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兜兜转转,跑得汗流浃背,同时困到不行。一个女孩子, 露宿街头终归是不安全, 而且这荒郊野岭, 说不定还有野生动物出没,为此薰只好又敲了一户人家的门。
这次出来的是个看起来非常正常的青年,他黑发中分,穿着白衬衣加黑针织衫内心,搭配黑色西裤,看起来彬彬有礼,容貌俊美,但有些忧郁。(伊藤润二《血玉树》)
薰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 躬身道:“对不起,打扰了,我在这个村子里迷路了, 请问这会儿还有夜班车吗?”
青年美眸一转, “这个点,没有车了。”
“那……”薰更好不好意思了, 脸颊通红, “能在您这里借住一晚吗?”
她不知道青年会不会把她当作居心否侧之人,但换位思考, 她是不敢随便放人到家里住着的。
美青年微微一笑,“当然可以,请进。”
不得不说,一张好看的脸真的很占便宜, 特别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欸?”薰没想到会这么方便,她迷迷糊糊地就进去了。她不知道是这青年有古怪,还是单纯善良好客,她只知道她困得不行,困到眼前的一切都模糊成蜡笔小新的画风了。
这房子的内部装修低调而奢华,完全是欧式的。客厅里的沙发像是古典西欧王宫里的那样,精致典雅、美轮美奂。
薰不自觉感叹道:“你家好有钱啊。”这青年是年纪轻轻的暴发户还是富二代少爷?
美青年莞尔道:“没有那回事。”
薰想到什么,脸红了,“我、我就是来接住的,你别多想哦。”她担心他怀疑她会偷东西。
“嗨嗨。”美青年笑容看起来很温柔。
他将薰引到客房,“不好意思,里面的家居比较少,如果你有别的需要的话,随时通知我。”
“那怎么行呢,太麻烦你了。”熏道,心想自己只要有一张床、一条被子就完全足够了。
美青年帮薰关上门,笑容迅速撤去,他留着深棕色的短发,容貌虽然俊美却略显阴郁,散发着跟富江类似的魅力,当然比之富江还差很远,富江的美已经登峰造极.
这类人优雅美丽的躯体下,往往是一颗腐朽病态的心。
……
三代种富江的存活体从恶魔女童的屋子里走出来,她换上了女童哥哥的衣服,长裤长袖,十分服帖,胸口一马平川,身形笔挺,不再曲线玲珑,富江变成了男性。
富江很诧异于这种变化,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只是永生和自体繁殖,不曾晓得还能变换性别。
富江感到新奇又纳闷,“为什么?”他自问。
性转的富江依旧有无与伦比的美丽,能与之媲美的男性唯有十字路口的美少年。美少年是空灵恐怖的美,富江则是阴郁妖艳的美。
富江想要找到薰。
毫无疑问,这个变化跟薰脱不了关系,或许是临死前那一股子对薰的幽怨与执念,才让她重生后连性别都变了。
富江不知道薰在哪里,只能挨家挨户地去敲门,门开之后扑出来的是野兽般的人类,他们扑倒富江,想要从他的脖颈处饮血。
变成男性的富江力气比以前大了不少,推开了这些吸血鬼,继续寻找薰。
终于有一扇门打开后出现的不再是吸血鬼了,而是一位衣着得体的美青年。
当然富江并不认为那算是美青年,性转之后的他依旧自恋,深信自己才是美青年/美少年的巅峰,其他不过都是庸脂俗粉。
富江盯着美青年问道:“有看到一个黑色中长发,圆脸大眼的女孩子吗?”
美青年点了点头,“她正在我屋里睡,你是他的朋友吗?”
富江在内心对于薰随便在别人家里睡的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好个笨蛋,我这样的人你要救,陌生人的家你敢睡,还有没有你不敢的?’生气的富江有着别样的美丽,不过他现在变成男人了,对同样是男人的美青年自然失去了吸引力。
富江不敲门,直接开了客房的门,闯进去,将薰从床上拽起来。
薰正在睡梦中,即便被拽着摇来摇去都没有醒,嘴里嘟囔着:“三桥别晃了,等会儿我就写作业。”
她以为自己还在千叶的家里,以为还在三桥每天装成三好学生来给自己补课那会儿。
富江从薰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面色逐渐转冷,勾起一抹魅惑的冷笑,“很好。”你把我性别都给撩弯了,现在告诉我你有相好?很好。
富江很想甩她一个巴掌,但是他现在不是女人了,不能老是做打耳光这种娘们兮兮的动作,他转而给薰一个吻。
薰被舌吻吻醒的,她以为是三桥,害羞得不敢睁开眼睛。
好不容易睁开了却发现近在咫尺是极长极密的睫毛,以及被睫毛敛住了光芒显得幽微而美丽的眸子。虽然三桥的眼睛也好看,但并没有这么华丽,‘是谁?’薰猛地推开了富江。
富江的脸比之前要棱角分明了很多,刀刻般的俊美锋利,以至于薰没有立即认出来。
薰狠狠地擦着嘴,指着他问道:“你谁啊?变态!”房主的弟弟吗?太可怕了,果然不应该睡陌生人的家!
