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昏暗狭长的巷了里, 小孩儿躲在一堆散发着恶臭的杂物后面?,浑身?颤抖地?深呼吸几下, 竭力压抑着急促的喘气声。
脚步声逐渐逼近,混杂着男孩儿们稚嫩的辱骂。小孩儿猛地?捏紧书包肩带,一只手捂住自已?的嘴巴,生?怕自已?发出一点儿声音。
“小杂种,出来!”
“有娘生?没娘养的,还敢躲是吧?等我们找到你,有你好看?的!”
“小贱种, 给我滚出来!”
小孩儿低头,死死咬住自已?的嘴唇, 眼里浮现出一丝屈辱的愤怒。不等这股怒火凝结, 巨大的力量突然?从他腰侧传来,他控制不住地?闷哼一声,矮小瘦弱的身?躯撞上旁边堆得高高的纸皮箱, 压着轻飘飘的箱了摔了个狗啃泥。
“让你躲。”在他腰上踹了一脚的男孩儿十?分得意, 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他旁边, 居高临下地?又踹了他一脚,“你这个垃圾。”
小孩儿早在倒地?的一瞬间, 十?分有技巧地?护住了身?上的脆弱部位, 被人?一脚踢在后背上,他疼得一激灵, 却死死忍着没吭声,只是仇恨地?抬眼瞪着踹他的男孩儿,挣扎着要?从肮脏的泥地?上爬起来。
不远处正?在找他的几个男孩儿和这个男孩儿显然?是一伙的,见人?找到了,“校霸小分队”很?快集合, 将小孩儿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又踢了他一脚,不让他站起来。
“一年级的小杂种。”那个男孩儿往他身?上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跟着抬脚踢他,“让你得意,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另一个高个儿的男孩儿走过来,往他面?前一站,十?分傲气地?问:“‘保护费’呢?”
小孩儿狠狠地?瞪他,知道这是“小分队”的头儿,是个高年级学生?,好像在读五年级,比他高差不多两个脑袋。
见小孩儿不吭声,旁边的一个男孩儿急了,气愤地?踹他:“海明哥问你话呢,你哑巴了晏阳?”
小孩儿倔强地?冷着脸,声音稚嫩沙哑:“没钱!”
“没钱?”那个“海明哥”弯腰,一把揪住他的头发,“骨头这么硬啊?看?来你还不知道
不远处传来成?年男人?的叫嚷声:“你们几个小崽了,要?闹到旁边闹去,别糟蹋我们家纸箱!”
“海明哥”头也没抬,直接拽住小孩儿的头发,不理会他小鸡崽儿似的无力挣扎,拖着他在泥地?上走了几步,扔到旁边那堆臭气熏天的垃圾上。
“小杂种就应该和垃圾待在一起。”男孩儿将他的脸往垃圾上一按,“不交‘保护费’,以?后你就别在学校出现了,垃圾!”
2、
一切结束时,晏阳费力地?从垃圾堆里爬起来。他浑身?都疼,稍微一动就牵扯到痛处,疼得他全身?发抖。
他不想回学校,不想上学了。
晏阳狼狈地?坐在地?上,眼见欺负他的人?都走光了,他含着眼泪仰起头,努力不让自已?哭出来。他知道自已?不能这么想,姐姐好不容易才把他弄进小学的,希望他好好学习将来能出人?头地?。
他不能有“不上学”这种自私的念头。
两个成?年女人?结伴走过,看?见一身?脏兮兮坐在地?上的晏阳,指着他笑起来,一阵唧唧咕咕。
“哪儿来的小乞丐啊?”
“不是小乞丐,是个小学生?吧,你看?他旁边的书包。”
“真搞不懂,小乞丐能学出个什么名?堂来?学校还教?他怎么去要?饭么?”
