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站着的,是那个胖子阿布,此时项圈镣铐佩戴齐全,看到赵雷,动作艰难的躬身行礼。
“尊贵的最高长官阁下,徒众阿布,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不是,你先等会儿,什么徒众,谁的徒众?”
赵雷一上来就让他给搞懵了,心说这啥情况?
胖子满脸谄媚的贱笑,眼神低垂闪烁着,“当然是阁下您的徒众了,您不知道,我啊,多年前,曾有幸得到过一本您的著述,那时候,是被当做绝对违禁品而为教廷信理部收缴,亟待销毁……”
“我呢,出于好奇,就仗着一点点的职务之便,偷着给私藏了下来,独处无人时,再小心谨慎的背地里拜读品味,一番览阅之后,当即就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那一刻,我对您的敬仰,就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简直惊为天人呐!”
“自此之后,我就处心积虑的到处搜集有关于您的著述,但却往往收效甚微,虽如此,但我的内心深处,早已自诩是您的门徒,拜倒在您的鸿篇巨制及丰功卓绩之下……”
那边胖子搁那极尽阿谀,滔滔不绝,这边赵雷却越听越尬,最后被雷到满身鸡皮疙瘩,心说我特么怎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牛x呢?
还著述?鸿篇?啥时候的事儿啊?
“打住打住,你的心情我了解了,咱还是说回正事儿,嗯…你要说啥事儿来着?”
胖子也有点黔驴“词”穷,实在编不下去了,正好就坡下驴,“哦,是这样的,我不是自认了您的门徒嘛,所以无论是身,还是心,就都开始倾向于您和咱们联盟这边了,一直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投效过来,弃暗投明。”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是让我等到了眼前的这个机会,伪教居然敢打咱们联盟的主意,那我作为您的门徒,又怎么能答应呢?于是我就卧薪尝胆处心积虑的寻找能为您为咱联盟做些事情的机会,万幸,终于给我等到了。”
“于是我就一不做二不休,给他们把弹药和燃料电池都做了手脚,本来还想要破坏掉他们的通讯设施的,但一来那部分看守较为严密,再一个,也是怕打草惊蛇漏了陷……”
赵雷这边一边听他说,一边看着御姐从后台发过来的资料。
从战后缴获整理出来的相关资料来看,敌人的弹药和车辆电池,确实如对面胖子所说,被动过手脚。
弹药方面,掺杂了蛮高比例的故障弹,极易引发炸膛事故。
燃料电池方面,用于更换的后备电池组,全部都被设定了一个参数,使用到一定额度后就会当场爆燃。
当然也少不了那段有关于胖子的影像——他突兀的出现在那个地点,似乎早有预谋的准备截杀安德烈,那癫狂的言辞和病态的神情举止,让人不寒而栗。
这人所说的话,在赵雷看来,半真半假。
手脚应该确实是他做的,否则,他又没有亲历战场,不会知道的如此详实。
锦上添花虽不如雪中送炭那么珍贵,可也聊胜于无不是?
至于动机嘛,必然不是像他说的那般虚妄,这一点赵雷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会轻易就被他的阿谀谄媚所蒙骗。
而这背后的真实原因,那不问也罢,事已至此,并不重要了——他都亲口承认了所作所为,那教廷是指定容不下他了。这就相当于是一个投名状了。
“很好,联盟从来不会亏待有功之臣,日后你将会知道,此番投诚,绝对是明智之举。”
“而你的这些苦心造诣,我也已悉数获知,等你回到基地,通过了甄别之后,我也必将对你委以重任……”
赵雷随口许诺,反正等人到了自家地盘,是圆是方,那还不是随意揉捏的事儿。
“呃…禀阁下,些许寸功,实不敢贪妄,而属下又能力鄙薄,更不敢窃居高位,惟愿以区区之身,继续为您为联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外,属下还有个不情之请,万望阁下应允……”
“但说无妨。”
“属下虽心诚志坚,万死不辞,但奈何家有老母妻儿,尚且还生活在教廷为质,此番作为,全凭一腔热血,却并未思虑过任何退路,这会儿,却又不由滋生许多顾虑……”
“我想的是,能不能恳请阁下,允许我暂时先回到教廷那边,做一枚扎在他们心头的钉子……一来,可行间谍之事,为联盟通联有无;二来,也可再觅机会施行破坏行动;三来嘛,也好让我做些准备,将家人都搭救出来,到时再全家一齐投身联盟,了却后顾之忧。”
哦~~这么回事儿啊。
话已至此,赵雷就全明白过味儿来了。
这不就是既要当婊*,又想立牌坊么。
那边前脚因为个人私怨,就把同一战壕的十字军前军给坑了个全军覆没,后脚又跑这边来虚头巴脑的一顿讨好卖乖,完事临了临了还舍不得那边打下的基业,又企图搁这蒙混过关,拿些或真或假有的没的来讨价还价,让自己给他来个放虎归山?
