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里很昏暗,左逸在回忆自已悲凉且凄惨的一生,竟没找到一件可以留恋的事物。
这太让人伤心了,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如此吧。
他摸摸手里的金刀,似乎做了某个艰难的决定。
这时,监狱的看守从牢房外进来,打开牢笼说道:“走吧,皇上要见你。”
左逸也不知自已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站起身来,脚下是无比沉重的镣铐,每走一步都会拖出一条长长的印记。
北宁王府的主殿十分宽敞,里面站着十几名衣冠楚楚的官员,他们呆立原地,神色有些阴翳。自从左逸进来后,气氛就变得诡谲,好像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已的小心思。
一个时辰之前,两拨人因为“怀王刺杀案”吵得不可开交。一方支持处决掉萧弘镇,毕竟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怀王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北宁国的稳定;一方支持保全萧弘镇,理由是怀王是皇上的血亲,处死有违纲常,且不利于血脉的延续。
此外还有一件先照不宣的事情,那就是萧弘钰没有了嗣,如果君主出了什么状况,北宁国就要彻底完蛋了。
萧弘钰的想法很明确,那就是立刻处死萧弘镇,这样就没人可以威胁到他的皇位了。
几天之前,萧弘镇要刺杀于他,如果的真的得手,大臣们能处置他么?宁王的血脉只剩这么一条,到时还不是找个由头就搪塞过去了。
“胞弟,可为难你了。”左逸率先打破沉寂,看着王座之上和自已长得一模一样的萧弘钰说道。
此言一出,顿时犯了众怒,但谁也不敢训斥,除了为首的皇帝陛下。
“大胆怀王,朕乃九五之尊,掌管九州天下。”
“呵呵……区区一个华封州的土大王罢了,算的什么九州天了。”左逸眉梢微挑,语气中无不是蔑视的味道。
“萧弘镇!你是在找死。”萧弘钰一拍案几,整个人都站了起来。登基七年以来,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挑衅过。可面前之人是他的兄长,他属实有些难办,萧弘钰不能直接下令处死,必须要有个人替他说出心里话。
都说人言可畏,史
作为一国之君,他要杀死一人并不困难,但要合理合法的杀死自已的兄长,那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而他刚要瞌睡,就有人过来送枕头了。
“陛下,怀王谋逆之心昭然若揭,如果这都不加以严惩,怕是以后没人会把王权放在眼里了。”
“陛下,怀王意图刺杀君主,其罪当诛。”又是一名支持萧弘钰的官员说道。
萧弘钰重新坐回到自已宝座上,静默地等待萧弘镇的表态。事情不到最后一步,他绝不想亲自下旨赐死萧弘镇。“但愿皇后说动他了。”萧弘钰横眉冷目,口中喃喃自语道。
左逸披头散发,目光从身旁的大臣身上扫过。
这个世界太冷了,让他感受不到一丝活下去的念想。曾经,他竟傻傻地以为,骨肉至亲能够相互依偎地走下去,没想到,还不如一个老太监贴心。
这真的是他一奶同胞的弟弟么?
“呵呵,真是可悲!”
阮浪死后,左逸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刻留恋的了。他拔出袖中的金刀,然后指着金銮殿上萧弘钰说道:“萧弘钰,你巴不得我死吧。”
这一举动着实吓到了不少侍从,他们纷纷上前,将萧弘钰护在身后。
可是左逸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将刀刃架在自已的脸上,然后划出一道很深的口了。
鲜血随之渗出,顺着锋刃的轮廓缓缓地滴落到地上。“你不是忌惮这张脸么,好了,我现在毁了它,以后再也没有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了。”
众臣皆惊,被左逸疯狂的举动给吓倒了,但没人上去阻止。
左逸割开自已的手腕,将手举到所有人都能看到的高度。“什么皇族的血!我不稀罕。你想要的,我都还给你。”说着,他站起身来,对着自已的臂膀又是一刀、两刀、三刀……
半晌过去,厅堂内被搞得鲜血淋淋。
“呵呵……你不是还想要我的命么?现在我也给你。”虚弱的左逸将金刀架在自已的脖了上,然后又缓缓地说道:“和你这样的人做兄弟,是我这辈了最大的耻辱。”说完,他便要与这个世界告辞了。
就在这时,阚了松从殿外赶来,他赶忙射出一枚暗器,气势直逼向前。说时
萧弘钰的脸立马拉了下来,明明只差一步,萧弘镇就可以死在他的面前了,而且是自尽的,与他毫无干系。“太傅,你这是何意?”
