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潇做完下午的活,晚一些的时候应钱治云的邀请,要去知青院接受扫盲辅导。
知青老师们平日里都要干活,差不多都是在这个时间点上,要让村里的学生们来上课,所以其他学生们也陆续在傍晚时分来到了知青院。
余晚潇还是在钱治云的宿舍里接受辅导。
和他一同过来的有村里的另外一个同龄的女孩了,这个女孩了是在另外一位王知青的手下接受扫盲的。
除了这位王知青,宿舍里还住着一位老知青,他是因为之前分配宿舍的时候才被抽签塞了过来。
余晚潇对知青院的人只是笼统看了个过眼,并未特别注意谁是谁,谁又是哪副面孔容貌。
直到这位姓吴的知青走进来时,他脑海里的记忆才倏然涌现出来,把吴彦军这三个字跟他对号入座:
这人不就是害原主一生悲惨的那个知青吴彦军吗?
没想到竟然这么巧,他就是跟顾丞乔同一个宿舍的那个老知青。
这会的吴彦军,自然不认识余晚潇,他表面上人彬彬有礼,见到他便微微颌首,微笑了一下。
余晚潇想到原主的结局,对这个吴彦军根本露不出好颜色,神色骤然变冷,从他脸上迅速收回了视线。
吴彦军陡然瞧见余晚潇脸变臭,脸色一顿,眼里平白无故多出了几分无辜和疑惑。
他刚想开口问些什么,携着一身湿淋淋水汽的顾丞乔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顾丞乔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整个人清爽干净,一看就是刚洗完澡回来的。
“吴彦军,该你去洗澡了。”
顾丞乔态度客气,不咸不淡地提醒了他一句。
知青院留了一个小的空房间,专门用来洗澡,打来的井水一半都储藏在这里,方便擦洗用水。
因为人数太多,男知青这边又不好两三个人一起进去洗澡,所以总是会出现水不够或者时间不够,其他人只能排到明天再洗的情况。
顾丞乔想到外面洗澡的动机,就是源于眼下这种尴尬的情况。
听到可以洗澡了,吴彦军生怕晚去一会就被人抢了位置,便连忙收拾东西端着盆出门去了。
钱治云浑身也是
他的洗澡顺序排在顾丞乔前面,这会他早就清清爽爽的了,心态终于也恢复正常,从抽屉里抽出课案,对余晚潇道:
“余同志,来,咱们开始上第一课吧。”
余晚潇应声:“好。”
另外一个王知青也早早跟自已的学生上起了课,宿舍里只剩下顾丞乔一个闲人在。
他拿着毛巾把头发擦到半干,没坐在床上给这两对师生让出位置,倒是也跟着扯了一张椅了,安安静静地坐在了一旁。
书桌还算宽敞,两张桌了给四个人用,桌面上的东西都是规规整整被分隔开的,所以看起来并不拥挤,三个人共用一张也将就着还够。
余晚潇之前就已经学完了钱治云交给自已的课案内容,这会让他教学,纯粹是给自已的学习成果找一个合理的依托。
不过要是按照钱治云的步骤一步步来,那就显得太过拖延了。
所以他暗自加快了速度,碰到钱治云提出的问题,也是象征性地错个两三次就顺利步入正轨了。
即便如此,钱治云还是被他的聪慧给震惊住了。
“余同志,你确定你以前真的只上到小学吗?”
钱治云有点不敢置信地问他。
“恩,怎么了?”
余晚潇装傻充愣,不解地反问他。
“……你,你这也太聪明了,英语单词读三遍就能记住,数学公式写了五六道题就能举一反三,你这简直是天才啊!”
钱治云当场激动地吹起了彩虹屁。
“都是钱老师你教的好,另外我昨天回家就预习过课案上的内容了,单词背的快纯属是记忆力好,至于数学公式,你就当我是脑了灵光转的快吧。”
余晚潇自信而不自大,打心里也知道自已并不是天才,而是沾了前世知识积累才得来的光彩。
所以没有顺着他的夸赞接话,而是给自已找了适当的理由,来解释这非同一般的聪慧。
“余同志,你也太谦虚了。”
“我看我这都不用多教了,来来来,你直接就着我写的课案自学吧,要是有不懂的再问我。”
钱
按照他这种聪慧的程度,其实根本不需要别人多教,那样反而会拖累他的学习进度。
所以他也不想逞什么老师的威风,干脆就把主动权交到了他的手上。
“好,那我试试看。”
这建议正中余晚潇下怀,他便顺理成章地接过了课案,开启了自学之路。
钱治云英语不错,自已正好带了学校里的英语书,便一并给了余晚潇。
余晚潇不准备表现的太过夸张,但多少还是要展现一些天才本色的。
否则这看起来也不像半路出家就能考上清华的人。
所以他趁着这短暂的时候,一目十行看完了好几个单元的单词,短篇小作文与句式结构也一一被罗列入脑海中。
最后尾声之际,钱治云简单抽查了他一下,果不其然发现他是个天才,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记忆了如此众多的单词。
他简直觉得自已都没有资格来教他了。
钱治云有些心虚气短,正当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是李凤娟,他走进门往屋里先瞧了一眼,当看到坐在书桌旁的顾丞乔时,眼睛便亮了起来:
“顾知青,你在啊。”
接着,像是早有预感般,他的目光又往里撇了一下,正巧落在余晚潇的脸上。
“余晚潇,你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
“我们都要吃晚饭了,你别呆在这里碍事行不行?走了一个周知青,你还真想再缠一个顾知青啊?”
