密封口的薄薄的塑料口袋装着它。
第二样是也是密封袋装着的碎片一样的淡绿色纸张,上面有字也有红色印章的样了,所有人都能分辨出来,那是户口本内页。
第三样是一个很旧的病历本,病历本封面写着刘开勇的名字。吴小英把它打开指着最后几章的判定,说:“刘开勇患有精神分裂症。这个是省医院给出的诊断,也是他们为什么在老家一直找不媳妇的原因。他们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件事,但是他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变得很狂暴会打人,除了我还有他父母他也要打,后来我才从他母亲那里找到了这个旧病历本。他们一家人从来不说这些,都只说他脾气暴躁而已。”
第四样是小小的一个密封口袋,看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因为里面的东西被黑色的薄塑料纸包裹得很严实。
兰驰阳看一眼谢燎原,那个家伙眼神里有淡淡的笑意,兰驰阳觉得吴小英保存的这些东西应该是有用的。
“这一样是 ……”吴小英说到一半,原本平静的语调有点走样,“是那一晚……我被□□那一晚留下的……布。”
“上面有对方的□□、皮肤组织以及你的生物信息吗?”谢燎原直接问出来了。
“有。但是我没有能够去医院做检查,所以没有医院的证明。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吴小英的声音越来越小。
“会有用的。你所做的一切都非常的聪明。”谢燎原的话安慰意思明显,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吴小英听了之后神色明显好转起来,和兰驰阳对视之后,面上甚至有了一丝笑意。
包包里被精心藏起来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之前一直放在外面的钱包手机等也散落在了桌上。
吴小英拿起自已的手机把手机壳打开,从后面拿出一张银行卡来。
兰驰想起谢燎原说的钱的
“都在这里面,是我自已挣的。”吴小英不明白兰驰阳问这个的意思,认真回答了。
“你能出来工作了吗?”兰驰阳想着几次来诊所,都有人跟着他,看个病都是这样的情况,很难想象能够出去工作。
吴小英摇了摇头。
“那怎么挣的钱?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想要确定的这些钱来的正当。”谢燎原最后几个字说得很慢。
吴小英显然听出了这些话的言外之意,他打开手机,不停的点击着屏幕,然后把手机推到兰驰阳的面前,不停往上拨动屏幕。
兰驰阳看到上面是他的手机支付软件的账单界面,一片全是收入,几乎没有支出。那些钱每天都不一样,多则三五百,少则二三十,完全没有规律,但是下面显示的商户全称是某个科技公司。兰驰阳看不明白,但是这一笔笔收入是实打实的。
吴小英说:“我的钱是我自已挣的,一个字一个字挣的。因为一直在家,不能出去,就开始写小说。一开始是投稿给公众号,十块五块,后来稍微顺手了些就开始在平台写。我一开始不知道写小说可以挣钱的,写着写着越写越顺。虽然收入极度不稳定,但是我应该能养活我自已……如果我能离开这里,就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写,哪怕是餐馆洗碗的工作,用来生活打底,写小说挣的钱作为补贴。”
“很清醒。”谢燎原说完这三个字,伸手把吴小英的手机拿过来,改变按天出现的收入结算,改成每月的,再看了年度的,顺便在心中给他算了算月平均,出了结果之后笑着说:“去年下半年很厉害啊……让我羡慕。”
“因为去年下半年一直写的那本订阅率极高,我自已都下了一跳。”吴小英脸上也有了笑。
“看不出来是个作家……”兰驰阳也笑了,他想起之前吴小英来诊所时会在僻静角落一直打字,那个时候以为他是跟谁聊天,现在终于知道他是在写小说了。这些钱是吴小英自已挣的,也可以说这些钱的挣取是吴小英生活的光。
“兰医生,不叫作家,叫写手……”吴小英第一次主动开口,面上的笑容很是温和,“没有那么高级,经常被骂
“谢燎原,还有什么担心的,你说……”兰驰阳觉得这一切都很好,谢燎原那个乌鸦嘴担心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
谢燎原将吴小英的手机推回来,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除了解脱,还可以反击,你要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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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驰阳抱抱吴小英,笑着说:“在安全屋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写你的小说,断后的事情交给谢哥,前路交给兰哥。”
谢燎原捏着电话正在同霞姐通话,忽然听见兰驰阳说断后和前路,一时愣了愣,目光落在兰驰阳薄薄的嘴唇上,心坎上被什么东西滴答一下点到了,就像是第一滴雨水落在了心坎上,在心池里荡出的第一圈涟漪。
它很慢、很慢,但又很快、很快。
它出现到落下很慢,它荡漾出第一圈涟漪也很慢。但它的消散很快,它一消散,几乎就在它消散的同时,整个水面都布满了大大小小、一个连着一个、一圈压着一圈的涟漪。
那些涟漪是喜欢。
谢燎原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已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却没有在那唇上认真的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