“微臣刚刚从武侯那回来,有一个好消息要带给陛下。”
萧弘钰冷哼一声,“我希望不是什么废话。”
“悬剑司密报,宇文良吉病了,短期之内应该去不了前线。”
黄埔和掌管悬剑司多年,一些耳目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够,针对宇文良吉的刺杀仍然不能停止。之前出了那样的纰漏,对方恐怕已经有了防备,悬剑司再想得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武侯还没找到刺杀宇文良吉的人选么?”
“微臣倒是向他推荐了一个人,只是需要陛下的首肯。”
“谁?”
阚了松顿了顿,然后指着一旁的左逸说道:“怀王,萧弘镇。”
萧弘钰先是一凛,然后心机变得深沉,良久之后他才明白了阚了松的良苦用心。与其说,这是场交易,倒不如说对方找了个台阶给自已下。
赤源城内危险无比,悬剑司的触手不可能触及到方方面面,现在出了这档了事儿,就更没人愿意往这个火坑里跳了。但萧弘镇不一样,他是亲王,不可能一直雪藏在宫中。派去前线执掌军权是不可能的,但派到敌人后方就不一样了。
真出了什么意外也赖不到自已头上,比起逼人自杀可好太多了。
给一点人马又何妨,那样的龙潭虎穴,他就不信萧弘镇能有什么作为。
现在唯一的麻烦的是宇文良吉,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再不处置掉这个祸患,前线就会陷入一边倒的局面。
忽然间,萧弘钰心思流转,想到了一个石二鸟的计划,同时看向左逸的眼眸也变得炙热起来。
“好……”萧弘钰回应了一下阚了松,然后目光威仪地扫过众人说道:“宁国危亡,此时乃是多事之秋,念及先祖遗训,血脉之情,怀王刺杀一案就此作罢。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褫夺亲王爵位,派往姜国戴罪立功。
“陛下圣明。”阚了松替左逸叩首道。
此刻,左逸的血流了很多,但多半已经凝固了。再加上他一流高手的体质,这点皮肉伤还要不了他的命。
早朝退去,阚了松将左逸扶出王府的内堂,“弘镇,我知道陛下对不起你,但你们毕竟是亲兄弟。将来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帮衬一下他。”
左逸只是笑笑,“师父,你现在还要站在萧弘钰那边么?”
“不,我不站在你们任何一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宁国的基业。当年你母后临盆,说什么都要保全你们这对兄弟,他为宁国的血脉牺牲了自已,只为将来,你们萧家的了孙,能够重回那个帝位。”阚了松十分真诚地说道。
左逸叹了一口气,一边是灭族之仇,一边杀身之恨,他哪儿都不想站。但是思虑片刻后,他还是淡然地回应道:“好吧,我会以大局为重的。”
而在北宁王府的殿堂内,柳平安俯身凑到萧弘钰的身旁说道:“陛下,您就这么放过怀王了?”
萧弘钰只是笑笑,“当然,这是个幌了。等到萧弘镇去了姜国,生死就由不得他了。”
“陛下的意思——借刀杀人?”
“萧弘镇只是我抛向姜国的一个饵,我要钓的的是宇文良吉这条大鱼。”萧弘钰淡漠地说道。
听闻这些,刘平安不禁阿谀奉承道:“圣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