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戎捡起一张散落在地上的照片,品析着上面那个灰黑色的书包。
他曾将简醉所有衣物都整理过一遍,确定从没见过它。
不是简醉的包,难道是孟闻汀的?
宁戎思索了一番,又觉得可能性不大,他观察过孟闻汀很久,私服衣品不错,不像会购买这种土气单品的人。
而无论这个背包属于谁,都与简醉今天的造型格格不入,以简醉的性格,又怎么会愿意背在身上……
宁戎的神情逐渐复杂了起来。
“少爷,刚才我们调取了监控,简醉被袭击之前的那段也被莫名抹去了。”
宁戎没说什么,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将照片塞回袁毅手中:“把这些东西都销毁,包括监控录像。”
“为什么?”袁毅不免震惊,“我们还要靠这个继续搞孟闻汀呢,没有物证怎么弄?”
“放了他。”宁戎冷冷道。
“放了?”
宁戎点点头,继续向病房走去。
在弄清楚围绕简醉这些难以解释的疑惑之前,宁戎不打算再动孟闻汀。
这次是挨一刀,下次又会是什么?
他没办法拿简醉的安危作赌注。
*
病房除了简醉,空无一人。
刚刚做完缝合手术的纤瘦男人,沉沉地睡在病床上。
宁戎坐在床边,伸手轻抚了一下那张失血过多苍白异常的脸。
简醉似乎感受到了手指的触碰,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他的思绪此时被卷入梦中,回到了十几年前。
校园后的那条小巷,地上的雨痕依旧未干。
简醉恍惚地走在坑坑洼洼的泥水之间,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阵躁动。
“简雪迟是你什么人,这么护着?”
“爱逞英雄是吧,行啊!让我们看看你TM有多牛逼!”
那个少年正被一群不良青年包围,腿上带着伤,脸上挂着彩。
简醉望过去时,一个男人刚好在少年背后举起了一个破碎的啤酒瓶。
“小心——”
简醉扑在少年身前,而酒瓶已经狠狠砸在了他额上。
鲜血,疼痛,倒吸的冷气……一切都那么清晰。
学校的保安及时赶到,不良青年们四散而逃。
“雪迟
简醉思绪模糊间感受到少年把他紧紧抱在怀中,一遍一遍唤他的名字。
原来他也这么叫过他……
简醉强撑着最后的清醒,在昏去前,用尽力气笑了笑:“……你没事就好。”
宁戎的指尖撩起简醉的额发,轻触着那块已经淡去的伤疤。
这块疤靠近发际线,平时被头发遮掩,很难发现。
他第一次见简醉时,就是凭着这个痕迹确认那个人就是他的雪迟。
只是被碰到疤的刹那,还在昏迷中的简醉,本能地躲了一下,下一秒,他的嘴角又淡淡地弯了弯,像当时那样。
……你没事就好。
*
邵北宴醒来时,是国内的晚上9点。
还在刷牙,就听闻了孟闻汀的糟烂事。
“……现在全网都在讨伐孟闻汀,像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不过也正常,他这几年太嚣张,得罪了不少人。而且网上还有消息传,那个小孩的爸爸,闯到孟闻汀家,泼了他足足一桶油漆,还打了他几个大嘴巴,左右开弓。”
邵北宴一不小心喷了一镜了牙膏沫:“这么刺激吗?”
“他的团队在向我们求助,怎么回?”管家问道。
邵北宴用毛巾擦了把脸,撇撇嘴:“他的小替身自然会想办法帮他解决,他们背后是宁家人,可比我有用多了,找我做什么?”
“那我们直接拒绝掉?”
“别啊,那多没人情味儿?找个说法先搪塞一下,拖着就行。”
*
小冯赶到工作室时,孟闻汀早已将一身脏污洗净,换了衣服,做了造型,只是那深深的黑眼圈,却怎么遮,也遮不住,透着不符合年龄的颓废。
孟闻汀不耐烦地从化妆桌前站起身:“好了,不用遮了,就这样上镜。”
“汀哥,设备已经弄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录制?”一个工作人员跑来问道。
孟闻汀看了看手表,晚9点:“就现在。”
小冯听到,不由急了,连忙拦下:“不是哥,你真要录视频?有什么要说的,发文字不就好了?”
“既然要道歉,就尽量做得‘真诚’一点。”这是简醉给他那张纸上的原话,“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我们凭什么道歉?这是咱的锅吗!你一旦认了,他们就更黑
“等不了。”孟闻汀系好衬衫纽扣向录制的房间走去。
24小时之内必须给出回应,这是简醉限定的公关时机。
他现在不管简醉的方法有没有用,反正这条命都是简醉帮他捡回来的,他只想无条件地信任那个人一次。
设备亮起,孟闻汀走到镜头正中。
“……在这里我要向所有人说一声,对不起。”
孟闻汀深深地对着镜头鞠了一躬,声音沙哑得需要另加字幕,憔悴的脸上写满疲惫。
“……事发后,我的团队几经联系商家未果,并发现当初试用的样品的确与所售商品不同。”
“……无论商家是否欺骗在前,我的责任都不容推卸……我会赔付所有由我推广的单链下产生的订单,并成立专项基金,针对引发不良反应的消费者进行医治和经济赔偿。”
“我不奢望能得到大众的原谅,只希望无辜的孩了能早日告别病痛的折磨……”
孟闻汀说到最后,眼圈通红,看得录得人都动容不已。
他倒不是真的心疼自已那些粉丝,而是想起今天与简醉生死之间的刹那,一时心情无法平复……
录制后,孟闻汀缓了一口气,点了支烟,问小冯:“那个男人呢?”
小冯愣了愣:“哪个?”
“拿刀的那个。”提到“刀”这个字时,孟闻汀手还会止不住地抖了抖。
“已经抓到了,在拘留呢。”
“他女儿呢?”孟闻汀又问。
“在G市,好像过两天要给眼睛做手术。”
孟闻汀再次看了一眼那张沾着血的纸,吐出一口烟圈:“订明天的机票,我亲自过去看他。”
小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