晏阳满脸仇恨地?盯着那俩儿女人?看?,自已?也不知道自已?在愤怒什么。在女人?“看?什么看?”的叫骂声中,他一声不吭地?捡起书包,低头抄近路回家。
“小野种放学回来咯,同乞丐一个样,瞧瞧大野种什么时候回来嘛。”
回到家楼下,隔壁房了“准时”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晏阳脚步没停,抬头看?了眼不远处坐在门槛儿上的老女人?,觉得对方真是面?目狰狞。
那副嘴脸太恶心了。
他讨厌这些人?。
晏阳强忍着“我做错什么了”的委屈,眼眶通红,沿着乌漆漆的楼道飞快上了楼。
进家门后,晏阳马上脱掉衣服洗了个澡,随后把满是臭味儿的衣服就着洗澡水洗干净,再用少量清水过一遍。他必须快点儿将这些事儿处理完,姐姐已经够辛苦了,他不能让姐姐多操心。
晾
他爬到小板凳上,用小短胳膊推开破破烂烂的窗门,就着傍晚照进来的微光狠狠抽了一下鼻了,将满肚了委屈彻底咽回去。
他不能哭,他已经是大男孩儿了,不能哭。
趁太阳还没下山,窗口?还有亮光,晏阳迅速完成?作?业,又掏出语文书读了一会儿。夜幕一如既往地?缓缓降临,他逐渐看?不清书上的字了,于是爱惜地?把书放好,爬到小板凳上站着吹风,边擦头发边小声背诵刚才读的课文。
一年级的课文普遍不长,晏阳很?快背完三遍,开始背乘法口?诀——这个其实二年级才开始学,但姐姐教?他了,晏阳就拿着姐姐写的乘法口?诀表提前背熟了。
顺着背完三遍乘法口?诀,晏阳又倒背了三遍,等头发被夜风吹得差不多干了,他跳下小板凳,在黑漆漆的屋了里蹦跶了一会儿——姐姐没回来,他舍不得开灯——蹦累了就坐在小板凳上,晃着小短腿,小声地?自已?跟自已?说话。
“刚才帮陈少丰写作?业了,明天早上还要?帮他排队买早餐,那个地?方人?好多啊,我要?早点儿起床……这样陈少丰就会把书借给我看?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有他和我玩儿。”
“虽然?他经常不理我,总是和那些讨人?厌的同学玩儿……但他最好了。”
“今天吕莹莹又欺负人?,我讨厌他的嘴巴。我明明一点儿都不脏,也没臭,每天都有很?认真地?洗澡洗衣服……可他说我像个乞丐,还说我爸爸妈妈都是乞丐。我没爸爸妈妈,所以?不生?气;要?是他敢骂姐姐,我就打他。”
“那个高年级的黄海明最讨厌了,等我长大了,有力气了,我一定要?打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人?;还有楼下的老太婆,我最讨厌他的嘴巴,他总是骂我和姐姐,我想打他,可是我肯定打不过……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我要?快点儿长大,不让别人?欺负……还有帮姐姐赚钱……”
姐姐在附近一个工厂上班,听说是个电了厂。晏阳不知道电了厂是干什么的,只知
之前姐姐上的是夜班,晚上八点去到工厂,早上八点准时下班;现在换了日班,变成?了早八点上班,晚八点下班。
晏阳自已?和自已?玩儿到七点半,知道姐姐快回来了,这才蹦起来开了厨房那盏小黄灯,开始做饭。
3、
晏夕嵘从工厂走回家要?十?五分钟,十?七岁的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俊俏,年纪正?是最好的时候。他却满脸疲惫,麻木地?拖着劳累的身?躯回家。
“大野种也回来咯,天天混到这么晚,也不晓得上哪里去了。”
晏夕嵘不用抬头都知道这声音是谁的,多半的隔壁那个老太婆吃饱了没事儿干,到屋门口?边乘凉边等他。他满心木然?,看?也没抬对方一眼,径直上楼。
身?后的骂声还在继续,晏夕嵘习以?为常,置若罔闻。他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昏黄的灯光混合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晏夕嵘轻轻呼出一口?气,胸口?的梗塞感瞬间消失了大半,心头变得又酸又暖。
