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时间,谁也没出声。
敲门声越发的急促响亮起来,一时半会儿看上去没有停歇的趋势。
外面传来那个女老板粗哑的声音:“我们有事情要问!”
伦道夫·卡特给私家侦探比了个手势,让他钻到衣柜里面去躲躲。
艾伦拉开大衣柜坐进去,伦道夫关上门。
衣柜里空间狭小,让他有种全身都挤在一起的感觉,再加上黑暗与不流通的空气,环境十分恶劣。他在里面抱着腿,伸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伦道夫也伸手敲了敲门板,对着外面说:“发生了什么?你们打扰我睡觉了!”
“有客人不遵守规定出门了。”外面的女老板回答,嗓子沙哑滑腻像爬行的蛇,“你见到他了吗?”
“没有,没看见。”伦道夫大着嗓门回答,满是不耐,“别他妈来打扰我休息!”
对方很明显不信他,继续敲着门,门板被这力度打的簌簌掉灰。
“你看见他了吗?你一定看见他了!”对方在门外咆哮,“开门,让他出来!”
“神经病啊。”伦道夫大声嚷嚷回去,肺活量十足,“你们自己的规矩,晚上不开门!”
对方停住了,半晌,才道:“你一定违规了,你会遭到报复的。”
伦道夫回答地很干脆,掷地有声,“f**kyou,b**ch!”
艾伦在心里给他竖起了大拇指。他在柜子里被挤的难受,加上这柜子里还泛着一股年久失修的霉味,艰难地活动了脖子,视线无意中扫过去,突然僵住了。
借着柜子缝里透出来的,十分昏暗的一丝光线。艾伦注意到,柜子的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个东西,小臂高低,靠在那里。
他蜷坐在柜子里,脚就抵在柜子另一头,这个突然出现的玩意就在他脚旁边。
艾伦感到寒毛耸立,他看不清这是什么,但感觉到了一股如同实质的视线,黏在他脸上,像毒蛇伸出的舌头。
他一动不敢动,和那个东西对峙,后脖子上的汗流出来粘住衣服。
柜门被人一下拉开,外面的光一下进来。
伦道夫站在门口,皱着
眉头:“你做什么呢?叫了你几遍。”
艾伦瞠目结舌,“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他又指着柜子角落,“那个有个东西一直在看我。”
这次他看清了,那是个洋娃娃,穿着红裙子,编着两股辫子,眼睛处缝了两只黑纽扣,闪闪地反着光。
那股宛如实质的视线又消失了。
伦道夫伸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就是眉头皱的更紧了。
伸手把他拉出来,伦道夫又伸手进去把洋娃娃拎了在手里。
艾伦凑过去和他一起观察,“它是突然出现的,我发誓,我进去的时候没有这东西。”
伦道夫嗤笑了一声,放下手,把洋娃娃扔回去:“没有任何问题,你太神经质了,baby。”
艾伦坚持,同时被他轻佻的态度弄得火大:“我很确定。”
回答他的是一声柜门关上的沉闷声音。
伦道夫伸了个懒腰:“晚上,也该干点正事了。”
“啊??”
“睡觉。”伦道夫重重的把自己砸在床上,床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艾伦看了看仅一张的床,又看了看张开四肢占据了床上所有角落的伦道夫·卡特,一时有点局促。
“你难道还在等我给你腾位置?”伦道夫诧异地掀开眼皮扫他一眼,“我只接受美女分享我的床。”
紧接着,他就拉上被子,安然入睡了。
艾伦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他,艾伦·西蒙斯,纽约某事务所知名侦探,年轻英俊,身手出色,心理素质佳。
在一晚上的时间里,无数次被一个陌生人气得想要拔枪决斗。
最可怕的是,他的小命还是这个人救的。
太阳穴突突地跳,艾伦环顾了一下窄小的房间,最后只能坐在张破椅子上,他勉强把自己的长腿塞进桌子底下,窝在椅子上开始休息。
同时在心里咬牙切齿,第一眼我居然觉得他是个猛兽。都是狗屎!这就是个贱人!
或许精神的高度紧绷造成的劳累,艾伦只感觉自己疲惫不堪,很快的睡得人事不知。
床上的伦道夫·卡特睁开眼睛,看着艾伦睡得口水直流,
得意的一笑,从自己的被子底下翻出个仪器关掉。
又打开柜门,洋娃娃已经不见了,他冷笑一声:“跑得倒快。”
......