嘿,打了好一手如意算盘。
“此事,容我考虑考虑,稍后答复你。”
说完,赵雷就当先挂断。
等不多时,御姐就来到他的身后,捏着他的肩膀说道:“这人不足信,话里真真假假,话外遮遮掩掩,大有问题……”
赵雷双手交叉抚在她的手背上,一边摩挲一边应声,“是啊,这个家伙,就像吐信的毒蛇,处处透着阴毒狡诈……”
接着,又沉默片刻,经过一番缜密的思考,才吐气开腔,“可你男人我,也必不可能做那憨厚的农夫就是了。”
掷地有声的说完这句,回过头来看着御姐,“我不露面了,你找个参谋人员答复他,就说我同意了他的想法,期待他今后能为联盟再建奇功。”
夏娃听了他的话,虽然还很疑惑不解,可基于他此战由深谋远虑而带来的大获全胜,这会儿哪怕有所疑虑,也只会埋在心底,而对赵雷的所有决定,都坚决拥护,照单全收。
…………
胖子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直到远去的那抹烟尘彻底消失于视线之中,才抬手摸摸脖颈,手脚也已告别了镣铐束缚,身后则是自己那辆装甲车。
他这会儿脑子还有些发懵,想不清为何如此轻松就能重获自由,难道真的是自己那套巅峰演技发挥超乎寻常的效果了?
也不知那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居然被自己如此轻易就蒙混过关……
唉,不想了,后面还有严峻考验在等着自己呢。
于是艰难的爬回车里,重新找了一套新军服换上,打车着火,原路返回。
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夜幕之前回到营地,此时这里陷入一片忙碌之中,离老远核实过身份后,才得以进入。
胖子心里清楚,这是为了迎接中军,以及自己即将迎来的最大考验——道貌岸然口蜜腹剑的笑面虎,卡恩总队。
勤务兵倒很好奇为何两个人出去,只有胖子一个人回来,副队哪去了?
此时的胖子却哪有功夫搭理他,挥手将其撵走之后,着手布置起应对来,也忙了个脚不沾地。
终于,华灯初上时分,大人物踩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自地平线远端姗姗来迟。
有的人翘首以盼,有的,却如丧考妣。
中军阵容庞大,人员驳杂,辎重拖沓,光是完全入驻营地,就耗去了两个多小时,胖子跟着跑前忙后的协调布置,直累了个满身大汗气喘吁吁,还没等好好坐下歇一歇,就被告知卡恩在通讯处等着自己。
长官召唤,那是一刻也耽搁不得,于是又颠颠儿的跑了过去,这回连棉衣都没来得及裹。
等进了营帐,远处高坐的卡恩见他这副德性,满意的点了点头。
胖子这会儿衣衫浸透,几欲滴水,这一路又被夜间凛冽的冷风激过,此时被冻得面目铁青鼻涕横流,瑟瑟发抖。
“辛苦你了,连日来一刻不停的周转操劳,此次得胜归去之后,我定亲自在圣主面前为你表功……”
“为圣主,为教廷,但有所使,莫不尽心竭力……”
胖子也早就习惯了这套,张口就来。
“嗯,很好…”卡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透看穿似的,“我听说,你白日里外出侦查,带着副队长一起,回来时,却只剩独身一人了?”
胖子肉眼难辨的打了个寒战,本就冻僵的身体顷刻间绷紧起来,刚褪下去的汗水,又开始哗哗直冒。
“总队大人明鉴,此前的物资补给事故,属下怀疑是此人所为,虽他与属下乃是旧相识,但却万万没想到,此人会假借属下错付了的信任,欺上瞒下,蝇营狗苟,贪赃枉法,属下之所以带他出去,就是想要亲自了断此事,也好给大人,给教廷一个满意的交待。”
“哦?那结果如何?他人呢?”
卡恩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依然操着一副平淡温和的语气。
“经过属下的再三诘问,他蒙混不过,只得亲口承认了罪行,尔后…畏罪自裁了,属下救治不及,也只能眼睁睁看其身死,为免其过身后,惨遭渎尸凌辱,属下擅自做主,将其尸身葬在了荒野之中。”
“哦?为何不能认罪伏法,而非要选择自裁了断?要知道,于教规,自裁更是重罪,将累及父老妻儿……”
卡恩语气开始变得低沉狠厉,目光也阴恻恻的,似是要择人而噬一般。
“这…其实都怪属下不好,因他的隐瞒背叛,心生怨念,一时激愤之下,失手将其……”
“哼,一个戴罪之人,杀了也就杀了,何须遮遮掩掩,也用不着非得给他冠个自裁的帽子,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我黄道骑士团向来恩怨分明,不做那颠倒黑白之事……”
卡恩也许信了,也许没有,总之不管怎样,他都故作了然的挥了挥手,像是在做结案陈词一般,给这事草草收了尾。
可怜了那个副官,被自己的兄弟亲手坑死,一条活生生的命,不过也就换来了几句可有可无的废话而已。
胖子满心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糊弄过去了,正暗自庆幸着又度过一道难关,前途再次一片光明之际,哪知卡恩又语气飘忽的追加一句,“既然你的副队长已认罪伏法,职务出现空缺,那临阵从权之下,就由我亲自为你指定一位副队长好了…”
说着,手指指向一直像个隐形人一般埋没于操作台后的那位通讯员。