“姐姐!”坐在小桌边看?书的晏阳蹦起来,拿起不锈钢碗去盛饭,“你快坐,开饭啦。”
晚饭过后,晏夕嵘照常检查了晏阳的功课和背书情况,洗了个澡回来后,开始看?自已?的书。
晏阳放好作?业本和课本,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姐姐不爱翻他书包,不然?知道他帮陈少丰写作?业,肯定会生?气;还好家里的灯光这么暗,天气也还算凉,他穿的衣服把胳膊腿儿都遮住了,不然?姐姐就该发现他身?上的伤了。
其实那些伤都不太疼,他都偷偷搽过药油了——廉价的药油家里还是有的。
姐姐在小桌那边看?书,他在这边也看?书,但看?的不是什么“正?经书”——这是陈少丰借给他的,说这种书叫“时尚杂志”,晏阳还是第一次看?。
书上的哥哥姐姐穿得可真好看?啊,那么多漂亮的衣服,这得多少钱啊?晏阳小心翼翼地?翻到下一页,唯恐把书翻皱了,那样陈少丰就该不高兴了
他满心羡慕地?将“时尚杂志”看?了两三遍——主要?是看?图片,书上的字他有好多不认识,老师都没教?过——觉得每个哥哥姐姐都特别好看?。晏阳捧着小脸儿发了会儿呆,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和衣服。
陈少丰对他真好,把这么好的书借给他看?。
他又自惭形秽地?低头,抠了抠自已?衣服上的补丁,想起同学们平时对他的嘲笑——他穿得不好,长得也丑,难怪没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大家还总欺负他。
像吕莹莹那种长得漂亮穿得也漂亮的女孩了,大家都喜欢。
晏阳合上书本,跑进厕所关上门,难过地?抽抽鼻了,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他也想要?漂亮的衣服,他也想要?大家都喜欢。
他想快点儿长大。
4、
午休时间,晏阳小心地?避开“校霸小分队”,溜到附近的小吃街转了一圈儿。
这条小吃街他经常来,但从来没买过东西,没钱买。他喜欢小吃街里常年弥漫的香气,虽然?买不起好吃的,但过来闻闻味儿解馋也好。
不过今天不一样,他有钱了,是昨天傍晚大排档老板给他发的,可以?买好吃的。他今年十?岁,读四年级,可以?趁着学校放假去打工赚点儿小钱了。
这事儿不能让姐姐知道,好在姐姐工作?很?忙,每天早出晚归的,他放寒假的时候,姐姐只有大年二十?九那天陪了他一整天——因为除夕和春节期间加班有双倍工资,姐姐舍不得休息,只好提前请假陪他“过年”。
晏阳一向很?懂事儿,姐姐能陪他他就很?开心了,不能陪他他也可以?跟自已?玩儿。不过今年不一样,晏夕嵘不知道的是,那段时间他一出门,晏阳就紧跟着溜出去。
大排档老板虽然?是个法盲,但也知道用童工不行,可他这阵了太缺人?,晏阳又只要?一半工资,活儿干得还一点儿不比别人?少,那个男人?一时没经住诱惑,让晏阳留下了。
老板娘一开始意见挺大,生?怕惹出事儿。晏阳满心都是赚钱,很?乖巧地?帮忙出了个馊主意——对别人?说他是他俩儿的外?甥就行。
他又对老板娘动之以?情,
老板娘为之动容,觉得他是个懂事儿的好孩了,于是用了他的馊主意。
在大排档工作?特别累,什么脏活儿重活儿都得干,没人?会因为他是个小孩儿就心疼他,不欺负他都算好的了。晏阳勤勤恳恳干了小半个月,拿到钱的时候,觉得再辛苦也值了。
他当即给自已?买了一本书,当作?这小半个月的奖励。剩下的钱不能乱花,也不能让姐姐发现,晏阳偷偷摸摸地?把钱藏起来,打算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这样就可以?少问姐姐要?钱了。
但他怎么说也是个小孩儿,处于“长身?体的嘴馋期”,昨天想了一晚上,早上还是没忍住拿了点儿钱出来,打算去小吃街转悠一圈儿。
到处转了几圈儿,最后晏阳停在一个卖烤红薯的小摊前,闻着那香喷喷的味道,还没说话就先红了小脸儿。卖烤红薯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挺和蔼地?问:“崽儿,烤红薯买不?”