等艾伦醒过来,天已经完全亮了,但是伦道夫·卡特不知所踪。
他联想起昨天晚上楼道里四处乱爬的那个东西,不敢随便出去,就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向外看。
这个小镇到了白天,已经恢复到了和所有小镇一样生机勃勃的样子。
阳光灿烂,人们在街上随意的走着,和路过的每一个人打招呼。没有什么高楼,所以他能看到远处的小房子窗台上中的鲜花。
一个平凡且舒适的,小镇的早晨。
突然,
咚咚咚!
艾伦一个激灵,门又被敲响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扇门,握紧手.枪。
门外传来昨天晚上让他魂牵梦萦的杜波小姐的声音。
“昨天和你喝酒的哈特先生找你,你在吗?”
在个屁!
电影多少傻蛋就是这样被骗开门宰了的。
艾伦打定主意不出声。
让他吃惊的是,门锁里穿出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
门,在他绝望地眼神里,缓缓的开了。
红脖子哈特和杜波站在门外。
哈特有点惊奇地看看杜波小姐。
杜波娇笑一声,解释说,“昨天喝酒的时候他塞我口袋里的。”
哈特的目光转为了了然和暧昧。
放屁!艾伦在心里咆哮,这根本不是我的房间,只能说明这个女人也一直在监视他。而且作为私家侦探,他再怎么看上一个女人,也不可能给她自己房间的钥匙。
但是现在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对着杜波与红脖子哈特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我们敲了很久的门了,你怎么不开门呢?”哈特问他。
“哦......那个,哈,我睡眠质量很好,没听见......”
哈特看看他,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转而爽朗地笑道:“走吧,我们去看看你的车,她在别的男人家里呆了一晚上了!”
艾伦无法反抗,战战兢兢地跟着往下走。
杜波一直注视着这
里,露出一个微笑。
艾伦看到她,又打了个哆嗦。
在楼下,艾伦终于又见到了伦道夫,这个家伙正在酒吧的吧台前享用早餐。
看见艾伦,冲他眨了眨眼睛。
艾伦再次强笑道:“我,我去买个早餐。”
“哦,当然。你瞧,我的疏忽。”哈特回答。
艾伦凑过去拿起菜单假装思考,一边低声咬牙道:“能看到他们上去找我了。”
“当然。”伦道夫坏笑,“杜波小姐还好心给他带路来着。”
“f......”艾伦压住自己骂人的冲动,“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或者叫我起来。
“死不了。”
“万一呢?”
“你运气不好。”
“fuckyou!”艾伦忍无可忍。
伦道夫大笑。
“快点吧。”他说:“他们都在看你,放心去吧。目前来看,只要不违反规矩,不会把你怎么样。”
艾伦磨磨蹭蹭地点完餐,打包,怀着悲壮的心情离开了。
伦道夫还在享用他的早餐,等他们出门,他放下叉子,悄悄跟上。
这是个标准美剧里的小镇,所以它会有个小旅馆,老板是一对老夫妇。肯定的,他们还会有个漂亮女儿,一个单纯的小镇女孩儿。
艾伦走出小旅馆,看见红脖子哈特和一个轮椅上的姑娘打了个招呼。
大概是他看那姑娘是时间有点长,哈特朝他挥了挥拳头,“嘿,外面的小子,别打安妮的主意,那是个好姑娘。他爸爸就是宾馆老板,我们会让你露宿街头的。”
艾伦打了个哆嗦,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看那个女孩那么久,只是因为他注意到,她坐在轮椅上,手交叠在腿上,指甲很长......
艾伦装作漫不经心的打听:“那女孩的腿......?我很抱歉,没有其他意思。”
哈特叹了口气,这显得他脖子更加粗大涨红了。
“先天的残疾,本他们家去了很多医院都没办法治好。那是个好姑娘,小镇里的人都知道。真是上帝的过错。”
艾伦装模作样的陪着他叹气,一边抓紧时间吃他的三明
治。
小镇很小,路途也很短。
他们很快就到了他的车停下的地方,也是昨天那个年轻人罗伯特家附近。
罗伯特已经把他的车前盖打开了,正在检查。
看到他们来了,跑过来说:“有个零件我们镇上没有。只能等着下周,我爸爸去城里的时候载你过去买。”
“没关系。”艾伦干笑,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离开这个鬼地方,同时又做出一副神往的表情:“我觉得这里很好。”
“谢谢。”哈特很高兴的拍他肩膀。
罗伯特和哈特,他们看上去都很满意,冲艾伦咧嘴露出笑容。
艾伦又感到了那种不可名状的恶意。
“马上就是我们镇上最重要的日子了。”罗伯特轻柔的说,“正好你们赶上了,外乡人,你们很幸运。”
渐渐的,艾伦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起雾了......
乳白色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