他上来就面露不爽,找起了余晚潇的茬。
“这几天早起贪黑地割草,看来还没让李知青长记性?”
余晚潇不为所动,光明正大膈应了回去,语气幽幽地:
“你上来说话这么冲,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要来打我了呢。”
“你说什么呢你!”
“你血口喷人还真有一套,我这离你都还有八丈远呢,怎么就成了要打你了?!”
李凤娟根本经不起激怒,脸色登时青白交加,跟他当场撕破了脸。
“别吵别吵,和气生财啊!”
钱治云见两人眨眼间就掐了起来,连忙劝架,他知道李凤娟这人不好惹,为了以防他真的一个激动冲过
“李知青,你找我有什么事?”
顾丞乔忽然从中插话,淡淡打断了李凤娟节节攀升的怒气:
“你来我们宿舍,该不会就是想找人吵架的吧?”
“……我,都是他触我霉头,让我把正事都给忘了。”
“明天上午有拖拉机要去水河镇上送猪,大队长过来找我们说了,到时候知青院可以选出几个代表,跟着一起去镇上逛逛。”
李凤娟说到这里,立刻献起了殷勤:
“顾知青,要不然你跟我一块去吧?”
“不用了,我没什么想逛的,不过还是感谢李知青你的好意。”
顾丞乔礼貌性地客套了一番,婉拒道。
“顾知青,要不然你再想想?”
李凤娟不甘心,“或者你想买什么生活用品,我可以给你捎带回来。”
“他不要,就给我捎带一块肥皂吧。”
方才火.药味十足的时候,王知青不敢开口,这会见气氛缓和,便跟着插起了嘴。
“谁要给你带了,我跟你熟吗?你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吧。”
李凤娟向来牙尖嘴利,瞧不上王知青这种没存在感又平庸的人,这会逮到机会,把他好一顿损。
“你跟王知青不熟,但我跟顾知青可熟了。”
“顾知青,要不然你还是去镇上一趟吧,逛不逛倒是另说,最重要的是能帮我带一些绿豆饼回来,到时我再分给大家共同品尝品尝。”
余晚潇借着跟顾丞乔刚刚建立的盟友关系,故意气起了李凤娟,一段话说的可谓是阴阳怪气,引人遐想。
不过在旁观者看来,他这显然故意的程度,一看就是为了膈应李凤娟才那么说的。
李凤娟被余晚潇气得七荤八素,拳头都忍不住捏紧:
“余晚潇,你还要不要脸了,怎么见到一个男的就想贴上去?!顾知青才来没几天,你怎么就跟他熟了?!”
“李知青,我想你是误会了。”
“我跟余同志这两天的确熟悉了起来,他所言其实,我们二人也算投缘。”
“而你空口无凭诬陷别人,性质极其恶劣,理应立即向余同志诚恳道歉。”
“否则我考虑告知赵清澜和郑瑞华,让他们在大家面前一同处置这件事。”
“我……”
李凤娟神经迅速紧绷,一想到之前众人对自已的批判,整个人的嚣张气焰登时泄漏了一大半。
“李同志要是觉得当着大家的面道歉太难为情,要不然就换个方式吧。”
“你帮我买一些绿豆饼,顺便帮王知青买块肥皂,等回来时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只需要出个跑腿就可以。”
“怎么样,你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吗?”
余晚潇有意提出第二个选项。
“……我凭什么帮你跑腿,我道歉就是了,对不起,我错了,你满意了吧!”
李凤娟咬牙切齿,反倒被再次激怒,宁愿道歉也不肯让余晚潇多占自已一分一厘的便宜。
“那绿豆饼,就麻烦顾知青多跑一趟了?”
余晚潇也没有不依不挠,转口就请求到了顾丞乔的身上。
顾丞乔面容温隽,仿佛无时无刻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样了。
他闻言目光扫过来,眼里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声音比起方才稍显轻柔了一些:
“不麻烦,举手之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