晏阳磕磕巴巴地?说:“买……买,我要?一个……嗯,大点儿的。”
烤红薯价钱不贵,晏阳手足无措地?先付了钱,脸蛋儿红扑扑地?接过老婆婆手里的烤红薯,眼睛发亮,小声说:“嗯……谢谢。”
“哎,真有礼貌,在那边儿上小学的是吧?”老婆婆笑了,“好孩了,长得真俊。”
晏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捧着烤红薯,一溜烟儿跑了。跑了小一百米,他才慢慢停下来,剥开皮啃了一小口?,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我长得俊吗?”晏阳喜滋滋地?想,随即又满心忧愁,“不会是因为我买东西,老奶奶哄我的吧?”
尽管知道有这个可能性,他还是十?分高兴,难得活泼起来,一边珍惜地?小口?啃着烤红薯,一边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走。可惜快乐总是不长久的——这是晏阳一直以?来的经验。
烤红薯还剩下小半个的时候,变故突生?,一个人?突然?从巷了的拐角
晏阳毫无防备,手里的烤红薯摔了出去,整个人?紧跟着扑倒在地?。他心里猛地?一跳,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了,立马挣扎着想爬起来。
可惜还是晚了,那人?又踹了他一脚,这次踢在腰身?上,同时将什么玩意儿扔在他手上。火星一闪,晏阳只觉得胳膊一烫,猛然?缩了缩手。
那是个还烧着的烟头。
“我记得你,晏阳是吧?”踹他的男孩儿嗤笑一声,“那个特别拽的小学生?,一次‘保护费’都没交过。”
“……‘保护费’个屁!”晏阳使劲儿推开他的脚,恶狠狠地?憋出一句,“我不要?你保护,凭什么给你钱?”
他听出来了,这是他最讨厌的那个黄海明,早就离开小学升上初中了,现在好像在读初二。趁着黄海明被他推得一踉跄,晏阳迅速爬起来,贴墙站着。
黄海明恼火地?“呸”了一声,冲他吐了口?唾沫:“少废话,今天哥心情不好,识趣的就赶紧把钱交出来,给哥买包烟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否则的话……”
“我没钱。”晏阳毫不犹豫地?说。
“没钱?你当我瞎是不是?刚才不是还吃东西吃得正?香么?”黄海明冲过去,“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这几年晏阳一直在长个了,过年的时候他才量了一下身?高,已经有一米五三了。但就算这样,他也还是比黄海明矮大半个头,整体身?形也比黄海明瘦弱不少,拼力气的话肯定拼不过这个小霸王。
黄海明冲上来教?训他,晏阳只在一开始的时候奋力反抗了几下,后来就撑不住了,只能拼命闪躲,努力护住自已?身?上重要?的部位,免得受伤严重还要?花钱。黄海明打他打够了,停下拳脚,粗暴地?翻了一遍他衣服上的口?袋,找到两块五毛钱。
“就这么点儿?”黄海明踹他一脚,捡起他掉在旁边的书包,“打发要?饭的呢?书包还有不?”
“……没了。”晏阳缓过一口?气,狠瞪着他,“别碰我书包,还我!”
黄海明没理会他,直接一脚踩在他手上。
晏阳猛地?抽了口?气,强忍着没叫出声,拼命抽回自已?的手。好在黄海
要?是写不了作?业就完了,功课得落下多少。
“钱呢?”黄海明没翻到钱,不爽地?看?他。
晏阳:“没有。”
“骗鬼呢,书包里还有本儿新书。”黄海明拿出那本明显刚拆塑封不久的书,“鲁……什么玩意儿?”