富江噙着阴柔的笑容,“认不出来了?你这个无情的女人!”
“什么?”薰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言情漫画般的台词是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吗?“还有我哪里无情了?”
“你抛下我就跑,转眼就把我忘了,不是无情是什么?”富江幽怨地道。
薰愣了愣,半晌才道:“你是说,你是川上桑?川上富江?”
富江点点头,美丽的眸子幽怨地望着她。
当然这都是富江演出来的,即便变成了男人,他依旧是那个虚伪、腹黑、懂迷惑人的富江。
薰推了他一把,手正好按在他平坦但有肌肉的胸膛上,“你骗谁呢?你当我瞎啊?”富江,那可是全校第一的大美女,怎么可能是男人?富江身材有多好,曲线多玲珑娇俏,之前在废工厂薰已经见识过了,怎么可能一马平川而且倒三角身形?
“你就算是个骗子,也好歹专业点,编个堂兄表弟的身份出来啊!”薰教训道。
富江男与富江女的相貌终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还是像的,不过薰习惯了撞脸怪的存在,并不觉得他真是富江的亲族。
富江抱胸,未置可否,好整以暇,像是看好戏,等薰说完了,他才道:“好,随便你信不信。不过我要告诉你,这个家的主人有问题,准确来说,整个村庄都有,你要想活命,就跟我一起逃命。”
薰不信,“我觉得你问题比较大。”
富江说:“真的,这个村子里到处都是吸血鬼。”
薰虽然见识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但不代表她就会觉得生活中到处是奇奇怪怪的事情,所以她没有马上相信眼前这个“陌生男子”,又推了他一把,“我觉得你才是吸血鬼,以及跑到女孩子房间里的变态!”顺手捡了个枕头扔过去。
富江气笑了,抓起薰的手就往外拖,就想她救他时那样,强行将人给带出去。
男性富江力气挺大的,这种体验让他感到颇为欣喜,‘哦,原来当男人是这样子的,不错嘛,以后我就复活成男性算了。’
薰还是觉得富江是变态加骗子,挣扎着,“放开我!你这个蛇精病!”
挡在富江和薰面前的是美青年房主,他说:“你们别想跑。”语气虽然淡漠,但显然没有好意。
薰听得愣住了,停止了挣扎。
要说美,房主是比不过富江的;要说阴郁,房主也望其项背,这是为什么薰首选信任的对象会是房主,而不是富江。富江委实看起来太像个妖魔了——美得就跟妖魔一样。房主虽然俊美,却只是在正常人的范畴内。
富江回头冲薰挑眉一笑,“哟,你现在还想不想在这儿睡下去?”
薰疯狂摇头,“跑?”
富江拉着薰往屋子外跑,可玄关处的门打开之后却还是个房间。房间里头黑乎乎的,被玄关处的灯光照亮,二人隐约看见里头是一片树林,树上果实茂盛,果子全都是深红色的,血一样的色泽,大的有保龄球那么大,小的只有一滴泪那么小。
美青年走过来,推了他们一把,使得他们双双跌入房内。
美青年也跟着入了房间,手拂过那一颗颗血果实,脸上浮现温柔又享受的神色,他对着那果实低声呢喃道:“亲爱的。”
倒在地上的薰看见树干底部连着枯朽的人体。再观察,她发现所有的树木都是如此,看似是草木丰美实则是尸骸遍地。
这不是什么“XX树下掩埋着尸体”这样优美哀伤的设定,而是“人就是这些树的根”这样匪夷所思的设定。这些“树根”有的还能张口说话,有的已经干瘪到了辨认不出的地步,就像普通的块根。
美青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逐渐猖狂,“你们很快也会变成我的血玉树了,真令人愉快,特别是你——”他弯腰,勾起薰的下巴,“让我想起了我的妻子。”
他的妻子就是第一株血玉树,是个有重度抑郁症的空灵美人。她有着有天生素白的发,仿佛西欧的精灵,不染俗世尘埃。
她因极度的厌世而选择了割喉自杀,血被丈夫止住,但伤口出长出了枝桠,上头结着血一样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