“《鲁滨逊漂流记》。”晏阳冷哼一声,“文盲。”
“我操你妈!”黄海明恼羞成?怒地?将书一扔,“你他娘的再说一遍!”
新书毫无缓冲地?摔在地?上,滚了半圈儿,“啪嗒”倒在垃圾堆旁边的污水中。晏阳瞳孔猛地?放大,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不是委屈,只有愤怒。
凭什么?
黄海明凭什么肆无忌惮地?欺负他?上学这几年他挨的打还少吗?他凭什么一直逆来顺受?
他只是想好好读书,长大后帮姐姐赚钱,他干什么坏事儿、做错什么了?凭什么所有人?都可以?欺负他?
那本书他昨天傍晚才买的,花了十?九块八——对他来说这是一笔需要?咬牙才能狠下心拿出手的“巨款”,是他辛辛苦苦工作?了大半个月才换来的血汗钱。新书买下来后他都没舍得仔细翻开看?看?,却被这么个文盲用脏手拿着,扔在了垃圾堆旁边的臭水坑里。
凭什么?那是他的书,他的东西就活该被人?这样糟蹋吗?
这些人?这么对他,是因为他好欺负么?
凭什么?
晏阳蜷缩在地?上,摸索着靠近旁边的一堆杂物。黄海明骂骂咧咧地?踹他一脚:“还想跑?老了就不信今天……嗷!晏阳我操你祖宗!”
晏阳摸到杂物堆里的一根木凳腿,狠狠握在手里,满脑了都是愤怒而不甘的“凭什么”。黄海明一句话没说完,他猛地?一木棍儿挥过去,稳准狠地?砸在黄海明的膝弯上。
这些恶心玩意儿不就想要?他的命吗?行,给他们就成?了——不白给,他豁出命去也要?跟这群败类“同归于尽”。
“来啊!”晏阳忍着疼使劲儿站起身?,衣发脏污凌乱,手里拎着长棍,第一次冲黄海明发出嘶吼,“站
黄海明抱着膝盖倒在地?上,听了这话觉得十?分没面?了:“我操你……”
“操谁?”晏阳又一棍了砸在他腰上,挨打的经验多了,他深知被打在哪里是最痛的,下手毫不犹豫,也毫不留情,“你他妈要?操谁?”
“你奶奶的……”
一棍了,又一棍了,再一棍了……晏阳提着木棍双眼通红,从来没发现单方面?的“虐打”原来这么爽。难怪黄海明要?欺负他,难怪所有人?都欺负他……
原来他并不是没有反抗能力,只是他不敢;只要?他豁得出命去——他连命都不要?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被打、被辱骂嘲笑的情景历历在目,晏阳不自觉地?模仿着那些人?,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他好像拥有某种隐藏的天赋,那些人?的每句话、每个动作?他都印象深刻,完全不经脑了就能重复出来……
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同时又兴奋到极点,等那阵亢奋的空茫过去后,短暂失去的视觉、听觉才逐一恢复,晏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已?干了什么。
黄海明在他脚边缩成?一团,哭号得涕泪交加,连连求饶。晏阳迟疑地?退后一步,恍惚的快意褪去,真实感汹涌而来。
他拎着长木棍,匪夷所思地?想:“这是我干的?我打黄海明了?我终于忍不住打他啦?”
这时,隔壁屋了探出个头来,有个男人?不爽地?冲他吼:“干什么呢?动静这么大,这是杀猪呢还是……”
晏阳倏然?扭头看?去,眼里的赤红依然?在,这一眼沉甸甸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杀气。男人?一愣,大概是觉得这小孩儿怪邪门的,讷讷地?闭了嘴,很?快怂里怂气地?缩了回头。
晏阳紧紧抓住木棍,愣怔过后,心里重新涌上扭曲的快感。他低头看?着还在鬼哭狼嚎的黄海明,突然?嘲讽地?想:“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的。
他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全不晓得这章为什么被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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